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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风中柳絮 ...

  •   夜已深,平常百姓家的灯火在这个时候早已熄灭,可南书房的灯火向来都会亮到很晚,今晚也不例外。
      今晚皇上翻到的牌子上写的是“轩妃”,按理皇上会到轩妃宫,可是来传话的太监说皇上今晚很忙,不能过来,让她到南书房,所以莫玛来到了南书房,可却在门口被李公公拦在了门外,有些奇怪的看着李公公,问:“李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还在批阅奏折,请娘娘稍等片刻。”
      莫玛望了一眼房里的灯火,又看了一眼神色有些躲闪的李公公,问:“皇上批阅奏折的时候,李公公都会陪伴左右,今晚怎么在外面?”
      李公公笑笑,不说话。
      “今天的奏折很多啊,皇上忙到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
      李公公顿了顿:“是。”
      见李公公还是不肯说,莫玛只得问:“皇上心情不好?”
      李公公知道瞒不过莫玛,道:“皇上今晚没有翻牌。”
      “那你还找我来?”
      “以前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去找您,所以奴才今晚斗胆自作主张。”
      莫玛觉得有些可笑,纠正:“李公公,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找的是年贵妃娘娘。”
      李公公有些下不来台,呵呵干笑了两声。
      莫玛见李公公这么为难的样子,知道问题可能有些严重,问:“到底怎么了?”
      “这、、、”李公公实在有些为难,最后凑近莫玛,轻声道:“八爷。”
      莫玛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转身就走,李公公忙拦住莫玛:“娘娘,您这是、、、”
      莫玛的脸拉了下来:“李公公,我自问平时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李公公有些慌张:“奴才不知道什么地方惹娘娘不高兴了。”
      “你明明知道皇上一直因为八爷的事不高兴,今天皇上正在为这件事生气,你却自作主张把我叫来,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皇上把气撒在我身上吗?”
      李公公急了,忙跪下:“娘娘恕罪,奴才绝无此意,只是皇上今晚接到折子后连饭都没吃,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让进,奴才实在没办法,去找皇后,碰巧太后也在,太后便让奴才去找您,说也许您有办法。”
      莫玛一怔,有些难以置信:“是太后的意思?”
      “奴才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冒充皇上的名义把您请来啊。”
      “往日皇上不高兴的时候不都是去找年贵妃吗,怎么今天想到我了?”
      李公公实在有些为难,左右不是,只得承认:“娘娘,年将军在西北大营做的事皇上早有耳闻,最近参年将军的奏折也越来越多,这个时候让年贵妃来劝皇上恐怕不妥。”
      关于年羹尧的事莫玛也有所耳闻,既然李公公已经坦言,莫玛也不想为难他,道:“李公公请起!”
      李公公见状,这才起来,问:“那娘娘是不是再等等?”
      “李公公你太抬举我了,太后那边我自会去做解释,今晚的南书房我不能进。”
      “这、、、、、、、”
      “我知道李公公你一心为主,可皇上今晚不会愿意见到任何人,我没有那个本事来劝皇上。”
      见莫玛一副肯定的神情,李公公不再强求莫玛帮忙,只问:“那奴才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多做,备好茶备好点心,皇上想吃便给他拿去,不想吃就不要打搅他。”
      “可是、、、?”
      “如果李公公有更好的办法请自便。”
      莫玛没给李公公说话的机会,不做停留径直往前走,李公公不敢拦,只得站在原地看着莫玛离开,然后又派人去给太后传话。
      ###
      回到宫后,小芳有些不解,问:“主子,难道您真的没办法劝皇上吗?”
      “你以为事关八爷我还能参与进去吗?”
      “什么意思?”
      “你忘了那次我让你离开王府的事了吗?”
      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可是小芳还是清清楚楚记得那天晚上四爷把莫玛抱回来时的神情,冰冷得可怕。
      “从今往后,事关八爷的事我都不能参与,连过问都不可以。”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如果是太后让人来找的我,那我就更不能参与进去了。”
      “这和太后有什么关系?”
