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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易阳光 ...

  •   安栖语做了一个梦。梦里,二十六岁的她坐在观众席,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整个音乐馆座无虚席,却很安静。台上那人穿着白色卫衣,戴着鸭舌帽,怀里抱着吉他。
      “温柔你的手,轻轻揉着我的发…..”熟悉的声音从四周传来,萦绕在她耳边。易行在安栖语心中算是为数不多的朋友,所以当易行向她推荐这里时,她便随手记在了备忘录里。她只去了这一次,台上的这个人她却下意识记了很久。后来在手机平台上偶然刷到有人随手拍下的他,却没人找到他的详细资料。
      安栖语听着歌,耳边音乐节奏渐渐变快,最后变成清晰的“哒哒哒哒哒”。她缓缓睁开眼睛,摸到手机拿起一看,是齐煜,想也不想就挂掉。刚闭上眼,铃声再次响起,她闭着眼睛不情愿地按了接通。
      “有事直说。”
      “我有朋友想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不去。”
      “包饭。”
      “什么时候?”
      安栖语睁开眼睛,她昨天一整天只吃了一个超市随便买的面包,晚上饿的迟迟无法入睡。一句包饭,将她勾引得死死的。如果是以前工作,她有事做就会直接忽略掉饿不饿。可现在每天在家躺着,什么事都没做,肚子的感受变得格外强烈。
      “二十分钟后吧。我现在做早饭,想吃什么?”
      “煎蛋面。”
      安栖语光是想想,肚子就已经饿起来了。她随手扎起低马尾,换上黑T和牛仔裤,站在镜子前看了看,皱了皱眉,又转身在衣柜里拿出白色吊带裙,取下了头上的黑色皮筋。
      “咚咚咚”安栖语敲响了齐煜的房门。
      这次开门的是齐一一,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和浅蓝色牛仔背带裤,看起来快到安栖语胸口的位置了。安栖语很久没见过齐一一了,按时间算,他现在应该已经快小学毕业了。
      “姐姐好。”他嘴里含着棒棒糖,向安栖语问好,眼睛一直盯着电视机,生怕漏下一秒。
      安栖语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煎蛋香,她放轻脚步,走到厨房门口。齐煜穿着围裙,正在专心致志地煎鸡蛋。清早的阳光还不强烈,填满了半个厨房。她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点小动容。她无法形容这种感受,就像是躺在沙发里,手里拿着游戏机,屏幕上显示“win”的字样。
      “啊!”安栖语看得入神,以至于齐煜转过头来被吓了一跳,煎蛋垂直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你什么时候学会无声步了!吓我一跳。”齐煜用筷子将地上的煎蛋夹起,扔进垃圾桶。地上留下了黄色液体蛋黄,齐煜一脸开心地指着地,“你看,我成功了。溏心煎鸡蛋!”
      “幼稚。”安栖语拿起纸巾,将地上残留的蛋黄擦干净。接着端起两碗面走了出去,“就这样吃吧。”
      “可是没有煎蛋怎么算煎蛋面!你等等我再……”
      “不用了,齐大厨,煎蛋面明天吃吧。今天吃无葱清汤面。”
      “你明天也想吃我做的面吗?”
      安栖语默默用右手端起第三碗面,左手将齐煜手里的锅铲放进洗碗池,身体缓缓凑近齐煜。安栖语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齐煜一时有点紧张,将自己的头转向一边,耳朵瞬间红了起来。紧接着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围裙被取了下来。
      “该吃饭了,齐大厨。”安栖语无声笑了起来,真是个纯情的可爱小孩。
      “哦!安栖语,你真的学坏了!”
      吃完饭,他们三人来到齐煜的朋友家里。说是家,好像也不太对,因为这里是一个名字叫“1度”的小酒馆。他们平时住在三楼,一楼酒馆营业,二楼是杂物间。
      爬上三楼,映入眼帘的是装修成榻榻米式风格的空间。共有三个房间,一个厕所,门全是推拉式的。
      跟着齐煜,安栖语进入第一个房间。房间一处堆着衣服,一处堆着酒瓶,一处堆了些游戏机和书。房间正中间是一坨鼓起来的被子。
      齐煜走近那坨被子,脸凑近,“易阳光,太阳晒屁股了。”
      “……”无人应答。
      “易阳光,你穿衣服了吗?”
      “滚。”
      齐煜微微一笑,朝齐一一眨了下眼睛,齐一一收到信号,走到另一边。
      “3,2,1”倒数完,两人分别抓住两侧被子,猛的往上一扯,一个只穿着白色内裤的裸男出现在安栖语眼前。
      安栖语想都没想立马转过身去,“有少儿不宜的画面你们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哎呀,我忘了他爱裸睡了。”齐煜挠了挠头,“易阳光,穿衣服,有女孩儿。”
      皮肤突然暴露在空气中,冷的易阳光一哆嗦,他猛地坐起身抓住被子,却争不过齐煜和齐一一。他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看了眼齐煜,将自己的齐肩发往后撩,看了眼门口的女生,不管不顾地继续躺下去。
      不对。易阳光再次睁眼,看向门外,一个长发齐腰,身穿白色长裙,背对着门的,女生?!他慌乱地抓起一条黑色长裤套上,“她谁啊?你谈恋爱了?你怎么不提前说啊!”
      “我说过了啊!”
