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何恬恬》蔻青瞳

22、不争这些了

　　“那就等你饿了再吃。”金俊熙拉过椅子坐下，倒也没把话再引到尚璇那，他左臂搭在写字桌上支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挠着左臂，不说话，拿眼神覆盖何恬恬。
　　何恬恬也不恼，耗着呗。她知道既然招呼来了，赶是赶不走，她穿梭在屋里收拾着换洗衣物，没事找事的拿着用过的洗脸巾东擦一把西抹一下。心里突突的，不知道是昨晚那个梦的原因还是今天同事们谈论他的原因，亦或根源在于他要走，去上海读书的事。
　　终是金俊熙认了输，他起身跟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洗脸巾，低低地说一句：“你歇着我来吧。”
　　洗脸巾被接手，何恬恬人没动，她怔怔地站在那，见他先把写字桌上的书拿起来磕磕捋整齐，又把随手丢在桌上的笔插进浅绿色的笔筒里，一张洗脸巾摊开，大手按着从左到右一点不漏的擦拭着。
　　何恬恬就这样看着他，从动作到神情又是那般自然，仿佛做这一切早已刻在骨子里。
　　擦完桌子又去卫生间另拿了一张，床头和放台灯的小柜子挨个擦一遍，又找来干净的湿巾，拉开冰箱门，背对着何恬恬笔直地站着擦玻璃层板。
　　冰箱很小，不够他的身高，他勾着脑袋手里的动作没停，温柔的黄光从他的身侧透出来，把他围住。何恬恬看明白心里为何突突了，这么个男人说走就走，在她喜欢他到了最浓的时候。
　　她赶他走，她梦里找他都是跟这个有关，可是不赶他走怎么留，他是去上学，不是出差。工作调动一类的。一走几年，不是何恬恬不相信他，是不相信这个社会。外面的诱惑太多，记得以前大学里隔壁宿舍女生失恋在宿舍哭诉，不是他俩感情不坚定，是外面的诱惑大不大。那会儿何恬恬想为什么要谈恋爱呢，自己过不舒坦吗？眼下轮到自己，也好想哭。
　　谈个狗屁恋爱，不谈了。
　　金俊熙手里干着活，注意力在身后的人身上，耳朵听不见身后有动静，连赶忙地转过身来。一眼瞧过去，不好了，何恬恬眼圈通红，这是哭了？
　　他倒是淡定，把湿巾扔垃圾桶，去洗了手，走过来一把抱住她。何恬恬被这突然的拥抱懵了几秒，本能的挣扎着，正生着气呢，不能抱。
　　金俊熙可不管这些，男女力量上的差别这时候凸显，她哪能挣得过他。索性也不挣了，把脸埋进他肩窝里。有滚烫的热流砸在肩窝处，更是砸在金俊熙的心尖上。他有一把没一把的捋着她后脑的头发，用干燥又滚烫的气流包裹着她。
　　“恬恬，不分手好吗？都是我的错，你别哭，我说过不让你哭的。”低沉的声音在二人之间流转，“恬恬，我来或你去，毕业就领证，或是你随时想领证都行。我要跟你结婚，我不跟你分开。”后半句不是跟她商量的语气。
　　何恬恬抿着唇说不出来话，刚才确实情绪上头，再加上金俊熙一个大力拥抱，鼻根一酸，把本在打转的眼泪撞了出来。
　　她不想给他见着，脸埋在那不动，缓过劲来才抬起脸抽开身。
　　金俊熙捧着她的脸，还有泪挂在嘴边，眼中闪着泪星，一眨一眨地要着他的命。他凑上前，温温地亲着，有咸涩的味道。二人的唇交缠在一起，互不相让，一室安静，只剩下豚豚的互啄声。
　　何恬恬脑中出现短暂的空白，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不想去想，就这样吧，心底给自己找出路。她舍不得离开这温润的唇，这坚实有力又滚烫的身体。反手拽着他的手臂，手勾在他脖间，从眉角到唇边胡乱地亲，最后停在双唇间。
　　金俊熙察觉到她的反常，先是努力的回应她，有一股强大的气从下面窜上来，他挣扎着拉开二人的距离，“恬恬，听我说。”说完停顿下来给了个缓冲的时间。
　　何恬恬同样感受到了异常，她把脸搁在他的臂弯里，不再有动作。鼻息有点乱，深吸浅呼反复几次调整着。
　　“不分手可以吗？”金俊熙这个大傻子，这个时候了还问这么蠢的问题。他不得到恬恬的话，心一直吊着。
