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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不得不说,花灯节已经是自叶北辰来到书中以来最有趣的经历了。尽管和现代的商业街没法比,但至少和过年前的农村大集有的一拼,胜在那份烟火气。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摊贩的吆喝此起彼伏,有的叶北辰能听懂,有的听不懂。而且,每个摊子前都挂着好几盏花灯把黑漆漆的夜照的通亮,天空中时不时飞过几个小小的火点:那是小孩子们放飞的。
      叶北辰走在大街上,与行人摩肩擦踵,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孤独这两个字拆开来看,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蝴蝶;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间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
      稚儿擎瓜柳棚下,细犬逐蝶窄巷中。
      人间繁华多笑语,惟我空余两鬓风。
      ——孩童水果猫狗飞蝶当然热闹。可都和你无关,这就叫孤独。
      叶北辰正伤春悲秋着,一回头,发现白虎和灵月都不见了,文艺的情绪一扫而光,脑门瞬间冒出汗来。他本来就是路痴,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更别说少了暗卫的保护,他一个皇帝,被刺客暗杀了怎么办?
      他试着往回走,但是死活记不清上一次和灵月或白虎对话的时候是在哪个摊位前。乱走一通后,叶北辰实在没有力气了,便扶着路边的一棵树打算先缓一下,喘几口气。
      “这位公子也是从大楚来的?”一道清越的男声响起。叶北辰抬头一看,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一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尽管今天没有月亮,他扶的树也不是柳树,眼前的人更不是与他相约见面的老友,但叶北辰就是无端觉得这句诗很应景。无他,眼前的人实在是太好看了。
      他一袭红衣,黑发随意地在脑后绑了个高马尾,额前有几缕碎发。一双看狗都深情地桃花眼,一张猫咪一样的微笑唇。
      “是。”叶北辰呆呆愣愣地说。红衣男子见状,眼中笑意更深:“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这句话把叶北辰问住了。仔细想想,他不知道自己附身的苦主叫什么名字,甚至连一个书中世界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女主是宁儿,男主是端王,可他们的全名呢?哪怕白虎和灵月,用的也都是代称。
      日本有一个说法:名字是最短的咒。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不给流浪猫取名字——一旦赋予他们名字,他们就不再是万分之一而是万中无一,从此与他们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这不是我的世界,叶北辰茫然地想,这只是在一本书中,所有人都是几行文字,几段幻想。我不该与他们产生太多联系的,我注定要离开。
      “北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北斗而众星拱之。”
      “北辰?好名字。我叫挽竹,清风挽竹故留人。”
      “高雅。”叶北辰惭愧地心想,这句诗我从未听说过。
      “北辰公子一个人来的?今日莽原热闹非凡,不如同我一起逛逛如何?”
      “正合我意。”叶北辰说着,便自然而然地走在了挽竹身边。“不过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只是不慎迷路,和下人失散了而已。”
      “迷路?”挽竹皱起了他好看的眉头,“偏偏大楚的客栈最多,东西南北都有,若是大蜀和齐国的客栈的话,在下倒是还能把公子送回去。”
      听挽竹的话,他似乎对莽原很熟悉,但是看衣着,又不折不扣是大楚的人。叶北辰好奇地问道:“挽竹兄是大楚人还是莽原人?”
      “我祖籍大楚,从小在大楚长大,十岁时随家人迁往莽原,每年都会去不同的地方游历。北辰公子觉得我是大楚人还是莽原人呢?”
      “唔……”
      “我在莽原是大楚人,我在大楚是莽原人。大楚的人总会闻出我身上那股莽原香料的气味,莽原的人总能看到我身上大楚文化的讲究。”
      “在下深有同感。”叶北辰不禁回忆起自己的大学生活来。他的故乡和他的学校之间隔了长江黄河秦岭和大巴山,两地气候风俗迥异,搞得他总是一回家就怀念学校,一回学校就想家。“我曾远行过一段时间。那时气盛,觉得好男儿志在四方,趁年轻一定要去远方看看……谁知到了以后呢,才惊觉原来故乡的才是最好的。不过啊,现在想来,正是去过了他乡才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不是故乡。我若真的一辈子都在那一亩三分地待着,大概直到现在都会怨天尤人,像笼中鸟一样总是望着天空而无力飞翔吧。”
      像挽竹一样没有根、没有归属的人一定很难受。叶北辰默默地思考一会该怎么安慰他。
      “北辰公子是这样想的吗?”挽竹眉眼弯弯,“其实我倒是挺喜欢这种感觉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啊……好羡慕挽竹兄啊,”叶北辰眼睛亮亮地看着挽竹,“我也想云游四方……但总会因各种事情耽误下来。”
      叶北辰每年都想旅游。冬天想去哈尔滨玩雪,夏天想去敦煌看黄沙,可是每一次他都劝自己道:不急,还早。今年要考驾照,先不去了吧;今年要做兼职,先不去了吧;今年要准备辩论赛,先不去了吧;今年没有闲钱,先不去了吧……拖着拖着,拖到被雷劈了,这下好了,哪里也去不了了。
      如果他没有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没有留下那么多遗憾,会不会此刻他的心境更加从容呢?
