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剧剧本:男孩与家庭教师》混**灵

1、男孩与家庭教师（上）

　　男孩与家庭教师

　　人物：
　　艾瑞克·怀特
　　本·怀特：艾瑞克·怀特的父亲
　　米歇尔·怀特：怀特夫人
　　史密斯太太：家庭教师

　　怀特夫人艾瑞克，赶紧把剩下的半只鸡蛋塞进你的嘴巴里，我好把盘子拿去洗。
　　艾瑞克妈妈，您不要总是催，狼吞虎咽对消化不好。
　　怀特夫人如果今天不是星期六我兴许不会这么催促你，但今天确实是星期六，而你的新家庭教师马上就要到了，我们约好的是9点钟，现在已经是8：40了，再过二十分钟不到门铃就会响了，你却还是这样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瞧瞧，这个鸡蛋你已经吃了半个小时了！
　　艾瑞克 （手拿刀叉夸张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爸爸，你听见没有，妈妈她又在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
　　怀特先生米歇尔，放轻松点，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事，让艾瑞克安心把早餐吃完，也让我过个清静些的周末早晨。你这样吵吵嚷嚷的我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怀特夫人本，你不了解你的儿子，他对这件事根本就不上心。这已经是我们这个月以来请来的第五个家庭教师了，先前来的四个，一个都没能留下！
　　怀特先生那是因为你的儿子有自己的喜好，这可不是什么坏事儿。
　　艾瑞克 （慢条斯理地擦着嘴巴）爸爸说得没错，既然是我的家庭教师，我就有权力挑剔。
　　怀特夫人可我清楚地记得你的上一个家庭教师完全是我和你爸拿的主意，而你连一点异议都没有。
　　艾瑞克那是因为……凯文的确是个好老师，而后来的那几个同他比起来，完全不象样。
　　怀特先生确实如此，凯文实在是个讨人喜欢的英俊小伙。他不像那些个大学里头成天埋在书堆里的书呆子叫人觉得闷，你还记得第一天来的时候他讲的那个关于北极熊和企鹅的冷笑话么？
　　艾瑞克记得，当然记得……企鹅穿过赤道来到北极敲开北极熊家的门，对他说，我想和你玩儿……北极熊说，我不想和你玩，于是“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怀特先生哈哈哈哈！（两人同时手舞足蹈地笑起来。）
　　怀特夫人 （高声地打断）我保留我的意见！（颇为严肃的）老实说，我不喜欢那个笑话，不只是这个笑话，他说的其它笑话我也一概不喜欢！在我看来，老师就该有老师的样子，像他这样成天嘻嘻哈哈的只会给人留下轻浮的印象！
　　艾瑞克但我的数学成绩确确实实有了进步，这和凯文的功劳是分不开的。
　　怀特夫人这点我不否认，至少没让我觉得花了冤枉钱。
　　艾瑞克妈妈，凯文这样的男人……我是说这样好的家庭老师，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您实在不该拿钱来说事。
　　怀特夫人除此以外，他还不该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在这种关键时候，要找一个家教继续辅导你的会考复习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艾瑞克妈妈，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您不必非要急着找新老师，凯文没准过几天就回来了。
　　怀特夫人过几天就回来？我可不信这种鬼话。
　　艾瑞克就一个星期而已，我猜他兴许是突然到山里野营或者参加什么体育比赛去了，再等一个星期他就回来了，您何必急着找别的老师？
　　怀特夫人再等一个星期？你愿意等，难道你的会考也会为了你推迟一周？
　　艾瑞克凯文是讲信用的人。
　　怀特夫人他如果讲信用，就不该不说一省就跑了。
　　艾瑞克妈妈……我说了他是有苦衷的。
　　怀特夫人我看他是早打算好了，拿了下个月的薪水就跑路。
　　艾瑞克有些事儿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怀特先生好了，艾瑞克，别太较真。你妈妈总是在在这些小事儿上斤斤计较，瞧瞧她一大早上在杂货店里为了两斤芹菜和店主争个不休就明白了，她非要说不够新鲜，老板没辙，最后便宜了5毛钱，我赌这能使她高兴一整天。
