《圣女她只想回家》渌水潮

77、眠花

　　春晓刚回到弈城就兴致冲冲地跑到了征兵处，哪知她还没说两句，便被泼了冷水：

　　“什么？不缺女兵？”

　　负责报名的士兵劝道：“是啊，前线女兵已经够多了。不缺你一个，早些回家去吧。”

　　春晓有些不解：“可我一年前去刑部时连一个女子都没有见到。”

　　“今时不同往日，你还是回去罢。”士兵摆摆手。

　　春晓两手扒着晴姬的胳膊：“晴姬，帮帮我。”

　　“晴姬早说叫你先回楚府养伤，你非要来这儿凑热闹。”晴姬摇了摇头。

　　“区区小伤而已，”春晓在晴姬眼前晃了晃手腕，“路上你都帮我处理的差不多啦。”

　　“她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大人在军中随意给她安排一个位置就是。”

　　春晓循声看去，只见一婢子形象的中年女子飘然出现在她面前。与晴姬的慈眉善目不同，她虽穿着一身素衣，眉目中却有不好接触的凌人之气。

　　士兵似乎眼神不太好，盯着来人看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讪笑道：“哎呦，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忍冬姑姑。”

　　忍冬并未与那士兵搭话，而是注意到了春晓身旁的晴姬：“晴姬姑姑，别来无恙。你还是这么不畏权威，爱穿着红衣在外招摇。”

　　晴姬微笑回道：“忍冬姑姑这么多年才爬上凤仪宫大宫女的位置，眼角都有细纹了，当真等苦了你。”

　　忍冬翻了个白眼，晴姬则是冷哼一声。

　　春晓夹在中间左右看看，先是对晴姬悄声道：“人多口杂，晴姬，你先回去吧。”而后才对忍冬说：“姑姑，我想向皇后娘娘当面道谢。”

　　忍冬：“谢就不必了，娘娘说看见你这副和沈嫔相似的模样就来气。”

　　“……”

　　“娘娘还说，要你保护好盛烟岚。这就算你对她的报答。”

　　春晓这才得知皇后真正的意图，放下心来欣然应道：“嗯！幸不辱命！”

　　当然，在春晓前往边境前，她还有一件未做的事情。

　　此时已快入夏，城东楚府之中已是鸟语花香一片。庭院中阳光倾泻而下，将女子的深紫长发照耀的十分温柔，她执起一只水壶，正在躬身浇花。

　　春晓在她身后轻声唤道：“夏浮姐姐。”

　　“终于回来了。”苏夏浮缓缓转过身来，那双深紫眸子如月牙般弯起，向春晓露出久违而温和的笑意。

　　苏夏浮被皇上安置在楚府之中，她身子刚好一点，便将楚府整个收拾了一遍。曾经陈旧落灰的设施在苏夏浮的巧手之下焕然一新，十几盆含苞待放的茉莉发出淡淡的香味，显得整个院子充满了雅致秀气。

　　春晓将她在云泽之后发生过的事情一股脑全给苏夏浮说了，而苏夏浮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到欢喜之处她便与春晓相视而笑，而听到春晓被人利用、身处囫囵，她也忍不住抚面落泪。

　　“……天渊之旅，实属无妄之灾，”苏夏浮眼中满是心疼，“当年楚青游将遗书放在匣子之中，甚至上了锁。可惜天公不作美，还是叫你走了这么一遭。”

　　当年的楚青游也在犹豫，犹豫是否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涉险，犹豫是否让女儿步上这段看似无望的后尘。

　　所以他将遗书封入密匣，把一切都交给了天意。

　　春晓拍着苏夏浮的脊背：“好啦好啦，你看现在你也没事，我也没事，皆大欢喜了！”

　　“我听你言语之中，似是要去边境一趟。”

　　“我欠任卿裕太多，要抓紧时间偿还才是，”春晓故意道，“夏浮姐姐舍不得我呀？”

　　“嗯，久别重逢，是舍不得。”

　　春晓蹭了蹭苏夏浮柔软的紫发：“那我就不去了。”

　　苏夏浮轻笑道：“我可不想棒打鸳鸯，去吧。”

　　“姐姐，你说真的？那我真的走咯？”

　　苏夏浮点点头：“再不走，我可要反悔了。”

　　春晓走出几步，又折返跑回依偎在苏夏浮的怀里：“夏浮姐姐等我！”

　　*

　　几日后，云泽边境收到了一条来自弈城的密报。

　　楚南之饮下鸩毒，死于弈城。

　　靳副将靳司立刻焚烧信纸，警告下属，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盛副将和她关系最好，此事绝不能传到盛副将耳朵里！”

　　“是，那任将军呢？”

　　靳司斟酌道：“据我观察，任将军似乎挺讨厌她的，要不旁敲侧击给他说一下？”