      谈话间,他们走过一个摆着奇特物件的小摊。摊主是个阿拉伯人,白头巾大胡子黑皮肤,操着一口蹩脚的大楚话不知道在说什么。叶北辰努力地辨认了一会后放弃了,心想:哪怕你说英语呢,我也多少能听懂一点。
      “这些东西倒是新鲜。”挽竹随手拿起一个小铜币,掂量着。
      那个铜币并不是和中国古代常见的的圆形方孔半两钱,而是颇有厚度,上边隐约可以看出来印着人像和几个不认识的字母。
      叶北辰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挽竹道:“莽原有铜钱吗?”
      “有啊。”挽竹愣了一下,没想到叶北辰会这么问。
      “银钱呢?”
      “也有啊,”挽竹更疑惑了,“大楚不也都有吗?”
      所以……书中世界的生产力……到底对标哪个朝代?
      论政治体制,战国。
      论农耕技术,秦朝。
      论基础建设,夏商周。
      论商业贸易……宋朝?!
      这到底是个什么究极贵物?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没……没什么。这铜币……可真铜币啊……造的这么规整……”
      “那是自然。他们西域的铜钱都是国王统一铸造的,大楚的铜钱由各地诸侯分别制造,质量当然比不过。”
      叶北辰早就知道书中的朝代很原始,但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原始。连铸币权都没收归中央吗?那盐铁岂不也……
      “挽竹兄,你觉得大楚哪个诸侯造的铜钱最好?”
      “肃王和静安王不相上下。”
      “那盐呢?”叶北辰此刻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盐不就只有海边的穆王能产吗?”挽竹狐疑地看着叶北辰,“公子真的是大楚的人?”
      好啊,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不仅没有收归中央,甚至地方垄断。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离开过妈妈,见识自然是比不得挽竹兄。这次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还迷路了。对不起,让挽竹见笑了……”叶北辰委屈巴巴地说。
      挽竹:……
      接下来的好几天挽竹都没睡好,总是半夜躺在床上突然惊醒抽自己几个大耳瓜子:我真该死啊。
      “话说,这是什么东西?”叶北辰的注意力被摊子前挂的花灯吸引了。这花灯的画与其他的花灯大不相同,不是花鸟鱼虫也不是风景人像,更像是随笔勾勒的杂乱草稿,上边还写着蝇头小字。
      挽竹旅行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地图吧。”
      “地图?”
      “嗯……和一般的地图又不太一样,”挽竹把脑袋凑到叶北辰肩膀处,细细看花灯:“上面多了些线,还有很多我没去过的地方。”
      太近了。近到都能感受到挽竹的呼吸。叶北辰心率飙升,耳朵发热,舌头都一下子僵住了。
      “北辰公子你看,这是大楚,这是大蜀,这是齐国,莽原是被围在中间的小小的一块。在往外就是西域,我没去过的地方。”挽竹注意到叶北辰红红的耳尖,生出几分逗他的心思,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一手指着花灯上的图画。从背后看去,分明就是把他抱在了怀里。
      “那……那这些线呢?”叶北辰僵直了身体不敢动,结巴着说道。
      “这些线是山川和江河。这幅地图是阿拉伯的旅行家最新绘制的。”摊贩开口道。大概是身体的紧张状态带动了大脑高速运转,叶北辰居然听懂了摊贩在说什么。
      他逼着自己不要总想着肩膀上这个绝色美男,眼睛死死钉在地图上。越看越熟悉,越看越熟悉……
      随既,他捂住嘴,阻止自己惊呼出来——这张地图的海岸线以及地形排布,和中国地图一模一样!
      而莽原,正是他在现实世界中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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