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朵谷

15、真的有家吗？

　　御茶膳房是一个很好的去处，相当于直接为皇上服务，当然前提是得受到皇上的重视。对这个安排莫玛没什么可挑剔的，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她清楚安排者的用意：如果混得好，以后用处绝对不小。
　　只是这个安排把徐家吓了一跳，徐家原本打算格格一出嫁就把莫玛接出宫，然后找一个偏远的地方把她嫁了，让她永远回不到京城，以免出岔子。没想到出了这事，把徐家吓得不轻，从来没有找过莫玛的徐明朗不得不代表徐家找莫玛兴师问罪。
　　“你究竟要做什么？”徐明朗开门见山问。
　　莫玛有些蔑视的望了一眼这个所谓的哥哥：“我什么也没做，不是么？”
　　“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以为受格格重视翅膀就硬了吗？”
　　“哼、”莫玛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格格会在乎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奴才吗？”
　　听了这话，徐明朗有些疑惑了，对她的话三分信，七分疑：“那你怎么会留在宫里？”
　　“不想我留下，当初你们就不该送我进来。任何事都是存在变数，难道你徐大公子会不明白吗？”
　　“就算是这样，那现在你在玩什么花样？”
　　“不是我在玩花样，而是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难道徐大公子认为在宫里有我这个街头乞儿说话的分吗？”
　　“呵、明白了，你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哈、”莫玛苦笑，但又不甘心，道：“就算是这样，不可以吗？”
　　“如果你这样打算，那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既然徐家那么不愿意我留下，那想办法让我走啊！”
　　“你以为徐家连这个都做不到吗？”
　　“我没有怀疑过徐家的能力，只是为了让我离开而冒得罪九阿哥的风险，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徐家真的会做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谁要我留下。”
　　徐明朗的眼神复杂了起来：低估了这丫头。
　　莫玛不想得罪任何一方，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道：“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哥哥，你还是不愿意对我这个妹妹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吗？”
　　徐明朗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丫头，道：“你终究不姓徐。”
　　“我想这点你们不用担心。为了我自己在这里站稳脚跟，我只能依靠徐家。而我混得好的话，徐家也能从我这里获利，这种双方得益的事难道不好吗？”
　　“还是同样的原因，你不是徐家的人。”
　　“有那么重要吗？”莫玛不屑轻笑“徐明轩是徐家用心培养的人，徐家的掌上明珠，可最后她顾虑到徐家的利益了吗？”
　　徐明朗无言。
　　“我现在和徐家是绑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为了我自己我也不可能那么傻去伤害徐家的利益，不是吗？”
　　“你的理由听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可我还是不放心。”
　　“我有什么好让你们不放心的，我只不过是个街头乞儿而已。”
　　“你不简单。”
　　“我不简单？”听着这样的评论莫玛觉得心凉，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别人眼中竟成了一个不简单的人？只觉心中凄苦：“不是我不简单，只是你们以不简单的心理来揣测我。我的生活原本简单得如一池山中清泉，只是到了这里，再清的泉也会被搅浑。”莫玛突然发现：才两个多月，不知不觉间，那个单纯的，无忧无虑的莫家小公主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是不是来到这里所有的人都必须被改变，否则就无法生存？难道就真的不能保留原来的自己吗？哪怕一点点也好。如果连自己都丢了，在这个异域时空，还有什么是让自己继续走下去的理由？于晨说卖就真的把自己卖了，而那个人终究不是郭凡。没有人关心自己，没有人在乎自己，这个世界，即使艳阳高照也寒冷得让莫玛忍不住双臂紧抱。
　　徐明朗见莫玛走神，那神情忧伤得让人怜惜，不知是出于什么因素，不由自主伸手轻轻碰了莫玛的脸颊，莫玛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那泪珠烫得徐明朗立刻缩手，似乎承受不了这样的滚烫。
　　莫玛忙转身打理自己的情绪，情绪基本稳定后才转身道：“放心，我不可能损害徐家的利益。”
　　“这听起来是有些合理。”徐明朗早从刚刚的失控中恢复了。
　　“本来就是合理的，只要利益一致，就可以站到同一战线。你在宫里那么多年，这是一个所有人心知肚明的道理，不是么？”
　　“没错。”徐明朗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那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徐明朗微微笑了下：“没有了，以后徐家‘不会’只把你当成一个道具了。”话中有意加重了‘不会’两个字的读音。
　　“这么说我的身价上涨了？”莫玛苦笑着问。
　　“可以这么说。”
　　“也就是说徐家接受我了吗？”莫玛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徐明朗点头：“以后徐家就是你的家。”
　　“家？”天知道这个字对莫玛而言意味着什么，只是此刻鼻尖儿发酸，眼泪很不争气的在眼里打起了转儿。
　　徐明朗见莫玛一副想哭的样子，问：“怎么了？”
　　莫玛忍住眼泪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带泪花笑道：“我有家了。”
　　短短四个字却让人听了心酸，又想到莫玛本是孤儿出生，安慰道：“从今以后徐家就是你的家。”
　　“谢谢！”莫玛说着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第一次，徐明朗从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妹妹的影子，心软了下来：“别哭了，别像个孩子似地让人不放心。”
　　“我本来就是个孩子。”莫玛说得既任性又有些酸楚。
　　此刻的莫玛真的很像那个任性的妹妹，徐明朗忍不住将手抚上了莫玛的头，一如当初对妹妹那样。
　　莫玛一下跳开了，摇头道：“别这样，反正我们只是利益关系，我终归要独自面对。别给我关怀，哪怕一点点也会让我失去独自前行的勇气。”望着这个所谓的哥哥，理智适时的回来：“我是那么那么的渴望那份家的温暖，如果你给不了永远，那就一点也不要给，一点也不要，我承受不起。”说完掉头就走，刚刚徐明朗的动作触动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的动作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遥远。有多久没有人把她当成孩子来看待了，而事实上，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徐明朗怔怔呆立在原地，看着莫玛渐渐走远的背影，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