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秒》十幸

5、第五秒

　　周日，林雨捷背着书包站在城北居民楼下的一个早餐店。
　　虽然顾怡青给她发了舅舅新家的地址，在那个导航还没有那么普及的年代她还是光荣迷了路。
　　这是一家叫“周周肠粉”的早餐店，门口摆了好几张餐桌，已经接近十一点过了早餐时间段，门口的餐桌都空荡荡的，林雨捷没有点餐，不好意思坐在凳子上。
　　告知了舅舅位置后，她双手无聊扯着书包带站在那里，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路人。来埔城快一个月了，除了军训前她们宿舍出门聚餐过一次之外，她就没走出学校大门，对于这里的一切依然很陌生。
　　往年过年过节因为家里穷，顾怡青也要忙着打工，很少会带她走亲戚，她上一次来埔城还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店里的收银台，蒋崎拿着打包的肠粉准备离开，刚走出门就看到站在一旁的林雨捷。
　　略微发皱的灰色的裤子和纯白T恤虽然一看就穿了挺久，但是洗的干净，她双手把玩着书包带，笔挺的站着，眼神看着前面发呆。
　　“嗨。”出于礼貌，他打了声招呼。
　　“蒋崎？你怎么在这！”
　　林雨捷发呆之际听到有人跟她打招呼。
　　“我住这附近，倒是你，怎么会来这里？”
　　城北离学校需要坐半小时公交，蒋崎挺意外林雨捷会自己跑这么远。
　　“我舅舅家在这边，我过来找他。”
　　“哦。”
　　“你这是……早餐吗？”林雨捷看见蒋崎手里拎着打包袋，一时没法分辨这是蒋崎的早餐还是午餐。
　　“是啊，早餐，很好吃，你下次可以试试。”
　　蒋崎一边说着还不忘将手中的肠粉拿到林雨捷脸前晃了晃。
　　“好啊我下次试试，不过十一点了你才吃早餐有够晚的。”
　　“嗯，昨晚刷题刷到凌晨三点。”蒋崎思索的说到。
　　“欸？？？”
　　林雨捷震惊的瞪大双眼，每天在课堂上睡觉的蒋崎半夜居然在刷题？？？
　　所以学神每天趴桌子上睡觉是因为每晚熬夜刷题的原因吗？？？！！！
　　“骗你的。”蒋崎看她眼睛瞪的圆圆，轻而易举的相信，觉得好笑。
　　林雨捷：“……”
　　传说中的学神也会骗人。

　　“小捷！这里！”马路对面的舅舅找到林雨捷，朝着这边小跑过来。
　　“你家里人来了，我先走了。”蒋崎跟林雨捷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蒋崎，明天学校见！”林雨捷没忍住对着蒋崎的背影说。
　　蒋崎没有回头，但也应了一句。
　　明天见。

　　不同于顾怡青初中毕业就外出打工，顾向远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一直读到了大学，毕业后留在老家娶妻生子。
　　以前家里条件不好，他上大学的钱还是顾怡青出门打工挣的。他心疼姐姐一路的艰辛，自然而然也就对林雨捷更关爱一点。
　　饭桌上，顾向远一边给林雨捷夹菜一边询问她在学校的生活。
　　“刚转过来一个月，生活上还适应吗？学习跟的上吗？跟不上就跟舅舅说，我认识一些高一的老师可以叫他们多关照你。”
　　“舅舅，我能跟上进度的。”
　　“你现在文理科怎么样？有想好选文选理吗？我听你妈妈说你文科比较好，选文科的话接下来就可以全力冲刺文科了，虽然才刚开学，但是高一下学期就要选文理了，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相较于数理化，林雨捷确实是文科成绩更好。
　　初三学化学她就很吃力，中考前上了一个月补习班也才勉强达到八十分，开学这个月的化学课她也是听得一知半解，毫无疑问她应该去文科班。

　　但是蒋崎大概率会去理科班吧，她想。
　　她在送作业的时候看到郑贤同桌上的入学成绩单，除了满分120的语文蒋崎才考了50，其他科都是90分以上，数学119，物理和生物满分。
　　对于蒋崎的事她总是记得比自己的都清楚。
　　如果蒋崎选了理科，那接下来的两年半自己都不可能跟他同班。

　　“我不一定会去文科的。”林雨捷咬着筷子思索片刻，回答道。
　　“小捷你想去理科呀？虽然选理科的话高考分数有降低，但是理科难度还是很大的，我看了下你的入学成绩，你化学跟物理都不是特别理想，虽然没有到差的程度，但要提升上去过程会很辛苦……”
　　作为一名老师，顾向远对于学习这种问题总是异常敏感，总能抓住每个学生的优劣势。
　　“我知道的，这不是还没到学期末嘛，我不想那么快盖棺定论，想多尝试尝试。”
　　“好了好了，小捷难得周末休息，你别一直跟她讲学习，人家也是要放松的！”张晴起身给林雨捷盛了一碗汤，打断自家老公在学习上的唠叨。
　　“好好好，不讲学习。小捷多吃点菜，你看你这么瘦，吃多点。刚刚楼下看到你旁边站了个男生，是你同学吗？”
　　“是啊，我们班的第一名。”
　　顾向远若有所思的问：“那成绩很好欸，他送你过来的？”
　　林雨捷连忙摆手否认：“不是，他家也在这附近，刚好撞见了。”
　　“这么巧。舅舅可告诉你呀，高中可绝对不能早恋，我教了十几年书，看那些早恋影响成绩没考上好的大学的，多的去了。你可千万别学啊。”
　　“嗯，知道啦舅舅。”听着那些耳熟能详的话语，林雨捷咬着筷子吃的缓慢。