　　怀特夫人 （麻利地收走艾瑞克面前的餐盘）本！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经济危机也许明天就降临到咱们家了……
　　艾瑞克妈妈，你担心得太多余了，爸爸是个有能力的人，他们公司就是裁一半的职员都轮不到他，不！哪个老板要是解雇了本·怀特，那他简直是在炒自己鱿鱼。
　　怀特先生嘿！说得好，儿子！（抛过去一个苹果）早餐过后应当吃些水果！
　　怀特夫人 （瞪了一眼艾瑞克，自言自语的埋怨口气）你们父子俩总是合起伙来把这个家唯一的女人给孤立起来。
　　怀特先生米歇尔，瞧你说的，我在家的时间这样少，艾瑞克平常还不是同你比较亲近？
　　怀特夫人你的儿子可不好管。
　　艾瑞克假如您能管得少一些的话，您就会发现，其实我很好管教。
　　怀特先生艾瑞克已经是个大人了，你的确应该撒手让他自己决定一些事。
　　怀特夫人你也许是对的，但我可不认为现在的社会是个好社会，孩子很容易就会学坏。瞧瞧隔壁派克家的儿子，成天跟那些混混搞在一块儿……烫了一头鸡窝一般的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脸上还常常挂彩……这在我们年轻的时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艾瑞克妈妈，您又来了……鲍勃是鲍勃，我是我。（起身到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
　　怀特夫人 （跟过去，将啤酒夺了过来放回冰箱里）放下！这不是未成年人该喝的东西。
　　艾瑞克妈妈，再过三天我就满十八了……
　　怀特夫人那也不行，酒精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不论你有没有成年，哪怕只是一点点。
　　艾瑞克妈妈……（母亲不理他，在一边忙着准备咖啡，艾瑞克气恼地转向起居室的父亲）爸爸……您瞧瞧，在这个家里我简直没有自由。
　　怀特先生 （将报纸翻了个面）艾瑞克，你妈妈也是为了你好，当然……有时候确实苛刻了一些，但你要知道，她的脾气一直都这样，十年如一日，十足的挑剔。
　　艾瑞克您呆在家里的时间要能多一些，兴许我就能少遭点罪。
　　怀特先生爸爸当然也希望能经常看到你，但男人有两样东西是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的，你要记住，那就是……
　　艾瑞克事业心和责任感，打小您就这么教育我。
　　怀特先生没错！来，过来，艾瑞克，到这坐一会儿，让我们来看看今天有什么好新闻。
　　怀特夫人本，亲爱的！你是想喝咖啡还是葡萄酒？
　　怀特先生什么都好。
　　怀特夫人 （唠唠叨叨的）那我觉得这样的早晨一杯香浓的咖啡最合适不过了。本，我买了一种新的咖啡，在超级市场里简直供不应求！对了，是劳伦太太介绍的，又便宜又香。（端着咖啡小碎步地走来）
　　怀特先生 （读报）劳工部发布最近就业报告，1月失业率持续增长，全国的失业率达到9.7%……
　　怀特夫人有人失意，也有人春风得意。本，你真该好好工作，而不是吊儿郎当地贪图安稳。对了，还记得你们部门以前那个彼特么？
　　怀特先生哪个彼特？
　　怀特夫人就是三年前辞职不干的那个，上个星期我在大街上看到他，开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来海边的别墅度假。听人说他现在可是诺瓦尔贸易公司的总经理了！这才多少年啊……已经是总经理了……
　　艾瑞克听起来像是个十足的暴发户。
　　怀特夫人别插嘴，艾瑞克！本，瞧瞧别人，再瞧瞧你，我完全相信你的能力不比他差，甚至要更好，我记得你那时候可是他的上司，即便他再努力，每个月的销售额都不及你一半。但你总是安于现状，你哪怕只要再精明一点，视野再开阔一点，就不至于三年了都还没有升职。
　　怀特先生可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怀特夫人这样很好？但凡是个有野心的男人就该不断地朝前看。
　　怀特先生米歇尔，别我一回来你就对我的事业指手画脚个不停。我很清楚自己喜欢干什么，我讨厌成天地坐在办公室里开没完没了的会，升职对我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怀特夫人未必是一件好事？那是因为你得不到升职才这么说，你要是……
　　艾瑞克妈妈，您太片面了，升职并不就意味着成功。
　　怀特夫人但至少意味着加薪，你以为维持这个家这么容易？物价一天天地上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还有你，艾瑞克，你真该好好算算，你将来读大学得花上多少钱，要是再出国留学，那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艾瑞克等等，我可没有说过要出国，是您一厢情愿地这么想。
