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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

  •   二阶堂贯也是一名真正的落魄魔术师。

      年逾三十的二阶堂绝对属于温饱阶级,与常人对魔术师的理解截然不同,活得穷困潦倒,几乎与正常人无异。

      反正从来没见过哪位自视甚高的魔术师缺钱到去会计所上班的。

      经济实力是魔术精进的资本。生活在大都市中的贯也也曾相信大隐隐于市,后来发现隐者也是要吃饭的活人,靠理想抱负永远喂不饱空荡的肚皮。他当然是如假包换的魔术师,想当初他的魔术回路还曾被导师夸作优秀,更为稀有的是,贯也差点就达成了五元素全属性的大满贯,可惜的是他身上土元素出奇的匮乏,几乎要向负方向发展,在父母因事故丧生之后更是因为难解的心结让魔术回路近乎封闭。土元素完全缺位的后果就是贯也难以对损坏了的物品进行哪怕简单得幼儿园小孩都能勉强办到的修复。粘贴纸张,拼凑桌椅这种层面的还可以凑合办到,可是一旦换成陶瓷玻璃,电路板或者是实验仪器什么的就只能束手就擒。不要说修复,就是避免周围的东西以三倍以上的风险损坏就已经能让他焦头烂额。在他封锁了魔术回路之后这种状况并没有减轻,但贯也发现自己第六感的准确度飞升到了一个难以相信的程度。于是他重新解放了回路,从称其为魔术师简直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好在是他本人也没想对得起这三个字的叔父那里继承了二阶堂家仅延续了三代的魔术刻印,继续作为一个魔 术师死样活气地活动着。

      唯一不同的是,他从当年的后生可畏、前途无量的明日之星,变成了一事无成、空有硬件的半吊子,就连当年的导师都用怜悯而责备的眼神看着他。

      若是有觉悟,就放弃到底;若是没有毅力,倒不如当初不要放弃。贯也,你其实是一个不孝的孩子。

      导师会说这话说明他并不知道心结的可怕,也不知道二阶堂夫妇死亡的细节。但他却没法责备导师。他知道父母的夙愿是什么,他知道二阶堂家就盼着他出人头地,发挥自己全部的潜能。不仅是父母,就连叔父也是这样希望的,所以在将魔术刻印传给贯也时才没有半点的犹豫。要是当初没有封闭魔术回路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名声大噪,要是当初没有封印魔术回路的话现在应该可以生活的更好....贯也一直在这样想,如果当时能继续魔术的修习,就不用陷入现在这种苦苦自学还要忍受贫寒的境地,说不定还能与名门千金缔结婚姻,不用在廉价的单身公寓里打着光棍。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后来者永远居不了上。

      贯也忍受不了永无出头之日的人生,他渴望翻身,渴望一鸣惊人。

      他盯上了圣杯战争。

      拿一条贱命去搏一个无可置疑、光辉万丈的荣誉,怎么想都划算。他明白失败就是万劫不复,但万一胜利,得到的好处不是他所能想象的。他失去的错过的被剥夺的一切,在那一刻就会全部回到他身上。

      对,圣杯不重要。

      若能够洗刷蔑视的目光,吾宁死。

      这样想着,贯也点了根烟,定定地望向窗外。

      没有钱也没有人脉,当然弄不到圣遗物,好在自身的魔力水平还是值得肯定的,若是能找到高级灵脉的话也能稍微弥补缺憾。都说非圣遗物非指名召唤的话召唤出来的是与Master相近的英灵。和我这种废柴相近的英灵会有谁呢?披头士?颓废派?

