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巴草的夏天》兰游

2、我叫程念怀

　　易安安坐在摩托车上进了村子，到村子时已经是中午了。
　　布村有几户人家已经升起袅袅炊烟，稻谷绿意盎然，显然还未到收成的季节，稻田里有人正弯着身子拔田里的野草，听到有摩托车开过的声音，他们抬起头来：“李婆婆接外孙女回来了啊。”
　　这时外婆回答：“是的，接我家安安回来了。”
　　摩托车开不进小道，于是外婆和易安安就下了车，外婆给了摩托车五块钱，就牵着易安安的手大包小包的往前走。
　　易安安打量着四周，乡下的空气，鸟儿的鸣叫，风吹过稻谷发出沙沙声，都让易安安感受到一丝的宁静，她想她会喜欢这。
　　到了外婆家，外婆家是一个自建的小四合院，前院种了一颗桂花树，未见桂花，却能闻到桂花香，外婆说：“花还小着呢，等过几天花开大了，你就能透过树叶见到桂花，到时候满院飘香，外婆给你做桂花糕。”
　　上了二楼，右边第一间房就是外婆给易安安准备的房间，外婆让易安安自己收拾着，她下楼做饭。
　　易安安围绕着房间转了一圈，随后打开窗子，看到的就是后院里挂满了外婆染的布料，随风飘动，后院的围墙是白墙红瓦，一面墙爬满了月季，另一面倒是爬满了葡萄架。
　　易安安下楼去往后院，她抬头看红瓦，大概是红瓦贵，外婆自己买的颜料涂了上去，难怪她在楼上看的怪怪的。
　　又是一阵微风吹过，将布料吹起，布料滑过易安安的脸，是舒服的。
　　易安安随着风，在这些布料里穿梭跳舞，布料也随着风为她伴舞，这一刻她是自由且轻松的。
　　直到外婆叫她吃饭才停下舞步，她从后院离开，没注意到围墙上趴着一个人。
　　等易安安到了餐桌前，外婆已经将菜端了上来。
　　一碗蒸蛋，一碗清炒苦瓜，便是她们祖孙两中午的午餐，米饭上撒了梅子酱，外婆说那是她春天做的，现在吃正好。
　　易安安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她很喜欢吃。
　　吃完午饭，外婆说有事要出去一趟，让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午休着。
　　易安安没有午休的习惯，但还是点了点头，回到房间里，易安安拿起学校布置的作业做了起来。
　　阳光从窗户外照了进来，照在书页上刺眼的狠，易安安将书本移了个位置，没写一会，易安安就困了，以前在y市从来不困的，易安安将这些情况都归功于是乡下太过安静的原因。
　　第二天下午，刚练完舞的易安安，正坐在桂花树下剥着外婆交给她的花生。
　　“你就是李婆婆家的外孙女易安安？”
　　听到自己名字的易安安停下剥花生的动作，抬眼望去。
　　是一个少年，穿着一件白背心，下身是一件军绿色短裤，在拖拉着一双拖鞋，皮肤黝黑，笑起来衬得牙齿很白，正捧着一小块西瓜啃。
　　那人见易安安没有反应，便向她走了几步：“我叫程念怀。”
　　程念怀自来熟的从外婆家拿出一个低板凳坐在易安安旁边。
　　易安安默默的往旁边移了移。
　　程念怀像是知道她不会回答她，也不恼，反而更热情的说着：“听李婆婆说你刚从y市回来，肯定不熟悉布村，要不要我带你逛逛。”
　　程念怀将吃完的西瓜皮扔在地上，一旁的鸡快速上去啄几口残留的果肉，但都被程念怀啃的干干净净，但那些鸡不嫌弃一直啃着瓜皮。
　　易安安不说话。
　　程念怀继续说着：“布村可美了，你看见那些山没有，现在山上可开满了夏花。”
　　易安安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远处的山峦起伏，但易安安不感兴趣，她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外婆从后院晾完染布出来看见程念怀便喊了一声：“念怀也来了。”
　　少年回头回答了一声：“是啊李婆婆，我在家闲得无聊，便想着过来找你说说话。”
　　外婆笑呵呵的说：“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说话的，正好我家安安回来了，你陪我家安安说会话。”
　　“正在说呢。”
　　“那我先进去做饭，你们聊。”
　　易安安心想我可跟他没什么好聊的，便端着剥好的花生进了屋子，程念怀也跟着她一起进了屋子。
　　路上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吵的易安安耳朵都没有清静下来过。
　　到了晚饭时间，程念怀的妈妈叫他回去吃饭，才肯离开。
　　易安安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程念怀很吵，话很多，即使没人搭理他，他也能说个不停，跟桂花树上的蝉一样，跟他名字一点也不像，这是易安安见他的第一印象。
　　程念怀像是感应到什么，回头正好看见易安安望着他，他露出牙齿笑着，跟她大声说了一声拜拜，明天见。
　　易安安背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她才不想和这个聒噪的少年明天见。
　　外婆看见他们之间的举动，便笑着说：“他和你很合得来。”
　　易安安疑惑着，外婆会不会是人老眼花了，她哪里和那个程念怀合得来。
　　程念怀回家的路上想着，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易安安，他真正见到易安安，是在前天易安安在她外婆家后院跳舞。