　　怀特夫人本，再看看我们大学时代的那些同学，那个每年都考全班倒数第一的乔治，现在已经是财富杂志的封面人物了；鲍布成为了银行家、阿伦是个知名的经济代理人，还有我的舍友，露希，嫁了一个亚洲的富商，他们的生活现在反倒比我更好。
　　怀特先生米歇尔，我赚的钱难道还不够你用的么？
　　怀特夫人难道指望生活质量好一点也是错么？
　　怀特先生没错，这么说错在于我不是一台赚钱的机器。
　　艾瑞克妈妈，照我看，您要是能少生一点病，也出去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咱们家的钱就绰绰有余了。
　　怀特夫人 （窘迫而紧张的）噢，儿子，你这是什么话？你的妈妈是个家庭主妇。家庭主妇难道不正是份正儿八经的工作么？我起早贪黑地照料这个家……要不是你外公的死给了我沉痛的打击，要不是我的心脏有病……你以为……我愿意成天一个人呆在家里么？噢，一说起我的爸爸……我就……
　　怀特先生米歇尔，你别太激动，这对你的身体不好。
　　怀特夫人难道我对你不够好么，本？
　　怀特先生好，很好，你做得很好……艾瑞克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别当一回事。好了，好了，在让我们再来看看这么一条社会新闻：呵！真是有趣，瞧瞧咱们市里的这些年轻人要干什么，报上说，那些同性恋者们要在今天举行一场游行。
　　怀特夫人游行？同性恋？噢，这都是些什么呀！
　　艾瑞克在这样的时代，人人都有话语权，即便是少数群体，你说是么，爸爸？
　　怀特先生我很赞成。据我所知，他们只是生活方式与我们不同罢了，因此可以说……他们对这个社会基本无害……
　　怀特夫人我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这些人可是十分乱的，同性恋简直就是艾滋病的代名词，我常听许多人这么说。
　　艾瑞克妈妈，又是听别人说，您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么？
　　怀特夫人可这就是我的想法，别人这么说，告诉了我，我听见了，然后我想了想，觉得非常在理。于是它就成了我的想法。
　　艾瑞克于是它就成了你的想法，噢，于是它就成了你的想法……您总是这样，人云亦云。
　　怀特夫人 （沉默了一会儿，脸色有一点无辜）人云亦云不是什么坏事儿，大多数人认同的事一定有它的道理，少数难道不该服从多数么，你说呢，本，亲爱的？
　　怀特先生恩……（为难的）有时候的确如此，但有些时候，主流并不总是对的。
　　艾瑞克人类的思想总是比他们的行为要落后四百年。
　　怀特夫人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艾瑞克？
　　艾瑞克有研究是这样宣称的……
　　怀特夫人可我敢肯定你的课本里没有这些。艾瑞克，你该老老实实地把时间花在学习上，而不是以牺牲你的视力为代价，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读那些毫无价值的东西……
　　艾瑞克噢，妈妈……我简直没办法跟你沟通……您以为现在的教育还跟您能个时代一样，只要把教科书里的东西死死地背下来，就能假装自己是个有才学的人了么？
　　怀特夫人我可没有假装，你可以问问你爸爸，上大学的时候，班上没有人比我学得更好。甚至从小学、到中学我都是学校学习最优秀的那一个。
　　艾瑞克所以事实证明一个只会接受，不会思考的人注定是要被新的时代所淘汰的。
　　怀特夫人 （在为怀特先生续咖啡，手一哆嗦，咖啡洒得到处都是）本，你听见没有，艾瑞克说的什么，他在指责我没有头脑，缺乏思考？
　　怀特先生 （适当地帮助他）哦，米歇尔，我想他只是小小的抱怨一下，你对他太严格了，两代人之间有代沟是很平常的。而且，你知道他现在忙考试忙得神经过分紧张了，是这样么，艾瑞克？
　　艾瑞克 （将头撇到一边，小声地）我的脑袋清楚得很……
　　怀特夫人 （大声地）本！你听见了么？
　　【这时传来了清脆的门铃声
　　怀特先生我想……我听见了门铃声，刚好九点，一分不差。我们的新家庭教师来了。
　　怀特夫人 （慌慌张张地将茶几收拾好，然后换了个人似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脸上带着微笑去开门）噢，早上好，老师。
　　史密斯早上好，夫人。我是……
　　怀特夫人劳拉·史密斯夫人，阳光家教服务中心给我们精心挑选的数学老师，即将成为我的儿子艾瑞克的新家庭教师，我们从一起床就期盼着您的到来，您真是太准时了。