      “我们在皇宫的地位你我都清楚,太后向来不喜欢我,遇到这种事怎么会无缘无故让李公公来找我?”
      “您的意思是、、、、、、”
      “我受宠若惊,不敢当!”
      “可是怎么跟太后解释呢?”
      “如实禀报,轩妃没那个能力,太后太抬举了。”
      小芳对莫玛的做法总觉得有些不妥,可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把注意力转移到今晚的正题:“那八爷的事是怎么回事呢?”
      莫玛的心情沉重了下来:“听说阿灵阿有个儿子叫阿尔阿松?”
      小芳点头:“这个阿尔阿松不比他父亲差,年纪轻轻却凭着自己的本事一直往上爬,如今已经官居四品。”
      “而且还是八爷的得力干将。”
      “没有啊,这个阿尔阿松从没和八爷走得太近。”
      “他若和八爷走得太近,皇上又怎么可能对他掉以轻心,让他有机会在背后搞出这么多名堂,害得皇上现在为这些事愁得连晚饭都吃不下。”
      小芳还是有些不信:“难道阿尔阿松真的是八爷的得力干将?”
      莫玛不置可否的点头:“最近关于八爷才是正统的说法在民间越传越沸腾,八爷的呼声一直很高,要是再有人在民间煽风点火,活动人脉,这把火说不定还可以借这股风好好烧一把。”
      小芳更不能理解了:“八爷也真是的,明知皇上正等着抓他的把柄,怎么还敢让阿尔阿松在外做这些事,这分明是引火烧身。”
      “反正这把火引不引都会烧上身,只是时间问题。”莫玛有些无奈:“如果换成我的话,未必不会做出和八爷同样的选择。”
      小芳越听越糊涂了:“难道主子觉得八爷真的还有机会?”
      “机会?”莫玛无奈的笑了笑:“中华民族两千多年的君主专制岂能凭他一己之力打破,八爷忘了自己所处的时代,没有看清时局,哎!八爷太意气用事,太天真,他没有看透君主专制的本质。”
      “君主专制?”小芳不知道该如何来理解这个词。
      “我以为经过废太子的事八爷能懂得其中的实质。”莫玛不由在内心替他叹了一口气:“他还是不懂。”
      “主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风中柳絮,有风才能飘起,风若停,羽则落。”
      小芳又想了一会儿,还是不懂:“主子,小芳愚笨,不懂。”
      莫玛叹了口气:“不用多久你就会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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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芳确实没多久就懂了。
      第二天早朝,皇上来上朝的时候精神不是很好,习惯了看皇上雷厉风行的作风,今天忽然看到有些沮丧的皇上,所有大人都在心里犯嘀咕,觉得实在诡异。可皇上没有让诸位大臣久等,早朝一开始就为诸位大人揭开了心中的疑惑。说:“廉亲王德才兼备,确实有能力做皇帝,只要诸位大人中有人奏请让廉亲王即位,朕一定禅位。”
      这句话犹如重磅炸弹,把所有大臣吓得不轻,自古至今,有哪个皇帝会当着满朝文武说出这般意气用事的话?若是一个无心政治,无心皇位的皇帝说出这样的话也倒说得过去,可这些年的储位之争,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四爷为这个皇位费尽心力,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气话?八爷到底做了什么,竟把皇上逼到说出这番话的地步?大臣们一个个禁声不语,谁也不敢在这样敏感的时刻有丝毫动静。
      皇上扫了一眼颤颤巍巍的满朝文武,最后将目光放在低着头的廉亲王身上,好一会儿才移开,没心思继续早朝,起身离开了乾清宫。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清状况,只觉得心里没底,不约而同把满怀疑问的目光转向廉亲王,廉亲王目光平静,表情淡定,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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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朝后,一出皇宫,八爷立刻吩咐随身太监:“让阿尔阿松来见我。”
      阿尔阿松在家门口接到传话,家门都没进,早朝上的事他早已经接到消息,没枉费他暗度陈仓做了那么久的地下工作,今天总算见效了。在轿子里换上便装,直接去了城郊的老地方明月轩。
      八爷已在明月轩等候,看着八爷有些僵硬的背影,阿尔阿松知道八爷并不为今天的事感到高兴,本来轻快的步子放慢下来,走到八爷身边,道:“八爷!”