      想着想着就笑了。不可能吧,哪有废柴做英灵的,抑止力也不是傻子。要是哪个废柴不仅被,人类史肯定还被抑止力选中,那说明他也挺了不起的,不配被称为废柴。

      从筹钱到选备素材一共花了三天,这三天内贯也一直咬牙切齿想着要是拿到圣杯了一定要许愿说要有花不完的钱。找叔父借钱也就算了,还借到了初中同学的头上,想想都丟人。冬木内最丰沛的灵脉也就是圆藏山了,虽说丰沛得有点过头,但这个时候实在是宁滥勿缺。缺乏魔术素养的贯也为了避免自己忘词,将咒语写在手背上,就拎着包向圆藏山步行而去。大半夜着黑衣拎着黑色手提包向郊区步行的形象实在像是什么做不干净生意的人,贯也也好好地感受了一番被周围人行注目礼的滋味。话说自小修习魔术,回归魔术界也已经好几年,但是操作降灵还是第一次。

      夜晚的圆藏山没有人。偶尔有惊起的夜雀从林叶间窜出吓贯也一跳 ,哺乳动物倒是不多,走了二十分钟后到达魔力浓度稍微没那么夸张的隘口,开始布置法阵。祭品选择的是山区附近的收容站即将被安乐死的流浪狗,贯也对兽医施行了高级幻术才把它和药物弄到手。

      注射器推到底了。注射器被丢到一边。

      咒语被念响了,没有磕绊,没有忘却,流畅地从唇齿间倾泻而出。贯也对自己的实力大大低估了。

      过于强大的魔力使他全身的骨头咯吱作响,几乎像一团废纸般被撕碎、揉烂、重新组合...当然这些并没有发生,只是贯也在难耐的痛苦中发出了绝对不男人的悲鸣。肺脏中的空气被挤出,再从大张的口腔中回收那么十分之一。失真,晕眩,恶心,恶寒。待仪式完成后,几乎被魔力涌动扭曲的贯也倒在草地上,侧卧着喘息。

      他大大低估自己实力的同时,更夸张地低估了圆藏山的灵格。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喂。喂。没事吧。

      贯也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脸,脑海里一时闪出这荒郊野岭怎么会有人不会是杀人犯藏赃犯走私犯好吧我其实觉得应该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之类的想法,一骨碌坐了起来。

      然后他突然想起,原来就是召唤面前这个人把他搞成这样的。

      率先撞入他的视野的是一张精致如女人的白皙面庞,双颊泛着桃红,光亮顺滑的黑发在残存的风中轻轻飘动。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扑闪着,在睑底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给上挑的眼角平添几分雅气。薄唇轻启,玉齿列素,脱然恬淡的神色,俨然一位从画中走出的美少年。少年穿着一身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也不属于这个国家的衣服,看上去像是唐装。单肩披风遮住了护臂和软甲,背上背着饰金的箭筒和香橼木打造的硬弓,搭配上烟红的外衫丝毫不显违和。

      Archer?

      贯也迷蒙般看着手上三道华丽的印记,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的男子。

      嗯 , Archer,百胜将军,马军将领,小李广花荣。

      贯也的第六感果然又应验了——占山为王的土匪。梁山泊百发百中的神射手,人称小李广的花荣花知寨,而其容貌在美男子众多的梁山将领中也能算得上翘楚。面前这个从外貌穿着直到气质乃至与他相配的令咒都无华丽的男人简直难以和反叛者的刻板印象对上号,反而说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也不为过。

      还是叫你Archer吧,如果可以的话尽量避免暴露真名...你不会攻击方式只有射箭吧?

      万一如此的话,在抵近作战中将受到灾难性的限制。贯也要提前做好防备方案才行。

      啊,那个啊。

      花荣向一边的虚空一伸手 ,便有凭空中出现的银丝在他手中凝聚,纠缠,成型。那是一柄流光溢彩的白银之枪,握柄精雕细琢,贴金嵌玉,枪头细长而锐利,线条流畅,是名副其实的穿透性武器。

      点白钢枪,在传说中升格为神出鬼没之枪,牵制性也得到了质的飞跃,枪法虽次于董平几位兄长,也还勉强够用。

      男子不乏自豪地介绍。意气风发的少年和华丽的衣装武器,在幽深的山林里真是好看极了。但贯也并没有余力去在意这一点,他想到了很多。

      诶,以后就叫你... ...