　　艾瑞克妈妈，您不要再唠唠叨叨的了，快让人家进来吧。
　　怀特夫人噢，真不好意思，您请进来，不必脱鞋，我们家很随意。
　　史密斯谢谢。
　　怀特夫人请这边坐。
　　史密斯 （拘谨地）谢谢。
　　怀特夫人艾瑞克，站近一点，跟你的老师打一声招呼。
　　艾瑞克你好，史密斯夫人，很高兴您来家里做客。不过在我了解您的教学能力之前，我还不打算这么快就称您为我的老师。
　　怀特夫人艾瑞克！你在说什么呢！
　　艾瑞克妈妈，炉子上的水快烧干了……
　　怀特夫人天哪！你真该早点告诉我。（尖叫着奔进厨房）
　　怀特先生史密斯夫人，您好，我是艾瑞克的父亲。我们的儿子艾瑞克在选家教方面可能有一点小小的偏执，希望你不会见怪。
　　史密斯 （起身，向怀特先生）噢，绝对不会，他看上去很有个性，而且相当……特别。
　　怀特先生是的，很有主见。我时常觉得要是我在那个年纪也能像他这样的会思考，我的人生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会更好，不是么？
　　史密斯或许是这样，可是时代毕竟不同了。以前有的东西根本没听说过，现在突然全都冒出来了，让人一时间没法接受。
　　【起居室的电话铃声响起
　　怀特先生噢，非常抱歉，我不得不去接个电话。
　　史密斯当然，您请便。
　　艾瑞克史密斯夫人，您冷么？我替您把窗户关上吧。见您一直在不停地搓手。
　　史密斯哦，不，谢谢。我只是有点不自在，也许是昨晚睡得不够好……
　　怀特夫人劳拉，你看上去实在有点憔悴，这个时候来一杯香浓的咖啡再合适不过。对了，劳拉，我这么叫你你不会见外吧？（将咖啡端到史密斯面前）
　　史密斯当然不。（尝了一口）您太客气了。味道好极了。
　　艾瑞克 （抱怨的）妈妈，我们是不是该进入正题了？
　　怀特夫人哦，是的，儿子，我正要开始！（向史密斯）劳拉，看见你我实在非常喜欢，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希望你能成为艾瑞克的新家庭教师，辅导他数学，直到他顺利通过会考。
　　史密斯我想……我或许可以胜任。
　　怀特夫人艾瑞克之前的家庭教师是一个年轻的小伙，他很开朗，教得也不赖，不过您或许能明白，如今的大学生不像我们那会儿来的踏实，做事总是五分钟热度，凭着自己的兴趣，等热情过了以后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这正是我看不惯的。那个小伙子居然中途就这么走了，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过，我们去家教中心找过他，连那些人都不知道他的下落，真令人气愤！
　　艾瑞克妈妈，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凯文一定是遇到了不得已的事情才不告而别的。
　　怀特夫人不得已的事情？能有什么样的不得已的事情非得不告而别？我看他完全是不想干了，却又不想把刚刚预支的薪水交出来，就这么卑鄙地逃跑了。
　　艾瑞克妈妈！你不要总把人想得这么低俗，凯文是个正直的人，他有他的苦衷，我也有我的，我们对人都应尽可能的宽容些。
　　怀特夫人你也有你的苦衷？儿子，你有什么苦衷，你现在面临的是你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道坎，你的会考！它对你来说至关重要，而一个好的家庭教师可以帮到你许多。家教中心的人告诉我史密斯夫人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你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是这样么，劳拉？真对不起，我跟儿子谈话冷落了您，但我想您一定能理解，孩子总叫我们操心。
　　史密斯 （尴尬地搓了搓手，然后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没关系，我完全理解你，母亲总是竭尽所能的为自己的孩子好。
　　怀特夫人只可惜孩子们总是没办法理解母亲们的良苦用心，至少在他们少不更事的时候，您的孩子应该过了这么个叛逆期了吧？
　　史密斯可以这么说，但即便孩子成年了，也还是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你生养了他们二十多年，结果发现，你还是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艾瑞克没有人能真正明白别人在想什么，就算是他们的母亲也一样。
