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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密信真相 ...


  •   “这……”吉元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上面记载的也太离奇了,而且用的方法诡异邪门,你看这改颜术,”

      他指着其中一段,“说要以一人半身之血浸泡所用药草,在血液快干时用药。一个人抽去半身的血,哪里还有的活?这不是以命换脸的法子嘛!还有这个引药,也不知是什么,居然能控制容貌改变的方向。”

      阿蛮看向旁边挤挤挨挨的批注,突然发现当中夹杂着一些与别处不同的文字,她让吉元掌灯,拿着竹简凑到灯下眯眼看,那些文字和之前在上面床柱上看到的花纹极为相似,像是同出一脉。

      “是高渊文”,阿蛮说道,“不过和床柱上的不同,这些高渊文是上古繁体高渊文。床柱上的我尚能认出,这竹简上的压根看不懂。”

      “这么说,这个密室和这些诡秘的医书,这里的一切都和高渊国有关?”吉元若有所思,“我之前已经隐隐有这个预感,床柱上的花纹很像本国的文字,但高渊文早就被弃用,除非像你和容姊那样从小被训练才能辨别,就连我也不认得。”

      “我和阿姊从小被当作高渊对付敌国的棋子培养,受过各种方面的训练,密文古字这方面阿姊远超于我。既然我能看出床柱上的文字,阿姊必也能看出。若是她来过这里看过这些医书,这些古高渊文她也许能看懂。”

      “这间密室的机关设计精巧,为了遮蔽上下相通的石制机括,设计者特地造个石床,还用木层包裹住。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可这里却只有这些医书。难道只是为了保护这些书?”

      “这个我目前也没想通……”阿蛮闭眼沉思,回忆着他们下到密室之后的经过。幽暗的密室里,烛火时明时晦,光斑跳跃在她的脸上。

      她忽然睁眼,昏暗的烛光中眸子晶亮。她拿起桌上散落的药草和书中画着的细细比对,凑近闻了闻气味,又到木床旁端起药炉,用手蘸取少许黑糊放到烛灯下仔细看了看,靠近闻了闻。

      吉元知道此时阿蛮脑中在飞速运转思考,没有出言打扰她,自己在一旁翻看着桌上的其他案卷。卷堆之下有本很厚重的书,是一本梁夏宫廷古医书,他随手翻了几页,就看到书页中间镂空,被凿出方方正正的一小块,嵌着一个玲珑精巧的紫色檀木盒。

      吉元打开木盒,里面只有一封被叠好的信,他展开信件,字迹清婉遒劲,如同写信之人一般不染纤尘。

      吉元按捺住心中惊涛般的震惊,急匆匆扫了遍信的大致内容,拿着信的手青筋暴起,控制不住的颤抖。

      “阿兄,你快来。”阿蛮蹲在木床边喊他,不待吉元走到跟前就说:“我方才闻到药炉里的气味觉得很熟悉,后来看到这书上果然有这味药,”她扬了扬手中的竹简,“魂修草,是高渊函谷山悬崖上特有的一味药草,气味独特让人闻之不忘,可修复一切皮肤肌理之伤损,是极为难得的疮伤药,在高渊向来是皇室才有,我从前接受药理训练时见过。”

      她翻了翻竹简,继续说道:“竹简记载的方子里只有改颜术用到这味药草,我对比了桌上散落的其他药草,形状样貌大多都能和方子中的对上。阿兄,我觉得最后在这件密室里的人,就是在进行改颜。如此一来那些沾满血的碎衣料也能解释得通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花这么大代价改变容貌呢?可惜我们见不到那人的模样,也许是个极丑的叫人看了要做一辈子噩梦的丑八怪。”她难得地唇角微扬,笑吟吟地看向沉默的吉元。

      却发现他根本没有认真在听,眼神空洞茫茫然看着黑漆漆的房间。阿蛮讶异地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吉元惶然一惊,扭头看向阿蛮,脸上的哀痛和无措无可遁形。

      “阿兄,你怎么了?”阿蛮吃了一惊。

      吉元12岁进入高渊夜行司,这是高渊皇帝专门成立针对梁夏的特务机构,而吉元15岁便成为夜行司司长,被派到梁夏潜伏十余年,名义上是江湖帮派飞鹰帮的帮主,实则替高渊国在梁夏从事秘密活动。十余年无数的暗杀刺探,他早练就金刚般心肠,阿蛮还未曾见过他这样失态。

      “阿蛮,我以为这么多年,只有我在做危险的事情,只有我在黑暗中见不得光。我未曾怨恨过,我情愿牺牲我一人换你们平安喜乐,到最后却是一个弥天大谎!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说不下去,眼中的血丝如绝望的藤蔓,拿着信的右手仿佛有千斤重,微微抬了抬终究是垂了下去。

      阿蛮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信,她从他手中拿出来,信纸被吉元攥得有点皱。她一看竟然是阿姊的字,迫不及待地看下去:

