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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师弟 ...

  •   大师兄慢悠悠解释道:“以前没想着你们会离开,也就没提过。师门的规矩简单,给了你们多少东西,只要加倍还回来就放你们离开。”
      每个弟子入门之后都有一本账本,记着在师门的每一笔消耗和贡献。
      大师兄的眼中蓄满智慧的光芒:“师妹受伤之前每月一百灵石,年末奖励五百灵石,领了十多年。期间毁坏药田十余亩,加上零零散散的灵兽法器药材,少说负债十万灵石。”
      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大师兄露出憨厚的笑容,伸出手指比划两下:“师妹的账本大概这么厚,比我的还厚些。”
      他总结道:“想走就先还钱,负债翻倍就是二十万灵石,师妹可要想清楚。”
      江望月连连摆手:“不不不,师兄误会了,我只是不想当体修。”
      大师兄微微一笑:“你的根骨还在却无法留存灵力,除了当体修,你没有第二个选择。若是你想去外门打杂还债,我也不拦着。”
      说完,大师兄就御剑离开。
      江望月坐在地上,目光有些呆滞,听到谢临安喊了自己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师弟快回去休息吧,天寒地冻的,别染上风寒。”
      谢临安布下几道结界挡住寒风:“大师兄说过,让我在这儿看着师姐。何况,师姐一个人在外不安全,我替师姐守夜。”
      江望月刚想回绝,见谢临安已经拿出被褥铺好,盘腿坐在树下打坐。她张了张嘴,终究没说话。
      现在的她没有任何选择权,只能被动接受。
      今夜月光格外亮,江望月赶紧翻书看起来,没看几行就闭上眼深呼吸。她不知道是谁写的这本书,但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体修这么少了。
      为了淬炼筋骨,可以让全身筋脉骨头碎裂,再修炼重塑。被打得越惨,越有修炼的效果。什么瀑布冲击泡寒潭,在刀山火海面前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被逼上绝路,又有谁会想来当体修呢。
      江望月想起来,之前换药时华细辛说她的筋骨断裂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她没有察觉,还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活动。那会若是她再调用灵力,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她姑且算是断过筋骨又重塑的人了,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迈出了当体修的第一步。
      江望月看着觉得有些熟悉,和公园里老人家打拳的动作有点像。看到下面标注着太极拳,她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
      她大概知道体修要怎么修炼了。体修仰仗的是自己的身体,拳脚皆可化为武器,因着无法调用太多灵力所以需要淬炼身体到极致。
      但修仙本身就会淬炼身体,没有多少人愿意特意走体修的路。
      江望月一边看着书一边模仿上面的动作,她知道自己的动作不太标准,但没有镜子也不太好纠正。
      勉强学完十个动作,江望月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转身瞧见谢临安盘腿坐在软垫上打坐,身旁是一张木头搭的小床,一颗巨大的树扎根在他身后,周边围着几盏灯。
      在她没察觉的时候,谢临安悄悄做了这么多事。
      谢临安睁开眼睛,语气温和亲切:“师姐练完了?过来休息吧。大师兄解开了我身上的封印,我稍微布置了一下,师姐先将就睡一晚,等明晚我再重新收拾。”
      江望月没和他客气,今天体力透支,疲惫感再也压不住,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应对谢临安。
      柔软的被褥散发着不知名的香气,江望月吸了吸鼻子,见谢临安还坐在软垫上打坐,她好奇道:“师弟不睡床上吗?”