　　史密斯但老一辈的经验和阅历是不容忽视的宝藏，我们知道怎样选择才不会出错。走较多人走过的路，总要安全一些。
　　艾瑞克但也可能很乏味。我可不喜欢那种自己的人生被肆意安排了的感觉。
　　怀特夫人艾瑞克！别跟老师这么说话，快去把你的数学书拿来。（待艾瑞克走后，向史密斯）劳拉，咖啡怎么样，我去给你添一点，然后再为你拿一些曲奇饼干来，我们全家人都喜欢吃，我想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史密斯您实在太客气了。（说完了这句话，脸上的笑意忽然就不见了。她不停地搓着手，站起来，又坐下。焦虑的目光向房间里面张望，似乎在看艾瑞克回来没有。）
　　【这时餐厅的灯暗了下去，而起居室一侧的灯光亮起来，打在怀特先生的身上，我们这才听见怀特先生讲电话的声音。
　　怀特先生 （用一种有些压抑的声音说话，似乎不想被人听见他在说什么）珍妮，别再胡闹了，昨天我就提前告诉过你，今天我没法陪你去医院。是，我知道我该陪着你，是，一切都是我的责任，可我都跟你道歉了这么多次，我很真诚，你还想让我为你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么，珍妮？什么？你说我坏？又来了，珍妮，你又撒娇了。不，我没有生气，你撒娇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怀特夫人 （端着餐盘回来，朝着丈夫的方向）本！饼干烤好了，过来跟我们的家庭教师一起吃一点。
　　怀特先生好的，米歇尔，我就来！（对着电话声音降低）好了，珍妮，别太任性了。电话里说不清，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再见。（匆匆挂了电话，向餐厅走去）
　　【餐厅的灯光再次亮起来
　　怀特夫人劳拉，不管怎样，我已经决定聘请你。艾瑞克年轻爱胡闹，再这么下去他连一个家庭教师都找不到。他似乎不希望女老师教他，好像只有男人才精通数学一样。可我倒觉得在当老师这方面，女性要细致专业得多。
　　史密斯也许……他不喜欢女老师？
　　怀特夫人与其说不喜欢女老师，我倒觉得他很不善于同女性相处。这个星期他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艾瑞克不客气地骂了一个女生，就因为对方在他罚篮的时候嚷得太大声。
　　怀特先生在说什么呢，女士们？容许我打扰你们一下尝一块点心么？
　　怀特夫人当然，本，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呢？
　　怀特先生一个客户。
　　怀特夫人一个客户？客户为什么会把电话打到家里来？
　　怀特先生 （愣了一下）我的手机忘在了公司。
　　怀特夫人是么？他们连你的休假都不放过，这太不近人情了吧？电话是哪个客户打来的？
　　怀特先生 （尝了一块向史密斯）味道还不错，您说是么，史密斯太太？
　　史密斯相当好，您有一位厨艺精湛的理想妻子。与她相比我可只有自卑的份了，我丈夫在世时就总抱怨我缺乏做菜的天赋，所以那时候都是他负责掌厨。
　　怀特先生噢，真是不幸，我并非有意勾起您痛苦的回忆。
　　史密斯不，您无需在意。那场车祸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们的儿子才两岁，如今还不是都熬过来了……
　　怀特先生您没有再婚？
　　史密斯没有。儿子是我唯一的寄托。
　　怀特夫人本！我在问你话呢，电话是哪个客户打来的？
　　怀特先生欧，米歇尔，你别疑神疑鬼的好不好，那是一宗几百万的生意，我可不想把它给搅黄了！艾瑞克上哪儿去了？
　　怀特夫人他去取数学书了，真对不起，劳拉，让你等久了。艾瑞克的房间总是很乱，他喜欢跟我对着干，只要我一收拾好，他立刻又弄乱，我猜他现在一定找得很辛苦，哦，他终于来了。
　　艾瑞克妈妈！您又动了我的书包了！
　　怀特夫人我没有。
　　艾瑞克草稿本！它原来放在夹层的口袋里，我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它夹在数学书里。
　　怀特夫人 （尴尬的）那……那兴许是你记错了。
　　艾瑞克妈妈，别做了还抵赖，这种行为令我反感！
　　怀特先生米歇尔，你这样做的确不好，孩子应该有他的隐私。
　　怀特夫人好了好了，别总是数落我。本，你时常不在家，你根本不知道管教孩子有多难。为了防止他们变坏，得时时掌握动态。当他们不愿意告诉你并且有可能是蓄意隐瞒事实的时候，你就不得不这么做，劳拉会告诉你她曾经也有这样的经验，是么，劳拉？
　　史密斯 （尴尬的）厄，是的，有时候……当我的儿子进入了青春期了以后就很少与我沟通，那时候我忍不住地翻过他的日记，一不留神被他给发现了。结果为了这件事，我们冷战了好长一段时间，那使我很难受。
