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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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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我在黑板上写:
下晚自习,记得交语文作业呦
安奕进来,看着黑板,念:“记得交语文作业呦——”
我就知道他会读出来。
大家也非常给面子,很快交齐。
早自习过半,安奕才上来,整个人是没醒透的样子。
还好班主任没上来。
右手架着笔,笔帽没拿开;左手撑着头,缓缓往下沉。
“喂,别趴下。”
我压低声音提醒他。
看着他沉重的眼皮,真想让他好好睡,奈何这里是教室不是家。
他艰难地撑了下眼皮没撑开,头抬起一点后直接趴下。
睡了半节自习,还好班主任没来。
安奕去厕所洗了脸,又喝咖啡,又抹风油精,勉强撑过两节,第二节下课铃一响,痛苦地“嗯”了一声,整个人懈下来,倒头就睡。
20分钟后,安奕妈妈出现在门口。
她低头和牵着的小男孩说了几句话,又笑着抬头往安奕的位置指了指,小男孩便怯生生地小步走进来。
走了没几步,又停下来回头,挠挠脑袋,看看老师。
安奕妈妈微笑着朝小男孩点点头,他又继续走,水灵的眼睛时不时看路,时不时瞅瞅安奕的位置。
小男孩经过讲台时,我只看到他圆圆的头顶在移动,特别可爱。
他拐个弯,来到我们过道前。
过道与讲台过渡的台阶对他来说有点高,他像个小老头似的,一只脚慢慢地放平落地后,另一只脚才放下来。
他轻轻扯了扯安奕的袖口。
“干嘛?”安奕埋在手臂里的脸挪了出来,但没有睁眼。
语气闷闷,却没有丝毫被搅了美梦的烦躁。
小男孩又扯了扯他的袖口。
“嗯?”
他深吸一口气,蠕蠕肩,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有气无力地睁开惺忪的眼,又一个激灵地眨了下眼睛,微微抬头,有点疑惑地看了下我后,再看向小男孩。
他直起身:“你怎么来了?”
小男孩没有说话,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
他“哦”了一声,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淡黄色的糕点,咬了一口,含糊道:“给那位姐姐一个。”
我瞅着小男孩圆溜溜的后脑勺,他左右看看,有点懵。
“后面。”安奕朝小男孩笑了笑。
小男孩转过身来,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姐姐。”双手捏着袋子递给我。
一声甜糯糯的“姐姐”,听得心里软软的。
“谢谢。”我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头发软软的,绒绒的。
他对我笑了笑,露出小小的牙齿。
我正打算找点小零食送给小弟弟时,他就被安奕妈妈唤出去了。
“你弟吗?”虽然我大概猜到了,但还是想问一下。
“嗯。”他答。
我点点头,视作回应,眼睛一直跟着他弟弟,直到他被他妈妈牵走。
这小小只,真的太可爱了。
我拨开袋子,正准备吃,安奕突然问我:“看啥呢,我弟帅还是我帅?”
“嗯——,”我若有所思,认真道,“你弟。”
他“哦”了一声,语气竟无不爽。
他瘪了瘪嘴,高傲:“但是——他没我——可爱。”
摆摆头,把剩下的糕点一口塞进嘴里,又倒头睡。
这人……真的自恋。
但也……确实可爱。
大雨来去无时,一阵又一阵。
正愁伞不在教室,天公作美,午自习下课,晴朗了。
“裴亚。”田飞儿招招手,笑得神秘兮兮又天真无邪。
“和你说件事。”
我弯腰,听她说。
猝不及防,脸颊被她吧唧一口。
“呦——干嘛!”属实没想到,吓得我一缩。
田飞儿嘿嘿笑,一副调戏良家妇女大功告成的样子。
安奕和李嘉豪路过,安奕瞪着眼,满脸震惊,然后由衷赞叹:“你们女孩子,真友爱。”
就是想让我拿衣服回宿舍,还献上香吻一个,消受不了消受不了。
下雨天,除了野草操场,孔子广场里,也密布“□□”,一时忘了这回事的同学,走进广场抄近道,往松动的地砖上一踩,水一滋,后悔莫及。
上到二楼时,往广场中央看,一个女生走路幅度很大,脚下不断飞溅起黄泥水。
她走得很艰难,又走得很快。
下肢内翻,左脚能稍微踩平地面,右脚只能踮起来踩,脚跟下不去,两脚触地的每一步都很用力。一只手夹紧身体,另一只手随着颠簸的步伐,荡开,又拍打回身上。
下午睡,上教室,我又看见了她。
还好这次她是绕着孔子广场外围的水泥地走。
一个女生快走两步,上去轻轻扶住她。
她灿烂地对帮她的女生笑,嘴型像在说谢谢。
有了女生的搀扶,她走得平稳许多,没有了上下的颠簸和左右的摇摆。
“哇,彩虹。”刘梓晗指着天空,惊喜万分。
我们从景观池中穿过,彩虹和云朵倒影在水中,幻化出七彩祥云。
“呐,写好了。”
“每次都是你最迟。”
“反正有人拿下去。”
“明天我就辞职不干了。”
“呵,那不可能,语文老师可舍不得你。”
“呵,那你错了,我可舍不得语文老师。”
“诶,那我就最后一个交,”他腔调一转,卷子拍我桌上,“课代表辛苦了哈。”
我就知道斗嘴肯定赢不了他。
“阿豪,你怎么吃到现在才上来?”