      谢临安轻轻摇头:“我打坐休息即可,不需要床。”
      月光让眼中的事物显得柔和起来,江望月盯着谢临安看了会,闭上眼睛,睡意上涌思绪也不再清晰。
      或许是太困了意识模糊,又或许是被谢临安的行为蛊惑,江望月心中有些许松动。
      “谢临安,对你自己好一点……”
      话还没说完,江望月已经陷入沉睡。谢临安愣了下,确认人已经入睡,他施术让藤蔓从枝头垂落将四周围起来。
      床上的少女呼吸绵长,看起来毫无防备。谢临安坐在床边感受到灵力围绕在她周边,稍动心思,灵力被纳入他的体内。
      谢临安低笑一声:“我怎么会对自己不好呢,江望月。”
      有这么一个免费的聚灵阵在,当然得好好利用,睡觉哪有修炼重要。
      谢临安感受着灵力的流动,莫名想起来,这似乎是江望月受伤后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带着些许的叹息和同情,让人忍不住恍神。
      ——
      师门每个弟子都是由内门弟子外出挑选,谢临安是在七岁那年被大师兄带回来的。
      那时天上飘着雪,他躲在寺庙的门口避雪,寺庙里挤满了人,残破的大门紧紧关着却挡不住寒风从缝隙中钻进去。
      天寒地冻,他连件破棉袄都没有,手脚已经冻得失去知觉。雪落在睫毛上模糊了视线,耳边听到脚步声,他颤抖着抬起头。
      “……弟子,你是谢……可愿随我……修仙……”
      耳朵只听到几个模糊的字眼,他艰难地点头,说了声我愿意。不知屋里的人怎么发现了外面的动静,纷纷跑出来。
      “仙人、仙人,救救我们……。”
      “仙人,我家孩子比他懂事多了,带我家孩子……”
      “他就是个没人要的,仙人别脏了自己的手。”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谢临安被人推搡着跌倒在地,有人踩在他身上,刻意用力碾了碾。他急促地喘着气,呼吸愈发困难起来。
      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过了很久,谢临安感觉脖子一紧,被人拎着后襟提起来。一个壮汉把他抱在手臂弯,身上传来阵阵热量,他不自觉地抓住那人的衣领,害怕自己被扔下来。
      越过壮汉的肩头,他看见一群人站在破庙前,人影逐渐缩小,最终在视野中消失。
      谢临安悄悄抬头打量着眼前的人,剑眉星目看起来十分正直可靠,另一只手上也抱着一个小孩子,正闭着眼睛熟睡。
      白嫩嫩圆乎乎的,像他在街上看见的肉包子,一看就是被人保护得很好的孩子,身上穿着厚实,毛茸茸的斗篷围住她脖子。不像他,被人肆意打骂,最后抛弃在寺庙门外。
      大概从初见起,那股不平衡感就在心底扎根,与日俱增。他无比期待看到江望月被人抛弃,孤立无援的样子。
      那样的场景,一定会让他感到十分舒心吧。
      ——
      阳光透过缝隙落在地上,谢临安悠悠转醒,发觉自己头枕在床边。他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还梦见许久之前发生的事。
      眼看时辰不早,谢临安施术将藤蔓收起,稍稍收拾一下仪容,在旁边练习新学的术法。
      江望月从床上直起身,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谢临安双手结印,浑身镀上一层金光,比寺庙里的金身罗汉还要耀眼。
      她隐约记得自己昨夜似乎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口,希望谢临安能对自己好一点,顺便也善待她这个师姐,别老想着从她身上套好处。
      但昨夜太累了,她应该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做了个梦。
      江望月抬起袖子闻了闻,看向不远处干干净净的谢临安,她厚着脸皮凑上去:“师弟,能帮个忙吗?”见谢临安点点头,她笑眯眯道,“帮我施个除尘净身的术法。”
      谢临安结印施术,江望月感觉一阵清风拂过,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因着谢临安十分配合,她不禁有些蹬鼻子上脸。
      “师弟,净身术也要结印吗?”
      不得不说,江望月本人没有挑衅的意思,但她的语气微扬,听不出半点疑惑好奇的意思。
      谢临安的神经被挑动,面上还是保持得体的微笑,露出些恰到好处的自责和惭愧:“啊,是我修为还不够精进,练习得不够多,等我多试几次,一定可以不用结印就施展净身术。”
      虽说净身术简单,但不用结印就施术的修仙者也极其罕见。
      江望月紧张地捏了捏手指,脑袋里呼啸着要完。她深知谢临安又在心里记了她一笔,咬了咬牙补救道:
      “一个净身术而已,师弟何必费心去练,还是专心练习剑术比较好。”
      谢临安乖巧地点头称是,也确实如她所言,在和她的对打中专心练习,让她完全招架不住。
      若不是用的木剑,江望月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小命不保。
      呵,小心眼的狗男人。
      ——
      大概是一回生两回熟,今天被打得比昨天还惨,但江望月没觉得有多累。她学着谢临安的样子,盘腿坐在床上。
      “师弟,再给我施个净身术。”看谢临安听话地结印,她又控制不住嘴想叭叭两句:“能不能试着不用结印?”
