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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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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澈最终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高圣川也没强求,于是等关澈就着京屿的晚高峰回到她的半地下室时,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掏出钥匙她就听到里面有电视声,无声笑了笑,把钥匙揣回兜里,改成敲门。
里面脆脆的一声“来啦!”接着是有人趿拉着拖鞋跑过来的声音,门从里面被推开,邱意浓眼睛亮晶晶地扑上来:“阿澈你回来啦!”
关澈笑着拍她:“我以为你已经回家了。”
“不回不回,一个人住无聊死了!”说着她递了一盒热牛奶过来:“试映会还顺利?”
此时放着视频的投影此时正好传来一阵掌声,邱意浓“哎呀”一声:“错过3T了!”
关澈扭头一看,是邱意浓在看花滑比赛,便笑问:“你是想看动作,还是想看人?”
“那不是一样吗,你看这个。”邱意浓指着投影上的特写:“三庭五眼,盘靓条顺,天选的人体模特。”
关澈忙着热邱意浓给她点好的外卖,闻言瞥了一眼:“美院的模特不够你画的?”
“你不懂。”邱意浓躺回沙发里:“我们绘画艺术家,欣赏的是动态美。你看这线条,这仪态,这丝滑的甜甜圈……”
关澈想起项目的事,问她:“我接了个项目,甲方是花滑运动员,你方不方便跟我去当个助理?给工资的那种。”
邱意浓一听,可来劲了:“方便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方便!拍谁啊?”
关澈答:“高圣川,你认识吗?”
邱意浓:“……”
邱意浓:“阿澈,全中国不认识高圣川的,应该只有你一个……不重要,你们跟体育局合作了?为什么突然要拍他?跟去俱乐部拍啊?教练同意了?”
关澈:“……不知道,合同签了,今晚定金应该也会打过来。”
“那稳了啊!能见到程琦了!”邱意浓激动地跃过沙发,坐在她身边:“我还能做点什么?不然感觉白占便宜。”
关澈想了想:“跟我说说高圣川吧。”
“花滑男单一哥嘛,”邱意浓答:“现在男单这个青黄不接的状况,他地位稳得一批,国内根本没对手。不过……”
关澈抬眼。
邱意浓托着腮,十分困惑地拧眉道:“不过他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从这个赛季开始状态就不太稳定,别说他本人,我都快看出心理阴影了。”
关澈挑眉,想起他说“这种状态不给人拜一下真是可惜”的表情,沉了心思。
“其实也算正常吧,这要是在热血漫里,就是主角遭遇心魔,然后突破自己的时候了。”邱意浓双手合十,十分虔诚:“我就希望他在世锦赛之前能调整好状态,好给咱们长长脸。”
后半句关澈没听见,只是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心魔”,邱意浓见了大呼小叫:“我瞎说的!一哥能有什么心魔,可能就是一般的状态起伏,你可别拿去问他!”
关澈答了句“知道”,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一哥,喜欢这个……叫什么?”
邱意浓:“程琦。哎呀这个东西,还不是各花入各眼,美强惨的养成系谁不喜欢?高圣川嘛……当个事业粉还可以,上不了头。”
关澈想起他在吊灯下炯炯有神的眼睛,问:“他不美吗?”
邱意浓抱起手臂,真的认真总结起来:“啧,他那个不能叫美,那得叫帅。咱们一哥的长相,张力那还是没的说,只不过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破碎挂,而且他总给我一种……下了冰会去抓蜻蜓的感觉……啊哟总之,等我回来!带我去!”
关澈哑然失笑:“你这都什么形容……行,就这么定了。”
半夜,关澈终于在浩如烟海的资料中支撑不住,躺进被窝里,又捧着手机对着银行卡的余额发呆。
高圣川的合同她看过,陈舒羽逮到一只肥羊似的,下了狠手叫价,那项目总价看得关澈心惊胆战。高圣川也不知是傻还是爽快,一分钱也没还,直接交了定金
这些钱,陈舒羽真的一个子儿都没留,全部打进了关澈的卡里。
手里的手机沉甸甸的,里面的数字仿佛都有了实感。
洗手间修不了的水龙头在黑暗里一滴一滴读着秒,她伴着这个声音默默盘算,这个金额大概可以买下三分之一的照相馆,嗯,暗房应该是够了……
她细细地回想着从前父亲还没有失踪的时候,母亲抱着她,在暗室里冲洗照片。那时候她个子矮,够不到显影池,母亲不厌其烦地哄她,这些东西都有毒,你还不能碰,等到我们阿澈长大了,妈妈就教你,好吗?
