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杜疯

13、13

　　好不容易送走老头儿大夫，又迎来了神色匆匆的刀疤脸。
　　“大哥，你吩咐的事情俺办完了！”
　　好大一声吼，震得我的耳朵嗡嗡直响。
　　“好。”被刀疤脸称做“大哥”的萧白嘴上应着，头却不抬，注意力全部放在大夫留下的那一碧一黄两个瓶子上，象是找到什么新奇的玩具般翻过来覆过去地把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其中碧色的那瓶昨晚萧白也替我抹过，是极好的外伤药，对消炎止血有奇效。至于琥珀色的那瓶，大夫就说得含糊多了，好像是用在什么的下面……
　　萧白突然说：“把这个也拿去。”
　　也不见那长指有什么动作，空中就多出条黄绿相间的弧，药瓶子随即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刀疤脸的掌心。
　　萧白脸上挂着类似于孩子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声音听起来却意外的低沉：“刚才在这里碰上的既是王公公的人，那此刻将军苏醒之事定已传遍军营。交代下去，将军顾念旧情，今夜招韩公子侍寝——”
　　什……？
　　“什么？！”韩若非不可置信的声音。
　　“还有，”萧白作思考状，“春宵一度之后，将军与韩公子重修旧好，感情更胜从前。将军更是恩赐韩公子即日起移室共处，以解相思。”
　　几分钟前大夫才说过韩若非不能再……了，难道他没听到吗？
　　况且韩若非又怎肯与杀父仇人同处一室？
　　仔细看萧白，他的表情虽戏谑，眼神里却有种不容质疑的肯定，不像是在开玩笑。
　　莫非他还另有打算？
　　刀疤脸倒表现得一点也不惊讶，握拳诺道：“大哥放心，俺已经放出消息了，保管明天整军营的弟兄都知道。”
　　言语间偷偷抬眼瞥了瞥韩若非又瞄了瞄我，视线和我撞个正着，马上窘迫地转开了。
　　看来他早知道这件事，可能刚刚萧白交代的就是这个，只是瞒着我和韩若非罢了。
　　“将军还有其他吩咐？”难为萧白还想得起有我这个当事人在。
　　“你至少该告诉我原因。”
　　“将军何出此言？”萧白睁大了眼睛，满脸无辜，“属下这可完全是遵照将军的指示啊。”
　　我的指示？
　　“是啊！将军不是要救他？”萧白朝韩若非抬了抬下巴，“这里的环境不宜养伤，离主营又远，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况且——”他暧昧地笑笑，“再过一个月，正是……呵呵，到时候天浮气躁，周围又吵闹，只怕不利于韩公子修养。”
　　“那重新给他安排个条件好的地方就可以，何必非要搬去我那里？”
　　还说什么……侍寝……
　　“不可。以他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自保。将军要保住他，就必须让所有人都认清他在将军心目中的地位。”
　　萧白回答得斩钉截铁，丝毫不留反驳的余地。可是我还是不太明白，如果只是为了方便就近照顾，那么只要把他安置在我的住处附近，再找人照看着就行了啊……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一起住呢？难道这军营中还有人敢动主将的人不成？

　　满肚子的疑问还来不及解决，却被卒不及防的“喀嚓”一声巨响震了回去。
　　迅声望去，只见韩若非双目怒睁，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蜷曲着，下面的床板竟被他生生扯下一大块！
　　人在情绪极度激烈的时候往往能激发出超越自身的力量，韩若非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
　　可惜这种力量来得快去得也快。
　　韩若非力竭瘫软，身子虽然仍似极力压抑愤恨而颤抖，可是看那颓然合上的眸子和苍白的别过去的脸庞……他居然没有拒绝，默认了？！
　　本以为他宁死也不会同意与我共处一室，却没想到他连反抗都没有就答应了。
　　是我太高估自己？还是他乐得有亲近的机会好除了我？
　　还是……有其他足以让他放下尊严的理由？
　　我自认算不上聪明，却也不傻。
　　我当然注意到他满目的仇恨，在对上萧白视线的时候，就开始剧烈挣扎。后来他们一个提议，一个默允，显然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一切都看在眼里，可我忽然不想再追问下去。
　　打破沙锅问到底未必会是最好的选择。很多时候，知道得越多，陷得越深，越是危险。
　　我不关心他们要做什么，只要不影响到我的生存就没关系。
　　和韩若非一起住的话，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肯定会有许多麻烦的吧？
　　但是不要紧，这些都不要紧。
　　我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