      “来了?”
      “是。”
      “早朝上的事你应该已经有所耳闻了?”
      “是,路上听说了些。”
      “都是你的功劳啊!”
      这话似乎是夸奖的话,可阿尔阿松听得出这几个字韵味无穷,只敢站在那里,问:“这样难道不好吗?这样正好让雍正知道八爷您不是好惹的。”
      八爷气急,从不在下属面前发火的他忍不住大发雷霆:“那雍正就好惹了吗?你以为你这么做真能逼雍正禅位,这么做很聪明吗?”
      阿尔阿松很不服气:“八爷,我阿尔阿松誓死为八爷效忠,这些事都是八爷默许的,阿尔阿松不明白,如今事已快成,八爷为何要迁怒于阿尔阿松?”
      八爷对这个愣青头实在有些无奈,努力压下怒火:“也罢,反正这把火就算我不去点,雍正迟早也会想办法让它烧起来,不该怪你。”
      “那八爷,接下来该怎么做?”
      “哪里还有什么接下来?”八爷没想到阿尔阿松竟会这般愚蠢,可又不忍心骂他,只道:“你尽快收拾好东西,带上家人,能走多远走多远。”
      “八爷?”阿尔阿松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难道阿尔阿松真的做错了吗?”
      “你没有错,这些事迟早会发生,你走吧,我不该连累你。”
      阿尔阿松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可面对这样的八爷,他二话不说,重重跪下:“八爷,阿尔阿松说过,誓死效忠八爷,八爷别想赶阿尔阿松走。”
      “你走,这是命令!”
      阿尔阿松只道:“八爷,是阿尔阿松做事没有分寸,害八爷陷入险境,如果八爷一定要阿尔阿松走,那阿尔阿松只有以死谢罪!”说着就要拔出随身的佩剑。
      八爷按住阿尔阿松的佩剑:“你这是何苦?”
      “阿尔阿松还是那句话,誓死效忠八爷!”
      八爷还能说什么,有这样一个奴才,他怎能忍心因赶他走而让他死。只提醒道:“你要清楚,现在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阿尔阿松愿为八爷肝脑涂地!”
      八阿哥有些凄凉的笑了:“傻孩子,你怎么和你父亲一样的倔脾气!”
      “能为八爷效力,阿尔阿松心甘情愿。”
      八爷实在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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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如果八爷能够更狠心一点,或者能够更仁慈一点,也许这个年轻的、还尚未看透世事的小伙子就会有一片不一样的天空。
      五天后,阿尔阿松被罢官,因为有人举报他的手下偷挖长白山的人参卖,他难辞其咎,罢了官。三天后又被抄了家,因为又有人举报他贪污,如果连郡王都难逃罪责,那区区一个四品官员又有什么资格要皇上法外开恩?所以全家老小坐牢的坐牢,充军的充军,偌大的庭院一夜间空空如也,门庭凄凉。
      同是这个月的十五,按例该吃素,整个皇宫,包括皇上,可是食盘端上皇上的餐桌,打开却发现有肉食,皇上脸色立刻转阴,派人去查内务府今天谁主事,查到的结果竟是廉亲王。前来禀报的大人禀报完后只敢看自己的的鞋尖儿,再怎么说都是王爷,这么点儿小事,就算真要处罚也不可能怪到一个王爷的头上,可一个小小传话的官员哪有发言的权利,不敢说多余的话,只是静静等待皇上的吩咐。
      皇上看了一眼桌上的荤菜,淡淡道:“这样的失误本不该犯,可既然事关廉亲王,那跪一晚就算了。”
      禀报的大人只得向廉亲王传达皇上的原话,廉亲王听后,嘴角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似无奈,更似嘲讽,也或许只是那官员眼花看错了。总之,夜风徐徐,月光盈盈的十五,在内务府的大厅里,堂堂廉亲王就那么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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