　　他正趴在围墙上够着被风吹落的布料，就看见她，轻盈的舞姿，修长的脖颈，在布料中像个小精灵一般穿梭，阳光撒在她身上浮现出光辉，他觉得易安安跳的比电视剧里的演员还好看。
　　想到这少年的脸红了起来，他又想起今天他坐在易安安旁边，她身上传来茉莉的香味，盖过了头顶的桂花香，少年的脸更红了。
　　漂亮，美好，宁静，不爱说话不爱笑是程念怀见到易安安的第一印象。
　　原处天空的红霞仿佛就是少年思春所泛起的红，他已经在期待明天和易安安见面了。
　　早上，程念怀囫囵吞枣的吃过早饭洗过碗筷就往李婆婆家走去，惹得他妈妈在背后说，今早怎么这么勤快。
　　等到了李婆婆家，果然看见易安安坐在桂花树下吃着早饭，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程念怀从来没有觉得有人会把吃饭吃的这么好看，一时看待了。
　　直到李婆婆叫他，才回过神：“念怀又来找安安玩了嘛。”
　　“嗯！对。”
　　易安安抬起头来，少年还是昨天的穿搭，想着今天可能一整天都会被他烦着，心里就有点不爽。
　　易安安去哪他就去哪，易安安写着作业，他就趴在一旁看她写作业，易安安心想他没有作业嘛？
　　易安安吃饭他便跟着一起吃饭，吃完饭还勤快的洗起了碗筷。
　　下午，易安安继续坐在桂花树下看着远方，稻谷生长的很快，才过几天就冒出来颗粒，是绿色的，稻田边长满了白色的野花，向满天星，远处有一条小溪，溪边传来小孩的吵闹声，应该是在抓鱼。
　　易安安起身前往稻田边，她蹲下采摘白色的野花，不一会儿就就满满一大捧，易安安看着手中白色的花，觉得有些过于单调。
　　“呐。”
　　易安安看着面前的少年递过来一捧五颜六色的花，抬眼望去，只见少年挠了挠头说：“那边还有许多这样的花，要不要我带你过去。”
　　易安安摇摇头，天太热了，她不想走这么远，于是就好心接过他递来的花。
　　没想到程念怀看到易安安接过花，变得不知所措，手脚也不知道放哪，大概这就是少年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的举动吧。
　　回到院中，易安安就将采来的花分成一束一束，挂在檐下，易安安觉得很好看，外婆见了也肯定欢喜。
　　易安安站在檐下静静欣赏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她从挂在檐下的花取下一束，递给程念怀。
　　程念怀很诧异，用手指着自己，断断续续说：“给…给我…给我的嘛？”
　　易安安见他半天没接，便想着将手缩回去，但少年手疾眼快的一把拉了过去。
　　低着头红着脸说道：“谢…谢谢。”
　　所幸少年的脸是黝黑的，看不见他脸红，说完转身便走了。
　　易安安看着急匆匆赶路回家的程念怀，在看了看天，还没到吃饭的时间，他怎么走的这么快。
　　不过走了也挺好，她刚好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练一会舞。
　　回到家里的程念怀，先是跑到井边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凉水。
　　而后又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来一只花瓶，将易安安送给他的花插了进去。
　　他趴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花一直傻笑着，妈妈叫他吃饭也没有听见，直到他妈妈过来揪他耳朵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花瓶去吃饭。
　　这束花只是易安安为了报答他送给她花的礼物，但在少年心里却是不一样的想法。
　　如果易安安知道他怎么想的，一定会说自作多情。
　　但就是这一束花也代表了少女允许少年走进她内心的第一步，易安安也许不知道，可能以后会知道。
　　早上，空气是最好的时候。
　　易安安起的早，薄雾还没有散开，村子笼罩在薄雾中，从易安安房间望去，就能看见不远处有人挑着杂草离开田野，是一片会动的水墨画。
　　易安安洗漱完就到后院练舞，早上外婆没有晾晒染布，到等太阳出来时才将染布挂出来，这也方便了易安安有更大的地方练舞。
　　易安安正沉浸在舞曲中。
　　“你跳的真好看。”
　　易安安停下，寻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程念怀趴在爬满了月季的围墙上看着她。
　　但就是那个好字刺痛了易安安，她变了脸色，离开后院回到房间里，任凭程念怀在后面怎么喊叫她也不回头。
　　程念怀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连忙下了围墙，去找她，到她房间外敲着门也没人应答他。
　　外婆过来问：“怎么了，是不是你们吵架了。”
　　程念怀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看她跳舞，她生气了吧。”
　　门外程念怀和外婆还在继续交谈着，屋内易安安蹲在床边脑海里浮现出。
　　“老师夸你跳的好，你可要好好教我们啊。”
　　“怎么不继续跳了，老师可是说过让你好好教我们。”
　　“继续跳啊！跳！”
　　易安安咬着手才不让自己哭出声。
　　“没事没事，安安等会会下来吃饭的，等会你过来跟她道个歉就行了。”
　　“好的，那李婆婆我先走了。”
　　门外交谈声停了，屋内也易安安从恐惧中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