那时候,母亲又幸福又温柔,还远不是最后那种干涸而瘦弱、还要面对着她强撑的样子。
关澈熄了手机,在心里勾勒出那个她熟悉的地方,在暗房的位置,轻轻地、郑重地,打了一个勾。
钻进被窝仿佛只是一种心理安慰,没躺多久,闹铃就响了。
关澈赶到机场集合点时,外面的天都还黑着,好在她这些年东奔西跑拍片子,也熬习惯了,便拿出准备好的花滑资料,开始研读。
“说是说了,我觉得她不一定起得来。”高圣川正跟教练和师妹踏进机场:“艺术家,哪个不是睡到下午才起来搞艺术……”
结果一抬头,最先在人群中看到的,就是她把长发绾起,趴在客服中心的柜台上抄笔记的样子。
那安静认真的气质,不知道比昨天在他家伶牙俐齿的模样乖巧多少。
他“哟”了一声,扭头对教练霍世平示意:“人到了。”
霍世平眯眼看清了她的侧脸,道:“找个这么漂亮的来拍,也不怕别人说你闲话?”
“爱说说呗,”高圣川很有点混不吝的德行。
霍世平瞥他一眼:“她看着年纪也不大,能行吗?”
正说着,关澈许是听到了讲话声,从笔记里抬头看了一眼,见他过来,冲着他挥手。
高圣川点点头算是应了,轻声回霍世平:“说不好,这次看看,拍不了就拉倒吧。”
关澈收好东西迎上来,率先对霍世平伸出手:“您是霍教练?久仰了。”
时间太紧,关澈能准备的资料有限,其中她花心思最多的,就是霍世平的履历。
身为男单一号位的教练,霍世平年轻时也是意气风发,风头无两,关澈还没来得及看他的幕后故事,已经被他在那个年代就勇于挑战高难度跳跃的勇气折服。
高圣川可不知道她下的这许多功夫,闻言抬了抬眉:昨天还在问他为什么不穿白刀,今天转脸就“久仰了”。
这姑娘……
关澈不知道他正腹诽骂自己,对他正色道:“不介绍一下?”
高圣川心说你不是久仰了么,还要我介绍什么,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给她引见:“我教练,霍世平,师妹,祝玉。这位,关澈,关老师,来拍个片子。”
关澈:“……”
你介绍了还不如不介绍。
霍世平的眼神跟刀子似地在她脸上剐过两回,轻握住她的指尖:“关老师。这小子就是想一出是一出,辛苦你。”
关澈连称“不会”,却感到一阵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偏头去看,见一个十七八的少女,亭亭地站在教练边上,身姿挺拔卓然,生就一张明艳高傲的脸,此时下颌微抬,正居高临下地端详她。
“祝玉,”高圣川在一边“啧”一声:“叫人。”
祝玉收起目光垂下眼,也握了握关澈的指尖:“关老师。”
关澈眸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了一遭,笑道:“花滑我不太懂,往后很多地方要请教,还麻烦你们。”
她这边还在客气,高圣川已经揭过了这篇场面话,低头去看她的鞋。
一双运动鞋,没什么特别的。
他扭开脸,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这次她要是中间不逃跑,我都算她牛逼。
*
飞机座位关澈没跟他们买在一起,等飞机落地停稳,高圣川忽然出现在她座位前,手里拎着双棉鞋,往地上一扔:“换上。”
关澈:?
怎么,你们这比赛还有着装要求吗?
高圣川示意她看外面:“没有廊桥,是摆渡车,外面零下二十几度。”他轻笑一声,视线落在她的单鞋上:“这么专业的导演,怎么出外景也不看天气预报吗?”
这次冬运会在亭阳市,一个极北的北方小城,一到冬天银装素裹,温度足以给任何外地人来个下马威。
关澈没有动,却看着他:“你专门给我带的?”
高圣川:……
在他的剧本里,这时候对方应该低头窘迫,急头白脸地辩解,或者死要面子,咬死了不怕冷不接受,怎么样他都能让这个文青姐姐知道知道外面世界的厉害。
这展开不对啊?
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承认,面上表情精彩得很。
关澈扬起唇角,对他笑得真心实意:“谢谢你呀,虽然我穿了羊绒袜,但还是棉鞋更暖和。”
说完竟再没有废话,低头从善如流地换了鞋,穿好还跺跺脚:“很合适,你妹妹的?”
高圣川只觉得好没意思,“嗯”了一声,转头就走,剩关澈在座位上抿着唇笑个不停。
邱意浓说得真没错,她想,下了冰确实都去抓蜻蜓了。
高圣川顺着挤挤挨挨的人流回到前面,抬头正对上霍世平瞪他的眼神。
“干嘛去了?”霍世平冷着脸:“就这么两分钟,都要去看人家一眼?”
高圣川摸摸鼻子:“没,交代点事。”
祝玉咬着下唇,可怜兮兮望了他许久,他都没任何反应。
霍世平:“就剩这么两三个月了,你脑子清楚一点,”又叮嘱:“一会儿要是有采访,你给我好好答,听见没有?”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