      “放屁!你什么时候……”易阳光忽然想起昨晚上他好像确实接过一个电话。
      昨晚。
      易阳光正和新交的朋友一起喝酒,那人的酒量太好,他都喝晕了,那人还是很清醒。好胜心强的易阳光强装镇定,灌了一瓶又一瓶。正当他喝得起劲,齐煜的电话打了过来。
      “易阳光,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女孩吗?我明天带她过来一趟。”
      “好好好。”其实易阳光没听清,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便匆匆挂断了。
      见易阳光回想起来,齐煜将衣服扔给他,“快穿上,楼下等你。”
      安栖语坐在吧台的转椅上左右转动,手里拿着吸管不停地戳被子里的柠檬。刚刚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虽然她当初学服装设计的时候见过不少肌肉漂亮的男性模特,但是刚刚那么突然的一幕,还是让她老脸一红。
      “安安,我也有肌肉。”齐煜一脸认真地看着安栖语,他似乎总能轻易地看穿自己的心思。“他已经老了,他……”
      “停。”
      “谁老了?!”一个穿着白色老头背心的男人从楼上走下来,他的身材是标准的倒三角,平时肯定没少健身,他蓬松的红色齐肩卷发更让安栖语移不开眼。
      “别看了安安。他长得再好看也只是鼻梁有点高,头发有点长有点卷身材有点好而已。他已经是离过三次婚还带一个十六岁娃的老年人了。”齐煜用身体挡住安栖语的视线。
      “你再说我老呢?!我才四十岁,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
      “是四十三岁。”
      “诶你小子!”他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的笑意却藏不住。
      “你就是安安?”男人走到吧台里面,拿出两瓶汽水,“噗呲”“噗呲”接连两声,汽水瓶被打开。
      “她叫安栖语,安安是我喊的。”
      “齐煜,你好幼稚。”安栖语拿起一瓶汽水,递给齐煜。“你的头发是自来卷?”
      “当然是烫的。我跟理发店老板熟,烫染一起打了五折。你下次去报我名字,”说着,易阳光开了一罐啤酒,猛的灌了一大口,“他就知道你是谁的朋友了。”
      “假的!我上次就说了易阳光三个字,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我们什么关系,就被赶出来了。”齐一一在一旁打着游戏,语气略带幽怨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你真去了?”易阳光一脸计谋得逞的样子。
      “你真离过三次婚?”安栖语问道。
      “离过三次婚可不代表我人不好。”
      “代表你是个不重视婚姻的渣男。”齐一一幽幽地说了一句。
      “齐煜你,你管管你弟!十二岁小孩懂什么。大人的世界可是很复杂的!”
      “易阳光,你,好,幼,稚。”齐煜盯着易阳光,一字一顿地说。
      听到这,安栖语没忍住笑了起来。
      “从刚才开始就一脸严肃,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易阳光笑着看向安栖语。
      “确实不怎么会。”安栖语收起笑容,心情依然有点愉快。
      “齐煜,你去帮我把二楼的酒搬下来呢。”
      “老年人,你一身肌肉不用还要我这个小孩来搬东西?”
      “时薪涨20。”
      “行。”
      “你没有其他想问的?”支走了齐煜,易阳光一脸神秘地看向安栖语。
      安栖语被这么一看有点不自在,她看着手里的汽水瓶,仔细想了想,“你有娃?”
      “有啊!看我这黑眼圈,看我这皱纹,没有娃哪儿会老这么快!”说着,易阳光指了指自己的眼尾。
      “可我爸不怎么管我也有啊。”
      “他是他,我是我!我当年可是颜值很高的,没一个女孩儿不被我的容貌所倾倒!”
      “行,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知道你爱吹牛了。”
      “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就知道气人。先不说这个,你就不想问问齐煜?”易阳光再次露出那神秘的微笑。
      安栖语仔细想了想,她确实没有什么特别想知道的,齐煜除了当初莫名其妙冷淡她没告诉她理由,其他事情完全没刻意隐瞒。她很想问这件事的缘由,但经过上次馄饨店那次后,她不确定这一世齐煜是否有冷淡过他。
      “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只穿长袖?”
      “什么?”
      “你没发现吗?他再热的天气,也穿的是长袖,而且从来不脱。你看今天,你穿裙子,我穿背心,他……”
      “易阳光,搬完了。”齐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安栖语背后,吓得安栖语一哆嗦,有一种背后讨论被当事人抓包的不知所措。
      易阳光干笑了几声,“哈哈,搬完啦!这么快。果然是年轻人。那什么,”他晃了眼时间,“哦!十一点了,时间过得也太快了!我去买菜做饭了哈。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易阳光走后,安栖语悄悄打量着齐煜。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短袖和暗红色条纹长袖一体的假两件,裤子依旧是黑色牛仔裤,头上戴了黑色鸭舌帽,胸前是叶子掉坠。如果没有易阳光那句话,安栖语只会觉得这身打扮不错,可在听到那些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后,她心里忽然生出强烈的不安——她也有一段时间只穿长袖长裤,哪怕是快被热空气蒸干了,也不会脱下。
      高三,临近高考,教室里的学习氛围越来越压抑。安栖语内心的焦躁感越发深重,她刚开始只是精力旺盛,哪怕学习一个通宵,第二天也能照常上课。她以为是自己太紧张了,直到一周后,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连呼吸都觉得累。她一直没有多想,直到在血泊中躺了整整两天,班主任因为她两天没去上课,来家访才发现。她被送去了医院,医生说要留院观察,安平昌却不同意,理由是高考在即,有压力是正常的。于是安栖语在炎热的五六月,坚持穿着长袖,写完了高考最后一张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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