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简意浓》史今朝

11、Lyric 11

　　她是真的好看，一泓清眸温柔似水，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偏偏她又喜爱简单穿搭，一眼看过去，太素净，也太优雅，但并不寡淡。
　　只因，她的别样与丰富，都藏在内里，鲜少露于表面。

　　就像那株花。
　　本就娇艳的花，绽放时虽然美丽，但惊艳感会大打折扣。
　　不如亲手染红一株刚在晨露中苏醒的白百合，看她从青涩含苞到盛情绽放，看她从白皙清透到粉红嫣然，看她流泪，看她轻喘，看她在你心间掀起一阵摧枯拉朽的怦然心动。

　　深圳近几日多雨，窗外的细雨，和淋浴间的雾气，不知谁先升起。
　　他站在漫天雾气里，贴着她的耳朵低喃：“大家知道你这个乖乖女......是这个样子吗？”
　　话音刚落，头顶的水滴便随窗外的雨一同落下，正中红心。

　　她原本含羞的花蕊瞬间被激得挺立，她略一低眉，羞得差点哭出来：“你！你不准说话！”
　　他倒是听话，不说话了，但手指轻轻摸上去，掐住花蕊，打着圈，温柔摩挲。

　　她痒意难耐，他却不管不顾，就这样，她的好胜心被激发起，不知水深水浅，也不知天高地厚，总之学他，以牙还牙。
　　她的吻就这样落在他的心口，他呼吸瞬间颤栗，痛恨自己轻敌，又沉溺于被掌控的瘾。

　　等她抬眸求助，他才掌握回主动权，搂着她的腰，强势入侵：“顾染黎，说你爱我。”
　　她头发被打湿，眼睛清亮得像是神隐：“我爱你。”

　　三个字，像盛放烟火，先极速腾空，再嘭的一声坠地。
　　他这一刻，心里就四个字：不枉此生。

　　窗外的雨滴答坠向地面，将汗水滑落、呼吸急促、情人低语的声音消于无形。
　　她在温柔的缝隙里，闻到雨水的清新味道，心里莫名踏实，于是，等雨停时再折返，她困意来袭，很快就沉沉睡去。

　　他却抱着人，不够“体恤”地叫了她一声：“顾染黎。”
　　她用软得不行的嗓音应：“嗯。”
　　看她睡着，意识不够清明，他才敢轻轻说出一句：“不告而别，我只原谅一次，以后不原谅了。”
　　——不是不会原谅，而是再来一次，他承受不住了。

　　听到这儿，顾染黎愣是让自己疲惫困倦的脑子清醒了几秒，她目光暗淡了瞬，随即恢复光亮，拽着他睡衣的衣襟，轻声说：“不会啦，因为我现在很喜欢自己哦。”
　　她用旁敲侧击的答案告诉他：当初离开你，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是因为我不喜欢自己。
　　他听懂她的弦外之音，什么都没说，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额头：“乖。”

　　这晚，整个世界都像一场浪漫旖旎的梦境。

　　第二天，顾染黎睡到自然醒才起，睁眼的时候，傅京津已经去开会了，但令顾染黎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给她做了早餐。
　　想到他这么早起，她心中泛起一阵心疼，瞬间有些后悔昨天一语双关的提问。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无法再改变，于是将他做的早餐吃了个精光，给他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有在好好享用你的心意哦。

　　傅京津收到这张图片的时候正在开会，却还是忍不住点开来看，看到后，唇角瞬间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吃了我的饭，就是我的人了。】
　　顾染黎：【这什么霸王条款啊！不认！】
　　傅京津：【吃了我，就是我的人了，这个认不认？】
　　顾染黎：【你不准说话！】
　　多少年了，她一点都没变，每次说不过他的时候，就会不讲理地来一句：“你不准说话！”
　　傅京津被她逗乐了。

　　但工作场合，他不好表现得太失态，只能忍着唇角的笑意回她：【顾染黎，不讲理。】
　　顾染黎也是有脾气的：【我本来准备晚上去接你下班的，现在我决定不去了。】
　　傅京津：【晚上有雨，在家安生等着，我忙完早点回去。】
　　顾染黎：【我才不等，我现在就改签机票回北京。】
　　傅京津：【顾染黎你就可劲皮吧你。】
　　她直接不说话了，发给他一张耍赖的表情包。
　　一只在地上打滚的小白兔，跟她本人一样可爱。
　　他的幸福感，瞬间饱满得都快要溢出来。