　　怀特先生青春期的孩子是极其敏感的，史密斯太太，你真不该这么做。
　　史密斯您说得对。我总是觉得因为那件事，我的儿子不再同我亲近了。怀特太太，其实偷窥孩子们的隐私并不能帮我们了解他们，至多图个心理安慰，好像我们完全掌握了他们的一举一动，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儿子……和我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有些痛苦地扶住了自己额头）
　　艾瑞克史密斯太太，您不舒服？
　　史密斯不不，我没什么。
　　艾瑞克还是让我把窗户替您关上吧。（前去关窗，然后折回来）好了，妈妈，接下来的时间里史密斯太太将给我做一次试讲，您是不是应该……
　　怀特先生我得去后花园里看看我的那些花草朋友。艾瑞克，我的好儿子，好好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怀特夫人那我……我去收拾收拾房间了……
　　艾瑞克妈妈，我的房间不需要你收拾！我希望我的东西能待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怀特夫人那样的话你会连一张可以睡觉的床都没有！
　　艾瑞克好吧好吧，随便你！你无事可干，爱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有些恼怒地在史密斯对面坐下）现在，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史密斯太太。
　　史密斯厄，恩，是的，艾瑞克……我们，我们该从哪儿讲起？
　　艾瑞克三角函数，那些公式总让我觉得头疼，没法记得住。
　　史密斯恩，好的，是这样的。（有些紧张地翻着书）其实这东西一点都不难学，首先你该知道他们的原理，通过画图可以帮助你理解，接着只要你认真地、耐心地默写，一定能掌握它们……
　　艾瑞克可死记硬背对我来说非常困难。我尝试过，但似乎总是会遗漏些什么。
　　史密斯那……也许我们可以寻找一种规律的东西或者口诀，帮助你记忆。
　　艾瑞克 恩，凯文以前就这么做过，他把那些复杂的公式按类给我归在一块儿，不至于混淆，然后还特别编了一些简单的口诀，效果很不错。噢，凯文就是我以前的家庭教师，刚才我们提到过他。
　　史密斯我听见了，你妈妈似乎不喜欢他？
　　艾瑞克噢，是的，像我妈妈那样保守，总觉得年长的女老师要可靠一些。不过我非常喜欢他。私底下，我们相处得非常好，几乎无话不谈。
　　史密斯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艾瑞克可以这么说。我们性格很合得来，也有着相仿的兴趣爱好。
　　史密斯那，可真是难得，你们在一起教与学一定十分快乐。
　　艾瑞克是的，一个好老师可以激发一个人的学习兴趣，即使他原本对这门学科深恶痛绝。我见到他第一面就颇有好感。可是史密斯太太，我对您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史密斯 （不安地翻着书页）
　　艾瑞克相反我觉得您有些奇怪。打您一进门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那双眼睛非常严厉地瞪着我，我直觉您其实并不喜欢我。
　　史密斯我想……我想那是因为我高度近视的缘故……
　　艾瑞克 而我想的是，也许您不适合当我的家庭教师。
　　史密斯艾瑞克，你不该这么早就下结论。
　　艾瑞克当然，我会坚持到试讲完成，这样可以给我妈妈一个合理的交待，我会对她说，您确实不合适。
　　史密斯艾瑞克，你这样拐弯抹角地说话，不讨人喜欢。
　　艾瑞克这话时常从我妈妈的口中听到，我已经听腻了。
　　史密斯你妈妈已经为你找了四个家庭教师了，而你一个都没留下，也许在我之后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艾瑞克确实，你比之前的年轻女士们要有经验的多，也不特别惹人讨厌。
　　史密斯那么，你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艾瑞克，我也有直觉，我直觉你对你的母亲隐瞒了什么。
　　艾瑞克我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史密斯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告诉她。
