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氧》沐风化雨

13、第 13 章

　　那天晚上汪湾湾没有在酒店的房间等到江白钰，给江白钰发的任何消息都石沉大海。

　　她一边焦虑林静颖的到来，一边焦虑江白钰的安危，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滚到江白钰的地铺上，才渐渐来了困意。

　　剧组给江白钰开的房间不算小，不过只有一张床。汪湾湾来的时候，江白钰把这张床让给了她，自己打地铺。

　　“睡吧！大小姐，我来守护你！”

　　当时江白钰刚收拾好一切，站在床边对着汪湾湾浅笑，灯光笼罩着她的发丝，把她冷峻阴沉的面容消融得像一块融化的黄油。

　　窗外的车水马龙在一瞬间离开汪湾湾远逝，她在二十岁人潮奔流的世间，独独只看到了冰山融化的江白钰，她以为她等到了北冰洋的夏季。

　　第二天清晨，消失了一夜的江白钰带着清晨的露气回到酒店，看到睡在地上的汪湾湾难得没有打扰，任由汪湾湾侵占了她的空间。

　　她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沉浸在水里，幻象自己是一条活在陆地上的鱼，和大海里的鱼不一样、和江河里的鱼也不一样、和一切都不一样。

　　像十六岁那年走出心理病室，像二十岁那年从精神病院逃脱，像三十岁的昨晚看到林静颖破碎的眼泪。

　　“白钰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汪湾湾被浴室里的声音吵醒，看到泡在浴缸里的江白钰吓了一大跳。

　　微微动静惹得江白钰失焦的眼神回顾，坐在水里冲着汪湾湾扯出一抹硬笑，眼睛无神地盯着汪湾湾，像是一具刚开始被唤醒生命的外星来物。

　　汪湾湾被盯得毛骨悚然，但还是强忍着恐惧走向江白钰，从浴架上拿过毛巾递给她，“水里很冷，白钰姐出来吧！”

　　第一次见面，江白钰就知道汪湾湾有一双澄澈的眼睛，望着她的时候会不由地自残形愧。慢慢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再望进这双眼睛，江白钰会察觉到一些被压抑克制的痴缠、迷恋。

　　她就像是吸引恶鬼前来蚕食的灵魂，饥渴感也总是压迫着江白钰不停寻找、不停偷吃。

　　“不好意思，我的动作把你吵醒了。”

　　江白钰从水里钻出来，□□地展露在汪湾湾面前。

　　浴缸里冰冷的水随着她的动作洒落在汪湾湾同样裸露的皮肤上，逼得她在道德感面前怪巧地低下头颅，眼睛紧盯着地面，仿佛连看一眼江白钰的脚都要接受众人的谴责。

　　“哈哈......”

　　汪湾湾不明白江白钰为何发笑，抬头悄悄看向她。

　　估计没有人教过汪湾湾，或者说没有人带她深入了解一下百合这个群体，她还保留着一些与直女相处时的习惯，但是那些行为在女同眼里，都是暧昧的、挑逗的。

　　江白钰站在镜子前洗漱，透过镜子看傻站在那里的汪湾湾，“快点收拾，我们今天去最后一站——情人岛！”

　　汪湾湾没得到江白钰的解释，凭她对爱情一无所知的经验也难以想明白江白钰在开心什么，不过这都不影响她担忧江白钰的身体，“白钰姐，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可以先不去的。”

　　毕竟昨晚林静颖来了，她一晚没回来休息。

　　“没有什么不舒服，一会儿洗漱完叫上王煜，我记得他也想去来着。”

　　江白钰洗漱很快，也不用化妆，就拿了瓶防晒站在镜子面前。汪湾湾总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她没想明白哪里奇怪，只能听话地在出发时叫上了王煜。

　　一路上，江白钰都异常兴奋，拿着相机不停地给汪湾湾拍照，打卡，更新朋友圈和微博。

　　等到终于登船，手机渐渐失去信号，江白钰才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白钰姐，你渴不渴？我去买瓶水。”

　　汪湾湾穿着一件很上镜的吊带碎花裙子，微微开叉的裙摆在海风中轻柔地飘荡，垂头问话的时候，有发丝轻抚江白钰的脸庞。

　　江白钰懒懒地摇了摇头，她又看向王煜，“你呢？王煜哥，你喝什么？”

　　王煜指了指自己的包，示意自己带了水。

　　结果，就汪湾湾一个人去买水。等到汪湾湾走远，江白钰转头看向一个方向，冲着人群中的一个高个男人点了点头。

　　王煜摆弄着手中的手机，没信号但是他也一直在翻，“老板，真这么做？”

　　他看向人群中被小孩子包围着的汪湾湾，不知道那群小孩子说了什么好听话，汪湾湾大方地给他们所有人都买了饮料，站在一旁笑得眉目张扬。

　　王煜难得有了恻隐之心，此刻站在人群中欢笑的汪湾湾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求，偏偏最无辜的人要沦为一颗棋子。

　　“昨晚，林静颖来找我了。”

　　江白钰抽出一根烟，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点燃，“我的事她都知道了，但不是咱们的人做的。”

　　有人已经注意到江白钰的身边人了，甚至开始打这些人的注意。江家有她大哥兜着，她不担心，只有林静颖，一开始被她强制带上这条路，现在又可能因为她会遭受一些莫须有的伤害。