      “儿臣洛央婀容,再拜皇帝陛下,愿陛下万岁无虞。

      儿臣自去国之时,临行受命,陛下嘱儿臣去梁夏而为高渊谋,以宠妃之身暗行夜行司之事,至今一十六年矣。儿臣以己身为棋子入局,供陛下差遣,艰难困苦不敢有辞。

      幸不辱使命,何太医所授忘忧霜儿臣已用三月有余,梁夏皇帝缠绵病榻,势不能痊愈,驾崩之日已在眼前。陛下苦心筹谋多年,功成之日已在望也。

      赵氏皇后生性多疑且强势,下毒之计用时绵长,皇后对儿臣与何太医已有猜疑之迹。前日皇后借口何太医触犯上颜已将其入狱,对儿臣亦几番逼问。儿臣贱命,担此险任之时已有捐躯效国之备,然何太医清平半世,救死扶伤,实乃一代医宗,望陛下垂怜解救之。

      近日闻西南河阳侯竟生反心,似有异动。赵皇后未敢上呈梁夏皇帝,大臣所上奏疏尽为其拦截,然儿臣冷眼观之,河阳侯来之汹汹,梁夏山河安宁恐为不保。战乱将起,京城兵防薄弱,夜行司在京者甚众,陛下宜早下圣令,迁夜行司远离京城暂避。

      梁夏皇帝驾崩之日,陛下功成之时,望陛下勿忘十六年前临行之约,以儿臣多年细作之身换桑珍、吉元平民之身。愿陛下于皇室之中除名二人,准其为庶民,隐居山川湖海之间,再不为高渊宫中事所扰。儿臣所为之事乃高渊皇长女应有之责,此生无怨,惟愿儿臣之弟妹终身享自由安乐。

      儿臣婀容叩首再拜。”

      阿蛮怔怔地看着那句“儿臣之弟妹”,眼泪似断了线,洇湿了发黄的信笺。幽暗密室,蒙尘多年的真相昭然若揭。

      17年前,梁夏派一队使者出使高渊,名为求娶高渊皇室公主和亲以结秦晋之好,实则是索要一名质子。梁夏国力雄厚,高渊皇帝只得答允。

      高渊大多数人都是纥族,生来碧瞳深目,梁夏向来视为异类避之不及。高渊帝后宫妃嫔众多,只有阿蛮的母妃是汉族,阿蛮也是宫中唯一黑发褐眸的皇女,为此从小受人欺凌吃了许多苦头。

      梁夏皇帝早知道这个情况,点名求娶阿蛮,那时她还是个8岁的孩童,尚不知情事为何物。

      奈何梁夏帝说可先让她入梁夏皇宫,待及笄之年再册立为妃。阿蛮的母妃不忍,在高渊帝寝殿外跪了一夜,也无可挽回。

      一个不得宠的妃,一个被视作异类的郡主,不过是他人手中的牵线木偶,毫无反抗的权利。

      黎明初晓时,母妃在殿外淋了一夜的雨,摇摇欲坠,支撑不住快要倒地时,被赶来的阿姊扶住。阿姊令侍女将母妃扶回了宫,独自进了大殿,跪求父皇许她代阿蛮和亲。

      阿姊的美貌哪怕藏在深宫,市井之中也素有盛名。那天阿姊盘了高高的发髻,穿了皇长女最华丽的国服,从后宫深苑走到前朝金殿之上,面见了梁夏使者。

      使者为阿姊的美震撼,同意上书梁夏皇帝恳求更换和亲人选。

      阿蛮听说,那天的大殿之上,阿姊不卑不亢,面向梁夏使者和高渊重臣侃侃而谈,尽显皇长女气韵,就连一有机会就拿着他们开刀的贵妃也没能挑出错处。

      这不是阿蛮认识的阿姊,阿姊总是言笑晏晏,对阿蛮有用不完的耐心,从来没显过疾厉之色。

      可她又隐隐觉得,这正是她的阿姊。阿姊是阿蛮的长姊,永远会护着她,替她解决一切难题。哪怕天塌下来,只要她扑到阿姊的怀里,她的天就一直在。

      后来和亲的人果然换成了阿姊。

      她那时只知道不久后阿姊要去到一个极遥远的地方,那里天地宽阔,市坊里巷比高渊要富庶许多。

      她总爱缠着阿姊,要她从那边回来之后给她带传闻中各式各样的果子,阿姊也笑着答应,还会拍着她的背细细叮嘱她一个人在宫中照顾好自己。

      再后来,阿姊爱上了梁夏的使者,这是她们在御花园旁边的河边乘晚凉时阿姊悄悄告诉她的。

      阿蛮不懂得什么是爱,问阿姊,阿姊也说不清。

      阿蛮只知道阿姊爱上的那人是梁夏使者队伍中的长使,时年二十有四,博览文史,有一副好口才,在使者中卓然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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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密信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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