　　开完会，傅京津思念难解，给她去了个电话。
　　顾染黎陪他聊了会儿，等他要忙才挂，挂了电话，本来准备下去溜达一会儿，结果，刚把手机放下，就有个电话进了过来，她拿起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来电显示北京移动。
　　现如今微信太过普及，她打电话都用微信语音，因此从来不存手机号，所以在排除是推销骚扰电话之后，她没有任何犹豫就按下了接通键：“喂，你好。”

　　她说完，手机那端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是我。”
　　落入她耳朵的是一个与前几日在机场听到的那首歌如出一辙的嗓音，清透干净，但顾染黎的肩膀却忽然一僵。

　　看她不说话，他才叫出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依然轻轻的，似春风般和煦：“青禾。”

　　-

　　记忆里的人突然来电，让她心情波动了一瞬，但好在，没有影响她一天的好心情。
　　中午，吃过午饭，顾染黎先是集中精力回复了几封工作邮件，回复完之后，她走到阳台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拿起手机，下载了一个小说阅读软件。其实，小说对她来说是个比较陌生的领域，唯一的交集还是之前她给一部小说的广播剧写过词，除此之外再无涉猎。
　　她抱着好奇的心情，在作者栏输入“我有嘉宾”四个字，看到一本名为《零和博弈》的书，她点了进去。
　　深圳的天在下了几天雨之后，终于放晴，这天，顾染黎半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思绪全然沉浸在别人的故事里，一个下午的时间竟然一晃而过。

　　傅京津回来的时候恰好是傍晚，两个人携手出去溜马路。
　　黄昏时候的天是真美，傅京津牵着她的手，想到她这次的突然到访，有些担心地问：“最近工作忙吗？”说完，因太了解她的本性，又在后面添了三个字，“说实话。”
　　顾染黎这才如实道来：“嗯，明天晚上要开一个电话会议，周一更是要忙一天。”
　　“那大老远跑过来干什么？”
　　“因为感觉我们错过了太多年。”
　　傅京津脚步微微一顿：“嗯？”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所以我着急地想要追时间赶上，赶上我们错过的这些年，难道你不着急吗？”
　　闪烁的眸光出卖她的诚恳，更别说，她站在盛大黄昏里，周身都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傅京津感觉自己的心思瞬间颤动得不像样。
　　这一刻，来往车流和熙攘人群都不管，他旁若无人地把她拥入怀，清沉嗓音落在她耳畔：“我着急爱你——”
　　“但我们相爱，无需着急。”

　　那天，他误打误撞（当然，也可以说是居心叵测）地去了她家吃饭。
　　看到老一辈的爱情，他轻声说：爱在平常，最不平常。
　　顾染黎当时就感觉自己被狠狠打动，被这种油然而生的、不经雕琢的、却足够深入人心的文字打动。
　　而今天，情景重现。

　　他的一句【我着急爱你，但我们相爱，无需着急】，在她心中再次泛起如麦浪般的涟漪。

　　她将这句铭刻在心，在他怀里，抬眸对他笑：“傅京津，你怎么不去当个诗人？”
　　傅京津听了这话，却像想起什么一样，忽然问她：“你以前是不是也对我说过这句话？”
　　她的记忆也随他复苏：“好像是哦，我想想是什么时候说的？”

　　说完，两个人同时陷入回忆。
　　所谓的正确答案，也是在同一时刻涌入两人脑海的。

　　那天，他们在电影院一见倾心，傅京津怕以后命运不会再为他们铺路，因此，思索再三，还是真诚却莽撞地上前要了联系方式。结果，没想到，两天后，他们便在北京到上海的高铁上再次碰面，她是去见导师，而他是去出差。

　　所以，后来，两个人在一起后，顾染黎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你说，当时是不是挺后悔跟我搭讪的？”
　　“何止后悔，简直是追悔莫及。”他之所以这么说，不是后悔上去搭讪，而是搭讪的方式不太对，那讪搭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傻就傻吧，至少比错过要好。
　　毕竟，谁都不敢跟命运比编剧本领。

　　那时候他怎么说的来着？

　　“确实，追悔莫及。”
　　“——但后来一想，时不我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