　　何恬恬的手从他脖颈处滑下来，虚虚搭在他腰侧，听他如此一问，加重了手上的力量，拥着他的腰间。金俊熙感觉到手臂上的脑袋点了点，从臂弯处传来闷闷的“嗯”声，他咧着嘴笑了。
　　这么好的人，千万不能弄丢了。
　　向来有话直说的何恬恬，到嘴边的话说不下去，原来自己的爱情跟别人的无异，不止是甜蜜，更多的是掺杂着其他的情感。
　　金俊熙牵着她出门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二人倒没去看电影，瞎溜达一圈，金俊熙问她胃还胀气吗？见到冰淇淋也不热衷给她买，这以后一走几年，虽说来去方便，但还是照顾不周了，想到这金俊熙的心跟着一牵一牵的。
　　送她回来时又遇到夜班的门卫大爷，他摇着蒲扇在门口乘凉，见他二人牵着手回来，笑得一个开心。
　　“小金，这以后是我们102所得女婿了？”话是对金俊熙说的，说给何恬恬听着的。
　　金俊熙笑，“大爷，我再努力努力，102所的姑娘太优秀，我们得追着跑才能跟上。”
　　“这孩子，谦虚了吧，你自身不够优秀？当然我们所的姑娘配谁都绰绰有余。”大爷真心为102所感到自豪。
　　“大爷，我平日里工作忙，恬恬在这还要靠你们多照顾。”金俊熙客气话先说着，马上开学要走，这进进出出的还是要靠他们所里照顾着。他说这话时把目光锁在何恬恬身上，大爷见他这般，爽朗地笑，“放心吧，我们所自己的人，不会含糊的。”说完对他们摆摆手，招呼着进去。
　　何恬恬没打算留他，让他在门口止了步。金俊熙目送她进去，给她发消息交代好好休息，任何事在他俩这都不算事。
　　入睡前何恬恬合着眼在脑中盘这一天的事，不多会儿便睡了过去。梦倒是又做了一个，跟前一晚也不能说没有一星半点关系。
　　梦里何恬恬上着班，门卫大爷电话打到实验室里，说门口有人找，派出所的，何恬恬满脸带着一脸疑惑在实验室其他人的注视中走出去。打眼一看，派出所的人送一个人来，金俊熙。
　　他小子说是独自坐在江边的石墩子上思考人生，有路人不明就里打电话报了警，说是有人要跳江，警察赶来时双方两头雾水。一番“开导”之后享受了一番警车接送回家的待遇，金俊熙不知道咋想的，硬是让警察把他送到她这来。
　　来的路上警察带着打探的态度问他来这干嘛，他骄傲地告诉人家，老婆在这上班。问他在哪上班，他闭口不提，到底要保足自己的面子。
　　警车停在大门口，警察见还真有个年轻姑娘出来接他，拉着何恬恬做半天思想工作才算结束。何恬恬转脸找金俊熙的时候，尚璇来了，跳着脚问大神下班了吗？再后来的故事不知道是编不下去还是编的不够彻底，何恬恬早上醒来的时候硬是回忆不起后半段。那个滋味，好像自己在演电影，恰好还是主角，演着演着没剧本了。她努力的闭上眼想睡回去把电影接上，奈何想不起来演到哪了，接不上。头脑还昏昏沉沉，胀得眼眶子跟着疼。
　　白天工作中的何恬恬绝不会分心去想这些事，下了班拿回手机时才看到午后的时间里金俊熙发来的消息，用他的话说，他最近忙到放个屁都嫌碍事的地步，晚上过不来了。
　　何恬恬把手机丢进包里，没打算回复他，下了电梯出了大楼，夏天的五点多，太阳还高挂在半空，突然她想不到接下来要干什么。
　　得，回去躺一会再说。这两天确实没睡好，这不是她的生活方式和态度，在她之前的想法里没有什么比吃喝更重要。眼下这要是被张希扬她几个知道，不得好好笑话她一通？
　　天热，何恬恬没有胃口吃饭，喝了些冷饮又吃了半个西瓜，洗了澡坐在桌前看书。
　　手机一直安静，专注中的人没有特别留意，过了很久之后何恬恬按量手机屏幕才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
　　她想给金俊熙发个消息或打个电话，转念又觉得自己的气也太容易消了，捞到手里的手机丢到一边去，没几秒又捞回来，貌似每次都是金俊熙先联系她，自己没主动联系过他，还是问问吧，一工作估计又顾不上自己。这以后去上学天高皇帝远的，可着劲儿争熬夜冠军吧。
　　一番天人交战心理小人斗争之后，想要联系的劲过去了。她丢了手机在一边，倒头睡下。
　　第二天直到下班，手机里收到了很多消息和未接来电，只是没有来自他的。何恬恬靠着实验室的桌子处理完消息和电话，又是一番心理翻腾，这人一天半没联系她，不正常啊。