真是,自己也就这次上来得早点,还逮着人家说起来了。
李嘉豪白他一眼,毫不客气回怼:“不行啊!”
“裴亚,蛋糕,语文老师叫拿给你的。”他又换回平常温和的语气。
“老师偏心,我说尝一口草莓味的,她不给。”
安奕帮着递过来,做作地摆出一副委屈样。
“啊,谢谢——是你生日呀?”我略过安奕,够着头问被他挡住了的李嘉豪。
“是你亲爱的语文老师——”没等人家回答,安奕又来一句。
“得,”我把卷子拍回他桌上,“我下课要吃蛋糕,你自己拿吧。”
“算了,还是勉为其难帮你拿吧。”我转念一想,又把卷子拿了回来。
安奕大眼疑惑地看着我这一来一回,我付之一笑——他不懂,我要去办公室找老师呀!
“老师,这是同学补交的。”
“放着吧。”老师微微笑着,声音还是那么温和。
“老师。”
“嗯?”她又耐心地抬头看我。
“祝你生日快乐呀。”
“好,谢谢我课代表的祝福。”老师笑得很开心,轻轻抚着我的手很温暖。
暗蓝天空上,星星簇拥月亮。
漆黑之中,有人读书,有人趁机讲话,慢慢地,大家默契地背起了《木兰诗》。
“啪啪”,班主任击掌两下,手电筒射向我们,有人“呀”了一声,他又照着自己下巴。
他另一只手拎起个袋子:“第一桌上来,每人一只蜡烛。”
底下一片大失所望,还以为停电了就不用考试。
我看到班主任在幽幽白光中冷笑:“你们那点心思,想都别想。”
关闭门窗,五十几只蜡烛,想想就要熏闷窒息。不经意叹息一声,烛光晃动,看得眼花。
安奕妈妈出现在门口,他回来时,手里提了盏圆圆的台灯。
我投去羡煞目光。
“呐,给你和同桌照。”他的笑容比那盏灯还亮。
我下意识看向门口,他妈妈已经走了。
犹豫两秒,我说:“还是你和同桌照吧。”
安奕没多说,灯直接搁我和刘梓晗中间:“绅士好不。”
“嗯,好,”我给他竖了个大大的拇指,“谢谢。”
安奕大方地一笑:“好说!”
最近午睡睡得太实,丁零零响铃后,才心跳突突突地醒来。
别人三两下梳好头发,我喜欢扎高马尾,后脑勺总是梳不好,有时候橡皮筋绑好了,摸摸有一缕头发没梳顺,又强迫症似的重梳。
再去厕所洗把脸,出来,宿舍空得让人心慌。
豪迈的运动员进行曲激荡校园,轰得我心脏一跳一跳。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数着午测小卷,我从后门溜进。
“老师好!”梁子瑜书举在头顶,笑嘻嘻。
“嗯,好。”老师偏头看梁子瑜一眼,叫道:“呀!都不用午睡嘎!”
梁子瑜一步一后退,看着老师:“睡不着嘛。”
老师把午测小卷发到第一桌,下结论:“想入非非肯定睡不着。”
“哟——”梁子瑜“唰”地放下书,“我想什么啦——”
“暗恋对象啰。”老师的玩笑越来越离谱。
“就是!”安奕站在座位上,幸灾乐祸地帮腔。
数学老师嘴角一直笑一直笑。
我想起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身影。
借机戳安奕:“笑人家,说得好像你没有一样。”
“嘿,”他好像很得意的样子,“还真没有。”
我放心了,但又有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