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时年少》玖翎

37、我们还是我们

　　1.
　　天已经又黑了，夏初不知道自己昨晚什么时候睡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夏初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紧靠着墙壁边的暖炉，正对着大门，看着远处白茫茫的一片，愣愣地坐着。小柠从房间出来，手里抱着一个深色的衣服，披在了夏初身上。

　　“天冷了，多穿一件，免得招了寒气”。

　　“谢谢”。

　　付铭泽从大门外走进，手里提着大袋的食材，小柠迎上前将手里的菜接过，转身走向厨房。

　　付铭泽走向夏初，坐在身旁，说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睡得很舒服”。

　　“还怕你睡的太冷，想着今天再给你添点火吧”。

　　“没事，不用太麻烦”。

　　夏初看向门外，一眼望到头，遥望无尽地白茫茫的一片雪，好像要把人吞了。

　　“我睡了很久吗？怎么天都黑了”。

　　“大概是你太累了，醒来都下午了”。

　　夏初没有再说话。

　　“那我先去厨房帮忙”，付铭泽起身，走向厨房，继而又转身说道，“你可以先出去转转，我们收拾食材，待会儿回来帮忙包饺子就行，我估计啊人马上到了”。

　　夏初这才想起，这是他们毕业十年后的聚会，付铭泽发起这次聚会，约好了都回老家，为得就是能见上一面。

　　就在付铭泽的家，简单吃个饭，聊聊过去，或者未来。

　　夏初应声，走向大门外。大门外人很少，冷冷清清，即使是春节这个时候，村里剩下的也只有一生都未婚嫁的老人。

　　他们看向远处的村口，但不知道在看什么。

　　或许是渴望某个曾经很想见的人突然的出现吧。

　　夏初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天上开始下起雪，吹起了小风，细小晶莹的雪花落在手掌上，夏初扒拉着，随后拿起一捧雪，撒在空中。

　　夏初一深一浅地走在雪地里。

　　或许是雪太厚，走得似乎更艰难了些。

　　2.
　　路边停下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车上下来一个身材匀称的男人，梳着利落的发型。

　　是夏杨。

　　夏杨迎面走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看着夏初笑了笑，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只是人已到中年。

　　“早到了”。

　　“昨天到的”，夏初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给夏杨，“来一根”，随即给自己点上一根。

　　“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很早了，最近几年工作不顺心了，写不出稿子烦心的时候都会来一根”。

　　一个眉清目秀，知书达理的女人从身后跟着走来，站在了夏杨旁边，“我妻子，乔欣妍”。

　　“婚礼上见过”。

　　“好久不见”。

　　夏初表示自己要出去转一转，夏杨拉着妻子走进了付铭泽的小院，夏初远远看着，小院厨房冒起了烟。

　　不断有车从远处驶来。

　　安舒下车飞奔跑向夏初，奈何雪太厚，穿的臃肿，跑了好久才到喜夏初跟前，紧紧地抱着她不撒手，“姐妹，太想你了，真得太久没见了”。

　　陈溪南站在身后，宠溺地看着安舒。

　　“好了，快先回去吧，回去暖和点，我去转转”。

　　“那我俩先把东西送回去”，安舒裹得很严实，不是冷，而是已经红到需要注意不要被偷拍。
　　看着安舒走起来像一只笨拙的企鹅，夏初笑了笑。

　　3.
　　夏初继续走着，旁边的房子渐渐模糊，大概是风太大，夏初使劲地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

　　梁书源似乎更消瘦了，看着从冷风中走来的梁书源，夏初笑了笑：“你再瘦下去，咱们这儿的风都会给你刮跑”。

　　梁书源笑了笑，这么多年还是孑然一身。

　　身上背得还是这么多年都没换的灰蓝色小包。

　　“最近还在四处为家”？

　　“对啊”，梁书源看着夏初略显憔悴的脸，“你不也是吗”？

　　夏初低下头，用脚扒拉着雪，嘴里嘀咕着什么。

　　“那我先回去暖和暖和”。

　　“好”。

　　李路从远处迈着大长腿叫住梁书源：“等我会儿”！

　　郑实在后面紧赶慢赶地追着。

　　李路没有实现他考古的梦想，回了老家，在众兴中学当了一名历史老师。郑实也在当地开了一个店，过着最平常的生活。

　　不过在他心里，这份工作似乎做得也算舒心。

　　“夏初，好久不见啊，待会儿回来可得好好聊一聊”。

　　夏初笑笑，看着走远的两人，正在大声攀谈着。

　　夏初点燃一根烟，继续走着，似乎走得有些远了，旁边都是一些破旧的房子，看不到一个人。

　　远处站着一个穿着简单的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儿，正在说着什么。

　　4.
　　“夏初，你怎么在外面，不冷啊？”林舒月的怀里抱着一个三岁的小女孩，长得和她很像。

　　“我出来转转”。

　　“你们怎么都在外面？看把孩子冻得，”乔伊提着两袋水果，走近三人，“小孩儿，走，跟干妈先回去，不跟他俩站一块儿”。

　　乔伊带着林舒月的女儿走远。

　　林舒月拿走放在夏初身后已经快要熄灭的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偶尔”。

　　夏初看向走远的两人，“开始上学了吗”？

　　“年后了”，林舒月双手插兜，“最近几年怎么样，都不见你回来”。

　　“都挺好的”。

　　“如果要是在外面累了，就回来歇一歇，毕竟……”林舒月的话被远处传来了的一声“妈妈”打断。

　　“快去吧，我待会儿就回去了”。

　　“外面冷，快回来吧”。

　　夏初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雪下的愈发大了，但夏初还在不停地走着，头上被盖上了白茫茫的一片。

　　程梦和徐诗语从远处走来，顶着风，风太大，迷了两人的眼睛。

　　“下得这么大了，怎么还不回去，是不是都到了”？

　　“应该都已经到了”，夏初看着远处朦胧的炊烟，大概已经开始做饭了，“我出来转转，一会儿就回去了”。

　　“那你赶紧回来，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和从前一样，程梦还是喜欢管着这些看似已经成年却一直长不大的人。

　　“好”，夏初看着程梦渐渐消失的背影，转身继续走着。

　　大雪没过了她的小腿，她开始慢慢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众兴中学的门口。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5.
　　“很冷吧”。

　　“还可以”，那人的身上已经积了很厚的一层雪，眼睫毛上厚厚的一层霜，仿佛没有睁开眼睛。

　　“你看，咱们的学校都成这个样子了”。

　　“是啊，都没人再来这里上学了”。

　　“这么多年过得开心吗”？

　　“我不知道”。

　　附近安静地不像话，能听到那人的呼吸声，夏初转过身掸掉那人身上厚厚的积雪。

　　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破烂的校门口的牌子，依稀还能看到那几个草书。

　　“江寒，我们该回去了，大家都在等着呢”。

　　“走吧”，但他依旧站在原地。

　　夏初转身，说道：“他们都在等着呢”。

　　“好”！

　　林江寒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没有要停下的脚步。

　　“你走错了方向，在这边”。

　　“好！”但他没有要停下的迹象，脚步越发沉重，夏初跑向前，企图拉回林江寒。

　　“江寒，你不打算见见他们吗”？

　　“不了吧”。

　　林江寒慢慢走着，沉重的走着，头也没有回，只是一直在说着：“不见了，不见了”。

　　或许，他真得不想再见了吧。

　　雪突然下的大了，林江寒消失在了夏初的视野中……

　　“江寒，江寒，林江寒......”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根本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