      谢临安的手落回腿上,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江望月,问道:“师姐为何执着于施术不结印?都已决心当体修了,就莫要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江望月估摸着谢临安涵养好没骂过人,否则也不会生气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换成她,早就该阴阳怪气花式骂人了。
      诸如“您有事吗?就您有嘴叭叭叭的,是见不得别人有好东西吗”,这类的话她信手拈来。
      “师弟你想,每次施个术还要结印多麻烦,不结印动动手指就方便许多。看你结印的动作,别人就知道你要施什么术法。”
      见谢临安没什么反应,江望月续道:“说到底结印就像是一个暗示,施术靠的是灵力,你试着感受一下灵力的流动,说不定就成功了?”
      在江望月的认知里,灵力和术法之间才是直接关系,能瞬间发动就不要结印,但凡多一个动作就是浪费时间。本来就是个脆皮法师,再磨磨唧唧吟诵结印就更脆皮了,哐叽一下就被人打死。
      “你可以不用嘴吃饭么,师姐。”
      谢临安的声音依旧温和,神情却极为冷淡,望过来的一眼能瞧出些许不屑。
      江望月有些警觉,但还是忍不住反驳:“理论上来说不用嘴吃饭的方法还是有的,胃上开个洞灌汤水进去,什么的。”
      她不敢说点滴挂葡萄糖这种话,超越时代的言语会引来猜忌和麻烦。
      谢临安笑了笑:“那来试一下吧,若是成功了,我也按师姐说的试试不结印就施术。”
      嘶——
      江望月顿时清醒过来,认怂认得极其干脆:“对不起师弟,是我错了。就当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早些安息吧。”
      她躺下盖上被子,不听不看不想,很快就睡着了。
      谢临安施了个净身术落在江望月身上,感受着身体里灵力的流动,掌心绽放出一株嫩绿的幼苗。水珠浸润根部,幼苗迅速生长,火星在顶端绽放,霎时席卷整株树苗。
      风吹过,他掌心的灰烬落在地上。
      灵力的流动和转化也无非是这样,五行相生相克,这些都是入门的基础知识。而江望月说的那些他都明白,甚至钻研过一段时间,只是从来没有成功过。
      他清楚自己的能力,也就不会再做无谓的努力。
      脑袋里闪过江望月提起不结印时轻描淡写的神情,谢临安用力咬了咬牙。近来江望月喜欢嘴上要强胜过他,可他不一样,他素来以实力为尊。
      既然江望月那么期待,他也要好好回应才是,真想看看那张脸上露出羡慕嫉妒的神情,再也提不起一丝骄傲。
      谢临安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在江望月熟睡之时给她施净身术。练得实在烦躁,隔天就用剑术加倍打击江望月,晚上继续用她练习净身术。
      又一个月圆之夜,谢临安觉得自己差不多摸到门槛了,差一步就能成功。他凝神静气,灵力倾泻而出。
      凑巧江望月迷迷糊糊爬起来,她揉了揉眼睛,冷不防一股灵力打在身上,如轻风拂水面。
      她神志不清,勉强辨认出眼前的人影,哑着声疑惑道:“师弟,你对我做了什么?”
      稍时,她闷闷地续道:“大晚上对姑娘家动手动脚不是君子所为。”
      ……嗯?
      谢临安施了个安眠术,起身替江望月盖好被子,成功时的喜悦和茫然褪去,脑袋里一片清明。他不想告诉江望月,自己可以不结印就施净身术了,甚至还成功尝试了几个不结印就能用的小术法。
      喜悦是自己的,强大也是自己的,这些和江望月没有关系。
      不是君子所为……呵,在实力面前,美貌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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