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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元宵外逃 ...

  •   中秋后不久就是秋分。

      如阿蛮所说,宫中派了五位教引嬷嬷、十数名礼教女官及六局女官来每日讲教宫中礼法、皇后职权。

      赵府前厅忠武堂上每日礼物奇珍流水般不断,都是朝中官员送来的贺礼。

      赵坚每日在堂上会客,风寒在身也来不及静卧修养,慢慢地也竟自己好了。

      赵老太太带着赵夫人在后堂每日接待各家女眷。赵府是梁夏第一显赫世家,嫡女封后这等大事,上门拜访之人多如牛毛。

      赵老太太年过花甲,却能在与众女眷交往中游刃有余,关系亲疏、门第高低、恩宠盛败、官位大小,老太太眼光凌厉,一张笑脸能摆出千百种不同意思的笑容来。

      反倒是跟在她身后的赵夫人,始终脸有愁容,在老太太与人客套之时也总是木讷讷的,不似往常爱与人攀谈,令不少女眷猜测纷纷。

      不同于前厅内堂的热闹,赵暄和出嫁那日,赵夫人的住处月锄院中难得的安宁。

      许若璇称病,谢绝了一切外客,一早起身为赵暄和梳妆筹备。

      赵暄和走的时候快近午时,四个家奴从后门悄悄抬了喜轿出去,一同过去的只有贴身侍女双柳,嫁妆还是赵夫人偷偷塞的私房银两地契。

      当日恭和亲王来访,合府忙乱,眼看着赵暄和出嫁的只有赵夫人,和远远观望没被发现的阿蛮和吉元。

      阿蛮看着赵暄和的轿子出了角门,赵夫人哭得泪人一般却不敢出声,淡淡说道:“我唯一没料到的,是赵暄和与宇文辞情坚至此。”

      “是啊”,吉元也远望着喜轿,“赵府人也真是凉薄,赵暄和出嫁连府中一等女使外嫁都不如。即便如此,也不见她有悔恨的样子。那个宇文辞也是,听闻赵坚寻由头将他打了四十大棍,逐出了军营。可他的伤还未好全,就去城外乡绅家寻了个差事,给那家人儿子当了武师。”

      “赵暄和一走,我们这第一步算是踏稳了。你前日密信说有了阿姊去向的线索,到底如何?”

      “是一位开药铺的老医师,他说去岁逃难时在城外遇到过蓝色瞳眸的女子,他所描述的身形面容与容姊极为相似。

      当时那女子拦下老医师,问他背上佩剑来历。老医师告诉她是一位身负重伤公子,拿此佩剑到店里换草药。女子便问老人那公子在何处,老人就说公子伤重无法挪动,只能留在药铺中养伤。老人一家出逃城外,那公子一人在店中。

      后来那女子问了药铺所在位置,就回身返城了。我去到那家药铺,在店中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店铺外墙还未来得及粉刷,战乱污糟痕迹犹在。我在门旁墙面上发现了几个字,尽管被火烧过,细细辨认尚可分辨。我暗中命帮内的拓印匠人将墙上字迹拓了下来。”

      吉元从靴中拿出一张宣纸,阿蛮接过,纸上四字“伤者可入”清秀婉丽,不失遒劲。

      “正是阿姊的字”,阿蛮轻轻摩挲纸上的墨,“我从小跟着阿姊习字,她的字我定不会认错。”

      阿蛮沉默一会,开口道:“过几日元宵灯节,赵坚去魏府上宴饮,长公主府邀了赵府女眷赏灯听戏,到时候我装病推却。阿兄,你有没有办法悄悄带我出府,我们一同去那家药铺看看能不能再寻到什么线索?”

      “若是被赵府发现……”

      “若是被赵府发现,我只说想避开别人独自上街赏灯便了。赵坚查了我数月未寻到破绽,已对我无甚戒心,知道了最多令教引嬷嬷训导我。阿兄,大婚在即,我已是未来的皇后,不再任人欺凌,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好”,吉元稍稍迟疑后答应,不知怎的,听了阿蛮的几句话,心中揪然一痛。

      -------------------------------------

      元宵佳节转眼至,赵府连日忙着待客回礼,元宵的布置较往年简朴了些,不过仍是处处灯彩高悬,金玉满堂。

      初春寒意料峭,府中却四时花卉盆景满目,京城各家高门望族送来无数暖阁中精栽细培出的花木,直让人走在府中不知外界时节几何。

      阿蛮从昨日装病,午时谴了嬷嬷女官回宫过节复命,身边侍女也特准放回家。黄昏时赵爸和老太太、夫人的轿子出了府门,阿蛮一人在房中静候。

      后窗上三声轻叩,阿蛮开了窗,吉元一跃进了房。待阿蛮换好吉元带来的男人装束,两人到府内后门,飞鹰帮中接应的人早扮作到后厨送肉的队伍在等候,两人混进队伍,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府。