      诶诶诶?

      花荣惊诧的质疑声被贯也用手压在喉口,贯也压在嘴唇上的食指更是让他识大体地把抗议压了下去。

      没道义,真没道义。

      花荣嘟哝着,解放了弓箭,将点白钢枪插在带环上。

      打仗呢要什么道义。

      贯也安慰般拍拍男人的肩。

      你这话真该让宋公明兄长听听。

      花荣把他的手扫开,不领情地向山下走去。

      喂喂,你就这样走啊!

      贯也把他拉住。

      怎么了吗?

      你这衣服啊!武器啊!

      哦哦...

      花荣把他一把扳到自己前面,鼓励般有样学样地拍拍他的肩膀。

      拿点你们的衣服给我穿,快点的。

      别使唤我!

      贯也郁闷地拖上花荣的手腕往山下走。

      你不是说不走吗?

      灵体化啊,白痴!

      花荣还算听话,挠了挠头皮,消隐在山间夜晚透冷的空气中。

      这个家伙到底哪里和我相似了呢?贯也这样想了一路,想不出个所以然。花荣作为梁山英雄中最知名的角色之一,聪颖灵活,忠心义骨,最重要的是识时务,有耐力。贯也一声最大的污点也许就是轻易放弃了魔术的修炼,辜负了父母的遗志,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回头想想当时还是有继续下去的方法的。这样想来当时的自己实在是蠢到极致。贯也在小城深夜寂静空旷的街道上信步走着,看着琥珀色的灯光,陷入了檀黑色的负念的漩涡。

      深邃,粘稠的漩涡,像一锅熬沸的沥青,一团没顶的黑泥。

      这不是负念,这是恶念;这不是心结,这是心魔。

      他无数次无法相信但他每次又选择了相信,比起发觉真相更像认了命。

      没有人会埋在上辈子的阴影里无法自拔,如果可能的话,贯也希望那是他的上辈子。

      没有信念的崩塌,没有偶像的死亡,但是静静的,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那是一根弦。

      再回过头来,整个世界都支离破碎。

      好冷,好冷。本该是热的,滚烫的。好冷。好冷。

      蔓延的,自由的,舞动的一一

      冷漠。

      冷静。

      无动于衷。

      ....怎么了?

      周围空无一人,却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还未习惯的贯也吓了一跳。

      你吓死我了。灵体化了也能说话啊?

      嗯。你心情很不好。

      没什么,我在自我陶醉。

      好吧。

      看来对方并没有信服,只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哦,对了你啊。想问你个事。

      贯也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地就和花荣说起了话。

      嗯?

      对方似乎有很惊诧,或许只是浮夸。

      你被圣杯召唤,有什么理由?

      ....

      贯也自以为描述的不是很恰当被花荣误解了,结果对方马上就接下去说了。

      我想改变“我们” 的结局。

      虽然花荣讲的很模糊,但贯也马上就听懂了。他没有表达什么,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花荣自言自语般接下去说。

      不应该是这样的,要是那次大家都没有出征就好了。尽管我知道按照宋公明兄长的性子不可能,但我还是这样希望着。就算出征了,只要大家都平安生还也行,但是.....

      但是那是奇迹。

      没有说出口,但是两人都明白。这种懊悔的“如果当初”,早已成为了贯也生命的一部分。所以二人再次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我会夺到圣杯的,让你实现愿望。

      一口倒吸凉气的声音。为什么?

      贯也没有回答,但他默默地想着。

      为了救赎我自己。

      那个被“如果当初”扼住喉咙的我。

      路灯依然耀着比月亮更明媚的光芒,光芒下贯也踽踽独行,但是此刻他并不孤独。

      或许圣杯战争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拿一文不值的生命去换一个患难与共的伙伴,换一个聊以□□的瞬间,对于这个一无所有的赌徒来说,实在是过于划得来了。

      而此刻,他也忘却了自己正身处战场之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无意义的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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