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北极圈》洛雅雅

13、北极圈（四）

　　宋延明愣了一下，莫提雅渴望的眼神盯着他，似乎想将这份短暂的时光记录下来。

　　看到男人微笑着点头，莫提雅也笑了。

　　她赶紧找了个可以纵观全景的角落，拉着宋延明的手臂环绕在脖子上，做出一种她被包裹在怀的动作，随即摆出剪刀手，按下快门。

　　莫提雅后悔没跟盛夏学学网红专业拍照手法，在她镜头里的宋延明有些暗淡，不如现实中好看，包括她自己也是。

　　他们没有过合照，莫提雅从来没有提过，如今因为绑架这事抓到把柄，开始提要求了，之前从来不敢的。

　　宋延明也不拒绝，他顺势搂着莫提雅，看到镜头里的少女，这样看她，确实跟白缇娜年轻时候很像。

　　白缇娜快五十岁了，脸依然很贵气，多了一些清丽的感觉，少了几分少年感，虽然跟莫提雅长得像，但是有钱人眼里的自信非常不一样。

　　“宋叔叔？您怎么了？”
　　莫提雅回头看着他的脸，这样贴近，可以听到男人的心跳。

　　按理来说，再淫.乱的事儿都做了，这样简单的身体接触并不越矩，甚至能称得上纯洁了，可她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停不下来。

　　宋延明放开了她，莫提雅立马调整好状态。

　　她满意地看着照片，一边p图，一边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您很帅，拍照一定好看，所以想留一张做纪念。”少女转眸的那一刻，满脸都是欣喜。

　　…“我觉得你很帅，拍照一定好看。”…
　　宋延明一愣，刹那间，少女的容貌与二十年前那位白富美的脸仿佛穿越时空，完美地重合。

　　同样的话，白缇娜也说过。
　　只可惜，那时候的白缇娜把他当备胎，或者说，男模。

　　“宋叔叔，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莫提雅声音略低，“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对不起……”

　　她在为自己拍合照的事道歉。宋延明微微蹙眉，没有解释，只觉得面前的场景是一段影像，以时空碎片的方式拼凑出那年今日。

　　莫提雅与白缇娜长得很像，但毕竟不是孪生，再像的两个人，只要离近看，还是能看出此人的本来面貌。

　　“我不会发朋友圈的，您相信我。”
　　莫提雅心慌地不行，急得脸都红了，“您总是很忙，没时间理我，每次我想您，就只能从宋嘉文的朋友圈里看到，那几张照片少得可怜，大多还都是商务照，我太想您了，只能反反复复看我们的聊天记录……”

　　听了这话，宋延明没有笑。当然，也没有不屑一顾，只是陷入沉思。

　　他的手臂搭在护栏处，眼镜片映出晚霞的余晖，从侧面看到男性面部轮廓有秩的颌面，与傍晚的光相交辉映，透着高不可攀的神秘感。

　　见他不言，莫提雅从身后搂住男人的腰，“就当给我个念想，一点小小的期待，好不好？您给我的东西，我无力偿还，但是如果您哪天疲惫了，只要宋叔叔需要我，我都会在的。”

　　宋延明一顿，缓缓回眸，伸手抚摸着她的下巴。

　　相处半年，他从来没有这样与她接触过，往常都是晚上见面，甚至他没有在见光处看过她的脸。

　　此刻，距离如此近，宋延明给她理了理头发，突然笑着说：“没事，你开心就好。”

　　莫提雅点头如捣蒜，随即宋延明又说：“不过，你也要独立一些，以后我不在了，总不能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知道吗？”

　　此话一出，莫提雅的身体仿佛失重。
　　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感觉，像极了小时候输液突然断崖式加快。
　　又像被兜头浇了盆冰水，透心凉的利刃穿透心脏，顺着血管凉到手腕动脉。

　　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
　　莫提雅破涕而笑，扑进宋延明怀里，紧闭双眼，拼命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似乎想让他的灵魂注入自己身体。

　　宋延明对她来说，就像在沙漠里寻找到的水源，她害怕再次沦落荒野，害怕成为相亲场上明码标价的猎物。

　　没有爪牙的猎物是没有反抗能力的，所以她渴求寻找到一个强悍的主人，凭借狩猎者的占有欲，向其他的猎人宣示主权。哪怕她心里清楚，这样的安全感是要拿精神上的自由去换的。

　　热闹的人群中，人挤人，谁也注意不到他们，二人穿越人潮，观看着北国传统风光。
　　宋延明拉着莫提雅，给她买了根芝士棒。

　　这种小吃有点像热狗，外面一层面包糠淋上番茄酱，咬一口是酥脆的外皮裹挟着拉丝芝士，里面是纯肉烤肠。

　　莫提雅将芝士棒递到宋延明面前，“宋叔叔吃一口吧。”

　　宋延明推开她的手，无奈地嗤笑一声。如果不是出了瞿谌的事，他才不会陪她出来闲逛，更不会和她一起吃这不入流的路边摊。

　　走累了，他们坐在树荫下的木长椅子上，这时，迎面而来一个北极市游轮服务生，用北语问：“两位，想尝试坐船吗？”