      圆月高挂,灯市如昼,两人一到街上就被熙攘的人群包围。

      御街前的东西大街上,用锦绣彩旗堆叠搭建的山棚与街边楼宇一般高,旁边有草把扎缚而成的两只巨龙,蒙着青幕,草把上密密麻麻放置灯烛万盏,望之蜿蜒如双龙游飞。

      人声鼎沸,金碧交辉,阿蛮不辨东西,拉着吉元跟着人流走动,周围俱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

      御街两廊下表演歌舞百戏、奇术异能的人鳞鳞相切,击丸的、蹴鞠的、踏索的、上竿的、说杂剧的、表演药法傀儡的。

      甚至还有当众吞了一把铁剑的,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的一个孩子,在锣响声中将一把三尺有余的剑从口中塞入。

      阿蛮不禁停下来拍手叫好,在那孩子拿着碗敲着锣下台请赏钱的时候往碗里爽快地扔了一两碎银。

      回身打算去拉吉元的衣袖时,阿蛮才发现不知何时吉元已不在周围。

      她待要回头找人,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一声“阿蛮”,吉元手中提着一盏三只兔子抱团的兔子灯兴冲冲挤过旁边的人,把花灯塞到她手里。

      吉元对着她说了一番话,周围嘈杂喧嚷,阿蛮一个字也未听清,打着手语问他说了什么。

      “我说”,吉元凑近她耳边,大声喊道,“没想到梁夏也有这样的兔子灯,我还当只有高渊才有。你7岁那年灯节,因你属相是兔,非吵嚷着要容姊给我们做兔子灯,阿蛮你可还记得?”

      记得,她当然记得。

      7岁那年在皇宫,各宫妃嫔跟着皇帝去城楼观灯,她和阿姊、吉元不得去,她哭闹了一整天,被贵妃罚在廊下跪半天。

      晚上吉元和阿姊溜来看她,阿姊偷偷拉她到房中,给她和吉元做了一盏兔子灯,三个并列的兔子头用红、绿、白三色的纸糊贴,数中间的兔婆最大,兔身里还安放了一碗用茶油浸泡的白米,米中间插着灯芯草。

      阿姊点燃灯芯草,三只兔头的灯影就印在他们三人脸上,阿蛮哭唧唧地亲了阿姊一脸的口水。

      后来贵妃回宫后,宫人告状阿姊带着她逃罚,阿姊就被罚抄了一夜经书,兔子灯也被贵妃丢进了火盆。

      吉元没有注意她盯着兔子灯发呆,又凑近她耳边喊道:“阿蛮,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反正时辰还早,我带你去和你说过的城中最有名的丰乐楼饱餐一顿如何?”

      “阿兄”,阿蛮无奈地摸摸鬓角,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男子装束,“咱们逃出来又不是为了赏灯游玩的,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吧。”

      “哎呀阿蛮,左右咱们要去的那药铺就在丰乐楼那条路上,而且这时候大家都在观灯,丰乐楼的人肯定还没那么多。若是一会我们调查完药铺再去,必已经座无虚席,到时候不能一品美食,岂不是憾事?”说着不由分说拉了阿蛮挤进人群。

      丰乐楼自前朝就是京城中有名的酒家,几经战火,开国后被一位富商买下,重新修建开张。

      丰乐楼并非一座楼,而是五座三层高的楼阁,各楼之间飞桥栏槛明暗相通,在京中遥遥便能望见。

      元宵之时,每一条瓦陇中会放置一盏莲花型的灯笼,远远看上去珠帘绣额,灯烛晃耀,楼上楼下包间和大堂内欢声笑语,侍者歌女无数。

      包间早在年前就已全部预订出去,两人在大堂一个角落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吉元招手喊声“大伯”,上菜跑腿的小男孩应声而来,也不问阿蛮,吉元先点上许多吃食:三脆羹、炒蟹、入炉细项莲花鸭签、酒炙肚胘、旋索粉……

      “阿兄,我们是饿鬼重生吗?”阿蛮震惊地看着满桌的菜肴,大伯正想方设法腾地方将最后一道臭鳜鱼摆上桌,“咱们两人能吃下这么多菜肴?”

      “上次我见你就想说”,吉元郑重地边说边往她碗里夹菜,“阿蛮你现在太瘦了,原本一张小圆脸多讨人喜欢,你看看现在,下巴尖的,都快成鸭蛋脸了,你就是要多吃点。哎对了,大伯,再给我们温壶黄酒来,我和阿蛮重逢之后还没有机会喝一杯。”

      他宠溺地抚了抚阿蛮的头。

      上着菜的大伯偷偷斜眼看着这俩男子,被摸头的那个好生俊俏,大伯忍不住的八卦之意在脸上藏都藏不住。

      阿蛮啼笑皆非,只好全力解决吉元夹在碗里的食物。吉元瞥见大伯脸上憋着笑,佯怒道:“怎么,我嘱咐我阿弟多吃些,你这小孩在一旁偷乐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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