　　……

　　而此时的春晓已坐在另一营帐中，姐姐长姐姐短了。

　　众人都知道她是走后门进来的，有不屑的，但更多的是试图巴结的。

　　“我叫白星儿，听说你是皇后侄女啊。我们认识认识。”

　　这个白星儿，便是众多试图巴结春晓的人里最开门见山的一个，她甚至把床褥都搬了过来，打算睡在春晓旁边。

　　春晓：“……我叫盛眠花。”

　　白星儿：“我知道我知道，棉花嘛。你是为什么来参军的啊？”

　　“在家待得无聊，”春晓随便编了个原因，“你呢，你是因为什么选择参军的？”

　　白星儿一拍胸脯，语气骄傲：“我呀，是因为仰慕盛副将，想要成为像盛副将那样的人呢。”

　　春晓打探道，云帝在一月前曾颁布新政，大意为鼓励群众征兵，增强女兵福利，再加上前有雪时夫人为鉴、盛烟岚的鼓动，如今军中女将也是屡见不鲜，当初征兵处的士兵并没有骗她。

　　军营女子多放浪不羁，相处相对和睦，这也令春晓舒心许多。

　　这日训练结束，春晓床边一直空着。直到营长查房，白星儿才急匆匆赶了回来，兴奋道：

　　“我见到任将军了！”

　　提到任卿裕，众人一下有了兴致。其中一人好奇问道：“此处离任将军营帐还有好大一截路，你是偷溜过去的？”

　　白星儿呸了一声：“什么偷溜？任将军偶尔会来其他营里巡查，你们不知道啊？”

　　众人半信半疑，直到有一人说道：“星儿说的应该是真的。我也曾有幸见过一面任将军，那模样可不是我们普通女子能够肖想的。”

　　白星儿不服气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听说他正值少年却未有婚配，我们军中女子不比外面那小家碧玉差，任将军看上谁那都是说不来的事。棉花，你说呢？”

　　春晓在一旁看戏，不知怎地便被白星儿扯进其中，她弯弯唇敷衍道：“各位姐妹说的是，无名的花草自然任君摘采。”

　　“都说什么呢？你们难道不知道前些日子里前朝派了军妓，就是为了抚慰前线将士。你们猜猜大营里那几位，还有几个身子干净的？”

　　白星儿只是想与人争辩，倒不是真的对任卿裕感兴趣。听了这话眯着眼兴奋道：“哎，有我们的份么？”

　　“整日便知胡想！待你何时与雪时夫人齐名，我云泽的男儿岂不都是你囊中物？”

　　白星儿“嘁”了一声：“谁要当雪时第二，我们武将敬仰的都是盛烟岚将军。”说完又过去贴着春晓：“你方才说任卿裕是无名花草，难道你知道什么内情？你认得他？”

　　春晓对白星儿有些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见过几回罢了，任将军亮若长庚星，我仰慕他不过人之常情。倒是我要问你一句，盛烟岚在军中当真名气大燥？”

　　白星儿压低声音：“你原先也不怎么听八卦？”

　　春晓谦虚地点点头。

　　白星儿了然：“也对，你是大户人家出身。先前云泽军营里几乎没有女人，盛副将可是云泽五十年来头一位女将。她原先对自己可狠呢。啧，如今有了衔头，军中更是无人不服。”

　　春晓欣慰地笑了笑，白星儿问她开心什么，春晓答道：“我与你一样，也想成为盛副将这样的人。”

　　好不容易将白星儿应付过去，春晓抱着被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身出去转转，又怕扰乱军纪，就这么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盛碧云叮嘱她千万不要过早暴露身份，这不止是为了皇后，更是为了她自己。故而春晓一直暂避风头，却也默默期待着从他人处听到任卿裕和盛烟岚的近况，甚至……遇见他们。

　　可大半个月过去了，双方还处于僵持阶段，北乾并未发动大的战争，春晓在的营地属于后备军队，便也一直没有机会与将军级别的官员碰面。

　　这日夜里，春晓睡得正香，忽听耳畔一阵悉悉索索声传来，本想用被子闷住头继续睡，没曾想那声音愈渐吵闹，春晓只得睁开了眼，看见床边有一陌生人影，立即惊呼道：“谁？”

　　那人影知道有人醒来，跌跌撞撞，踉跄离开了。

　　春晓转念一想，立即点了烛火，只见自己被褥上点点斑驳，状似牛乳。春晓脸色发青，军营里竟有如此肮脏污龊之人！

　　众人也被这动静吵醒，闻见那腥味纷纷捂住了口鼻，有承受能力低的甚至呕了出来。

　　白星儿反应过来，尖叫道：“我知道，一定是那公孙新！”

　　春晓咬着牙怒道：

　　“公孙新？他是谁？这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