　　艾瑞克您现在是这么说……等知道了以后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史密斯我只要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不然的话，我是不会放弃的，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我已经退休了，而我的儿子还有几年的研究生要读。
　　艾瑞克 （思考了一会儿）好吧，实话告诉你，史密斯太太，我在等我的前任家庭教师，虽然他现在失踪了，但我知道他在哪儿，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的。
　　史密斯你知道他在哪儿？！
　　艾瑞克是的，他遇到了一点麻烦，不得不离家出走。
　　史密斯 （几乎是惊叫的）天哪，你知道他在哪儿！
　　艾瑞克史密斯太太，你在嘟囔什么？现在你明白了？
　　史密斯明白了，你在等他，你知道他在哪儿……
　　艾瑞克是的，所以我压根没打算请新的家庭教师，那是我妈妈的一厢情愿。我很抱歉，史密斯太太，凯文才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老师，你知道的，人不该喜新厌旧。
　　史密斯你说得对，人不该喜新厌旧。你这样肯定他会回来？
　　艾瑞克当然！
　　史密斯那么，他现在在哪儿？
　　艾瑞克 （愉快的）他现在在哪儿？他现在在哪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很快会再见面。而我也不需要再请新的家庭教师。
　　史密斯那么……你们现在一定还保持着联系？
　　艾瑞克还保持着联系……（突然的）史密斯太太，你是不是问得太多了？
　　史密斯抱歉……我只是有那么一点好奇……
　　【这时，怀特先生从花园走进了客厅
　　怀特先生嘿，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现在外面可热闹了，游行队伍刚好经过我们的家门口，艾瑞克。有个年轻人走得太急，刚好跌倒了擦破了膝盖，坐在花园门口歇息。米歇尔，你在哪儿？把我们家的创可贴拿来……
　　史密斯抱歉，请允许我去一下洗手间。
　　怀特先生您请便，起居室尽头左拐就到了。
　　艾瑞克真的，爸爸？游行怎么样？
　　怀特先生相当有趣，他们之中有好些人奇装异服，精神抖擞，高举着自称“酷儿”的标语，向人们展示他们的自豪。
　　艾瑞克那真是太酷了，我喜欢酷儿这个名词！
　　怀特夫人 （快步地走进起居室）本，你要创可贴？你要它做什么，谁受伤了？（把创可贴递过去）
　　怀特先生游行队伍里的一个小伙子。
　　怀特夫人游行队伍，什么游行？
　　怀特先生同性恋大游行。
　　怀特夫人同性恋大游行？！天哪！（从丈夫手里立刻夺回了创可贴）离他们远一些。
　　怀特先生为什么？那个年轻人的膝盖蹭破了皮。
　　怀特夫人我不允许你把创可贴拿给那些同性恋，那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本。
　　艾瑞克我可不这么认为。
　　怀特夫人他流血了，你得小心一些，他们之中许多人的身体里都种着艾滋病的苗子，即使没有也都是些彻头彻尾的变态。
　　怀特先生米歇尔，你说得太过火了。
　　艾瑞克妈妈，你这么说毫无根据。彻头彻尾的偏见！
　　怀特夫人偏见是因为他们违反自然，所以才有这么多人害上了那种肮脏的不治之症，这是命运在惩罚他们！
　　艾瑞克你这么说好像异性恋者就不会染上这种病一样！
　　怀特夫人不管怎么说，男女在一起才是符合常理的。本，把花园的门关上，我不想看到那些变态的低等生物。
　　艾瑞克 符合常理？难道婚外情也算是符合常理么？
　　怀特夫人艾瑞克！你在说什么呢？
　　艾瑞克难道他们是低等生物，您就是高等生物么？您高等在哪儿？请你告诉我。
　　怀特先生艾瑞克！坐下，别跟你妈妈这么说话。
　　艾瑞克我问得难道不对么？
　　怀特夫人 （有些惊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史密斯 （从洗手间回来）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我顺便去花园看了看，怀特先生，您把花园料理得美丽极了。
　　怀特先生谢谢你的夸奖，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您知道，两代人之间时不时总会有些意见上的小冲突。
　　史密斯有个年轻人站在花园外头，他托我告诉您他不需要创可贴了，不然就赶不上游行队伍了。
　　艾瑞克好吧，那个变态的同性恋走了，这下你高兴了，妈妈？