　　她回了宿舍，拉开冰箱找冰淇淋吃。眼前冒出那天金俊熙站在冰箱边做卫生的样子，不管了，她找他去。
　　行动力和执行力排上名次的何恬恬吃完收拾了就出门。到了101所门口，享受了金俊熙每次去她那的同样待遇，门卫大叔给拦下了。金俊熙的电话没人接，大叔给他实验室打了电话，等待的时间里多嘴的告诉她，这几晚楼里有几间办公室灯亮一夜，估计是哪个的项目进入攻关阶段了。说着不免感慨，祖国需要这样的人才啊。
　　何恬恬举着遮阳伞，笔直地站在门边，盯着脚上的小白鞋，这鞋子还是那天他擦的，可不真白。
　　金俊熙从实验楼里出来的时候打眼看见，即便伞遮了脸，也知道是谁来了。他勾着嘴笑起来，想着这两天还是没顾上她，她能主动来，金俊熙的心算是落回肚子里。
　　“恬恬。”他见她没注意到自己，走到跟前喊了一句，跟门卫大叔打招呼，“叔，这是我女朋友，102所的。”
　　何恬恬这才察觉到某个人的嗓子沙哑，下眼睑处有淡淡的青色，疲倦写在脸上。
　　大叔冲他二人摆手，“进去吧，进去吧！”
　　“恬恬，你等我一下，我还得回去实验室一趟。”说着摸了摸身上，钥匙不在。没等她回话，快走小跑进去取。
　　何恬恬眼热，他比她忙多了，每天是怎么抽出空去找自己的。
　　金俊熙风一般的出去又风一般的回来，惹得其他几位注意到，其中有一个是同校的师哥，抬眼见他满面春风的笑，随即垂下头盯着电脑，“金俊熙，你有事先走，这组数据我来看着。”金俊熙冲他抱拳，收拾东西下楼。
　　“恬恬～”他脚下生风，一个跨步从台阶上跳下来，来到她身边。“饿了吗？吃饭去！”
　　何恬恬笑，已经很疲惫的状态了，说话又恢复了那个劲。怎么说呢，阳光开朗大男孩吧。
　　“你饿了吗？”何恬恬说话声都轻柔了许多，“吃点什么？”
　　“出去吃？”
　　“你回去，我出去买回来吧，休息一会。”
　　“不了，一起出去吃！”说完牵上她的手，“就想跟着你。”
　　这话不知道是不是特意说给她听，这个特殊的时间里，不能再恼着她，金俊熙不能再看到她红了眼圈。幼稚的像个孩子，拽着她的手，就差摇上几下。
　　这是自己喜欢的人，真神奇，又开心。何恬恬眼含着笑盯着他，走吧，吃一点赶紧回来休息。
　　二人选了附近的一个小吃街，说随意也不算，满街飘着各种吃食混在一起的香味，牵着手在人群里穿梭，烟火气在摊位前聚拢，在丁达尔效应下是生活的温暖和热烈。
　　吃完二人一道回了金俊熙的宿舍，何恬恬猜测过101所和102所是不是一个设计团队和建筑公司的产物，外观及其相似，内部构造大差不离。比普通住宅楼梯要宽上许多，台阶不高，她走在前面，金俊熙跟在身后是不是拿手托她一把，短短几步路走出老年散步的生活场景。
　　他宿舍整洁到不像是单身男青年住的地方，进了屋什么都不想做，蹭到何恬恬跟前，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等着挠痒痒的小狗。二人在书桌前不咸不淡的说上几句，何恬恬费了好大力才把他推进卫生间洗漱。明明关着门，耳边全是流水的声音，某个人甚至在里面哼起了不知名的调子，她莫名生出一丝羞赧，把手机点开，外放一个听书软件。
　　金俊熙洗了个囫囵，发梢上带着水就出来了，何恬恬见他衣帽整齐，不免呼了口气，还好没出现不可描述的场景，又觉着盯着看不妥，随即把视线拉回到书桌前。
　　金俊熙可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他可不管，三两步来到她面前，扯过来抱着再说。一个身上带着卫生间的水汽，温热湿润，一个在空调风下吹的清凉干爽，就这样贴在一处，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
　　刚洗完澡的金俊熙有股清凉的味道，何恬恬的手搭在他的腰间，那里有薄薄的肌肉，手按在上很是有安全感。
　　一室静谧中满屋的亲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