　　晚修课上。
　　“小捷，你作业写完啦？搁这看化学？”
　　实验中学虽说不是埔城最好的高中，但也是名校，各科老师发的卷子都很多，张瑶心已经赶了三节课的周末作业了，发现林雨捷一直在旁边看化学课本跟习题。
　　“嗯，昨天写完了。”
　　“林小捷你也太乖了吧！这年头还有人提前写完作业吗？不都是最后一天才做的吗？你不会暑假作业也都是刚放假就做完了吧？”张瑶心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写作业的类型，她相信大部分人跟她一样。
　　“初三暑假没作业。”
　　“哦对，我给忘了。”
　　“不过在此之前的寒暑假作业我都是第一周就写完的。”林雨捷认真回答道。
　　“……”
　　张瑶心觉得林雨捷自律的离谱，她每天宿舍熄灯后就睡觉，早上6点准时起床跑步，每周六去图书馆自习，这些都是张瑶心无法达到的境界。
　　“你真不是人！”说完她继续苦逼的赶周末作业。

　　如果每天的作业都能在课间或者晚修第一节课写完的话，就可以多出时间看数理化了，林雨捷决定之后要花更多的时间在理科上面。

　　周一早晨。
　　林雨捷是第一组的小组长，当她从头到尾收到最后一桌作业的时候，林骏洋还在匆匆忙忙的抄答案，火急火燎的说：“林组！你等等！再等我五分钟！很快！”
　　她无奈的坐回座位等林骏洋，想了想，还是拿起笔转过身戳了戳蒋崎。
　　蒋崎缓缓抬起头，睡眼惺忪的半眯着一只眼，头上还有一撮呆毛矗立在那，校服外套随着他的起身滑落了一半，露出了他里面的白色T恤。
　　埔城实验中学没有要求学生一定要内外都是一整套的校服，一些不爱穿校服的人往往会里面一件穿自己喜欢的衣服，等上课了再披上校服外套。
　　蒋崎纯粹就是觉得自己的T恤穿的更舒服。
　　“蒋崎，作业。”林雨捷伸出手心，示意蒋崎交作业。
　　“没写。”虽然九月份异常炎热，但是教室的风扇都开的很猛，蒋崎随手拢了拢外套，又趴了回去。
　　林雨捷看了看他，默默在登记本上写上“蒋崎”两个字。开学至今，每一天林雨捷都会在上面签上蒋崎的名字。
　　她可以把蒋崎的名字写的很漂亮。
　　“诶诶诶！他没写我可写了！林组你再等一分钟！最后一分钟！”林骏洋在旁边手忙脚乱的翻页。
　　“我说你能不能快点！就非得早上抄啊，前一天晚上不能抄啊，这都要上课了林小捷等会还得拿去办公室呢。”张瑶心在旁边没好气的说。
　　“好了好了！给你，辛苦林组！”林骏洋洋洋洒洒的抄完最后几个字，把作业本给了林雨捷。
　　林雨捷将登记本一并放在收到的作业本上起身拿去办公室，路上她低头看着登记本上的名字。
　　他真的是学神吗？
　　她对这个传说保持意见。

　　“报告——”她将作业放到郑贤同的桌上。
　　郑贤同看着登记本上又是蒋崎一个名字，“雨捷，等会第一节上什么课？”
　　“语文。”
　　“好，你先叫蒋琦过来一下，我会跟你们语文老师说。”
　　“好的。”
　　开学一个月，郑贤同决定一定要整治蒋崎不写作业的臭毛病！
　　学生怎么可以不写作业呢？这不写作业能理解课堂内容吗？成绩能提高吗？

　　“你说说你为什么又没写作业？”
　　“懒。”蒋崎交叉着胳膊倚靠在办公桌旁的墙上，一早上被吵醒两次让他的脸色非常不耐烦。
　　“懒！？你作为一个高中生你每天不写作业干什么呀你？我听其他科的老师说你上课也经常睡觉，你半夜干什么去了每天上课睡觉？偷鸡啊？”
　　“是啊。”
　　“你……你你你！你给我站好！”郑贤同被蒋崎噎了一下，忍无可忍的拍了拍桌子。
　　蒋崎缓缓站直了身体，还顺便撸了撸头上的呆毛。
　　“我知道你学成绩好，初中三年都是第一……”
　　“不是初中三年。”
　　“什么？”郑贤同被打断的摸不着头脑。
　　“小学六年也一直是第一。”蒋崎举起右手竖起纤长的食指，表明自己一直都考第一。
　　“……”
　　郑贤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淡定！
　　“好，我知道你一直都是第一，但是现在高中了，竞争很大，学的内容也多，课堂上的内容是需要通过写作业巩固的，你不能像以前初中那样。”
　　“高中三年就是最关键的时候，特别高一，你要巩固好知识，等高三复习起来才不会吃力，学校布置的作业，你还是要写，写多了考试的时候才会有印象，你看看全班都交作业，就你没交……”
　　蒋崎百无聊赖的听着郑贤同的念经，刚清醒没多久又要被说困了......
　　他想到坐在前面的林雨捷每天小声叫自己交作业的样子，还怪可怜的。
　　“行，我写。”
　　“啊？”郑贤同被蒋崎笃定的回答整懵了。
　　“我说，我写。”
　　“呐！你说的啊！明天我要看到你的作业！赶紧回去上课。”郑贤同很兴奋自己说动了蒋琦，生怕蒋崎反悔，赶紧摆摆手让蒋崎回教室。他原以为可能要花上一节课的时间做蒋崎的思想工作，毕竟他可是听其他科任老师说初中三年蒋崎都没写过作业，没想到十分钟就说动他了。
　　他可真是个合格的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