　　怀特先生我想他自己会照顾好自己，是个看上去非常有活力的帅小伙。
　　怀特夫人我可从来没想过在现实中会遇到什么同性恋，在我看来，他们离我的生活简直有一光年的距离！
　　艾瑞克那可说不好，也许他们就在你的周围，只是你并不知道罢了。
　　怀特先生噢，艾瑞克，你实在不该吓唬你的妈妈。瞧她的表情就像是刚看过了一部恐怖片。
　　史密斯怀特夫人，我想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以前我也只是听说有这么一群奇怪的人，他们只爱那些同自己有着相同构造的人，等我真正在现实中看见这么一个人的时候，我简直快要疯了！
　　怀特夫人你见过？你是说真的同性恋？
　　史密斯是的……当我们听说现实中有这样的人的时候也许会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可一旦发现我们身边就有这样的人，尤其是亲人的时候……
　　怀特夫人天哪！你的亲戚里有这样的人么？那可怎么办？这种病治得好么？
　　艾瑞克妈妈！那根本不是什么病。
　　史密斯我想恐怕是治不好了……（痛苦地扶着额头）
　　怀特夫人我想要是我有这么一个亲戚的话，我非同他断绝了关系不可。
　　怀特先生好了，米歇尔，我们不该再就这么个话题进行下去了，史密斯太太看起来并不愉快。
　　怀特夫人噢，抱歉，劳拉，我勾起你不好的回忆来了。我去洗些水果来，香蕉和橙子管保会使你心情好起来。（下，去厨房）
　　史密斯谢谢你，怀特夫人。
　　怀特先生怎么样，艾瑞克，你的新家庭教师如何？
　　艾瑞克 （看了一眼史密斯，耸了耸肩）史密斯太太经验丰富，可是爸爸，我不得不说实话，我们也许不合适……
　　史密斯怀特先生……我想我可以再试试，厄……你知道就刚才那一会儿，我们的沟通还不够，我还没来得及把我的真才实学拿出来，你知道针对不同的孩子，经验丰富的老教师可以拿出不同的教学方法来。厄……我是说……我很喜欢艾瑞克，我们也许还可以再谈谈……
　　怀特先生您说的不无道理，有时候孩子们在行使自己的选择权的时候不免有些仓促，艾瑞克，你觉得呢？
　　艾瑞克我倒是觉得提早结束能使我们彼此都节省一些时间。
　　怀特夫人 （端着果盆走近）艾瑞克，过来（将儿子拉到一边的起居室），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呢？把你上周的数学测验卷拿出来，你至少应该让史密斯太太给你讲解讲解。
　　艾瑞克那些错误我完全可以自己解决。
　　怀特夫人如果你可以自己解决的话，那么打从一开始我们就压根不需要请什么家庭教师，尤其是那个不负责任的凯文·辛普森！
　　艾瑞克我说过了，我不想再听见关于凯文的坏话，尤其从你口中。
　　怀特夫人 （大声地）即使你不想听，我还是要说！上个月的有一天晚上我从你姨妈家回来，你猜我在路上看到了什么？你一定猜不到，凯文·辛普森跟一个娘娘腔的，穿着女装的男人勾肩搭背地四处晃悠。
　　怀特先生 （淡定地吃着香蕉）米歇尔，我敢打赌那小伙子八成是喝醉了，把对方看成了女人。（向史密斯）这些水果非常新鲜，您应该尝一尝。
　　史密斯谢谢，不必客气，怀特夫人……请您继续说……
　　怀特夫人然后他们就站在马路中间这么堂而皇之地嘴对嘴碰在了一块！我保证我没有看错。
　　怀特先生现在我敢说他是百分百的喝醉了。
　　艾瑞克妈妈，你说这些究竟想表达什么？
　　怀特夫人想表达什么？凯文·辛普森绝不是什么正经人，从第一眼起我就这么觉得！
　　艾瑞克够了！你最好是闭嘴吧，妈妈！
　　怀特夫人什么？闭嘴？你叫我闭嘴？是我听错了么？
　　艾瑞克没有，千真万确！我实在不知道一个成天把自己的高学历挂在嘴边却没有任何作为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这么评头论足！
　　怀特夫人噢！（惊恐地掩嘴）天哪！这是你的真心话么，艾瑞克？！
　　艾瑞克我说的难道不对么？学历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一张废纸，它并不能代表什么，它甚至没法掩盖你的肤浅，别总理所应当地把智商和学习成绩扯在一块儿！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么？
　　怀特夫人 （有些歇斯底里的尖叫）本！！！你怎么还坐在那，难道你没有听见你的儿子对我说什么么！
　　怀特先生 （不情愿地站起来）艾瑞克说得……也并不完全错……我是指你喜好对别人评头论足的坏毛病……（回头，向史密斯）很抱歉，史密斯太太，我们在你面前丢丑了。
　　【起居室的电话铃声再度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