　　王煜明白江白钰什么意思，但是眼前这个总叫他王煜哥的女孩子不也是这样的无辜和可怜吗？有人做错了事，却牵连到需要无辜的人去送死，他可怜汪湾湾。

　　“好了，叫你来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别一副她要死了的表情。”

　　江白钰靠在轮船的栏杆上，任由来取自如的风吹拂她，香烟袅袅不散。

　　“王煜哥，刚买水看到的，送给你！”汪湾湾蹦跶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文创钥匙扣，是个可爱的海豚造型，静静地躺在她细嫩的掌心。

　　王煜抬头看了一眼江白钰，迟迟没有收下。

　　汪湾湾笑道：“这是我送你的，她也有！”

　　听完汪湾湾的话，王煜迟疑着把钥匙扣从汪湾湾的手心拿走，然后兴高采烈地挂在他的背包上。

　　一个白色的背包上挎着一个蓝色的海豚文创，这是警方在情人岛海边找到的证物。

　　“你说，他们当天有人在你的摊位上买了这个钥匙扣？”

　　两天前，厦市警察局接到汪诚的报警电话，说他的妹妹在厦市失踪一天了。

　　警察局接到报警电话，立刻调查失踪人口出走前的活动范围，最终得到了他们三天前去往情人岛的消息。

　　然而他们三个人并没有在当天返回，甚至三个人一起断联。

　　汪诚得到消息的时候快要发疯了，冲到江家询问江乘鹤：“你知不知道江白钰在哪？”

　　江白钰鲜少与家人联系，江乘鹤作为她的大哥，也只在过年分红的时候能联系到她，剩余时间，江白钰就像在地球上消失了一样。

　　江乘鹤摇了摇头，汪诚却不顾颜面地发了大火，“你知不知道江白钰带着我妹妹一起失踪了？”

　　“失踪？”江乘鹤显然没放到心上，回道：“怎么可能？”

　　“你有没有联系林静颖，问她知不知道江白钰在哪？”

　　江乘鹤悠闲地喝了一口茶，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向焦急的汪诚道：“不会出什么大事的，说不定两个人偷偷去哪玩去了。”

　　也怪不得江乘鹤会这样想，因为江白钰一向爱玩。不过很快他这个乐观的想法就被手下送来的消息震碎。

　　“不好了，江总，现在微博上全是大小姐和汪小姐的娱乐八卦，集团的股票一直暴跌，您快去看看吧！”

　　汪诚和江乘鹤一起打开的手机，纵使两个人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手机脱手而出。

　　容不得汪诚思考，汪父汪母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湾湾呢？她怎么和江白钰混到了一起？”

　　汪诚的手都在发麻，舌头打结，他还没做好跟父母交代汪湾湾失踪的准备，但是现在也瞒不下去了，“湾湾失踪了，我联系不上她，已经报警了。”

　　江乘鹤这边开始打江白钰的号码，不出意外无人接听。至于林静颖，她的手机卡早在那天晚上见完江白钰就扔到了大海里，海浪早就把一切都卷入了海底。

　　江城汪家和江家已经乱成了一团糟，汪家父母赶到厦市警局等待汪湾湾他们的消息，而汪诚则和江乘鹤一起处理这次的危机。

　　先发表声明强调两人的清白关系，宣称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以此来的稳固摇摇欲坠的股价，一边又着手调查是谁放出的这些消息。

　　万家主宅，房雾山猫在浴室里，放在卧室的手机突然作响。

　　阿坤看了一眼手机号码，来历不明，刚想给房雾山挂掉，却被房雾山阻止，“拿过来，我听听是谁，最近都无聊死了。”

　　万霄鹏把房雾山困在京都方家主宅，除了这里，哪里都不许去。

　　房雾山还不是个瞎子的时候，他有各种各样的爱好、聚会。现在瞎了，只能留在宅院里跟刘澜他们斗嘴，日常就是把刘澜气得半死，自己开心地多吃一碗饭。

　　渐渐地，连刘澜都不来惹他了，房雾山身边除了每天问他吃饭、上厕所、睡觉的保镖阿坤，就一个解闷的人都没有。

　　阿坤不得不把手机递给他，房雾山经常这样，接听电话却不在意对方是谁，只要有外界的声音跟他对话，他就能高兴一会儿。

　　阿坤这次也以为还是一通推销电话，就想着任由他接吧！不过没想到房雾山接听电话后，直接让他出去。

　　阿坤不放心，拒绝道：“万爷让我看着你。”

　　房雾山却好端端地变了脸，笑道：“好啊！你不出去，那我就告诉万爷，你对着我打手墙。”

　　阿坤的脸色陡然一僵，随即反应过来道：“万爷不会相信的，我是直男！”

　　“是吗？”房雾山一点也不在乎，举着手机道：“是不是？只有你自己清楚，但是我再说一遍，出去！”

　　房雾山的头发乖顺的黏在脸上，显得脸更小，五官更精致，冷冰冰讲话的时候也不显得讨厌，只会让人的视线无意识地凝聚到他绯红的唇瓣上。

　　阿坤给房雾山关上了门，走到暗香浮动的窗前，靠在阳台上，抽完了一根烟。他手边有一朵被碾碎了的月季花凋零在银月的清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