　　莫提雅看了宋延明一眼，正想开口拒绝，谁知那服务生来一句，“这位先生，北国的红帆节很漂亮，您可以带着女儿一起玩玩，看起来很酷哦！”

　　莫提雅手指一捏易拉罐，紧接着嘴里的功能饮料差点喷出来。
　　当着服务生的面，她拉起宋延明的手，用北语说：“爸爸，我想要。”

　　宋延明点头，爽快地说：“可以啊。”

　　简单的三个字，像是令她飘飘欲仙的麻醉剂，那些布洛芬都没有治愈的痛，瞬间荡然无存。

　　莫提雅拉着宋延明的手，在一排排鲜红的灯火映照下，坐上了游轮。

　　这座游轮是北国最奢华的，刚才挑选的时候，宋延明随便点了一个，就是最贵的。游轮上放着北国流行爵士乐，灯火通明的船身，游轮里还有各种当地特产。

　　宋延明跟带孩子似的，拉着她的手走过玻璃橱窗：“喜欢哪个？”

　　“哪个都行。”莫提雅忍不住想笑：“只要不是made in china。”

　　“不会。”宋延明说，“这里的东西跟市中心那些不一样，既然是红帆节，肯定注重传统文化。”

　　扫了眼那些纪念品，莫提雅撇撇嘴：“那我也不想要这些套娃，都没地儿放。”

　　宋延明：“你就算想要紫金，那也没有黄金值钱。”
　　莫提雅：“那……玫瑰金怎么样？”
　　宋延明笑了笑，“行，出去再说。”

　　莫提雅脸上挂着笑，她知道，只要是宋延明答应给她买的，就一定会买。

　　伴随着游轮航行，海面溅起一道白浪，莫提雅跟着宋延明坐下，一起吹着海风，凉飕飕的。

　　她有些冷，就往宋延明那边靠了靠。宋延明解开黑风衣扣子，让她斜着身子坐在自己大腿上，被莫提雅顺势搂住了脖子。

　　男人的身体果然是天然暖炉，这样与他紧密相贴，被风衣裹住身子，真的暖和了许多。
　　她像个粘人的小猫，手臂搂得更紧，与他面对面抱着，下巴嵌进宋延明的颈窝。

　　“这么开心？”宋延明扶正她的身体，刮了下她的鼻子。

　　莫提雅没有回答，只是又一次搂紧他。

　　想起这两年家里还房贷，她的生活费大打折扣，跟宋延明之前，每次她去超市，都计算着钱花。

　　最倒霉的时候，她被房东赶出去，寄宿在同样穷逼的闺蜜家，俩人兜比脸都干净，每天吃不到两块人民币一袋的面包，直到面包吃完了，她不得不再去一趟平民超市，出门前，闺蜜提醒她，第三排货架底下有八分钱人民币一包的泡面。

　　其实不止是这两年，自从老人生病、家里开始买房装修还房贷，她的生活就一落千丈。

　　平时跟妈妈出门，收费站、高铁的水，她从来没有买过，如果是被迫出远门，妈妈都会带一兜子水果面包，就是怕她路上饿，别人出门都是轻装上阵，她们出门“拖家带口”，生怕遇到宰客的，把钱花在路上。

　　妈妈并不是没有工作的家庭主妇，相反她非常会理财，工作能力不差，也是国企。爸爸的账户也在妈妈手里，奈何他们工资不高，按部就班生活没问题，但若想托举孩子，或者改户口，买房子，做这些有跨度的事情，就只能勒紧裤腰带。

　　可即便如此，爸爸妈妈依旧清高得很，他们重视门当户对，并没有那种想让女儿凭借婚姻改变阶级的想法——莫提雅觉得非常矛盾。

　　最起码很多人还知道找有钱人，可是莫提雅的妈妈却没有这个意识。

　　王袁家里比莫提雅家抠多了，母亲还说不要用彩礼难为人家。

　　王袁曾说过，莫提雅最大的有点，就是不势力不贪财，因为她不管男人要包要钱。

　　这些话，莫提雅直想笑。她愿意索要财物，说明她爱这个男人，想留住他，毕竟情感上被动了，需要有些钱做底，可是王袁啥都没有，她要个屁？

　　慢慢的，海浪声平了。宋延明抱着莫提雅上了岸，她突然说：“我想去趟厕所，宋叔叔可以等我吗？”

　　“去吧。”宋延明接过她手里的包。

　　莫提雅进入付费洗手间，在水池台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妆没有花，高光和阴影打得恰到好处。

　　想到今天晚上宋延明对她的好，莫提雅暗戳戳兴奋，或许是看她的妆容不错，对她爱不释手。莫提雅想补一下口红，可是一摸兜，想起包在宋延明手里。

　　罢了，她手沾水弄了弄头发，在镜子前面转了几个圈，感觉够美了，才走出去。

　　出门的那一刻，莫提雅瞪大了眼睛。

　　只见穿着黑风衣的男人背对着自己，怀里搂着一个漂亮女生。

　　这个女生长得高挑迷人，大波浪，大长腿。
　　这明艳的装扮，莫提雅心脏跌落谷底，瞬间觉得自己丑了好几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