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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叁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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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嘉照狂奔去公示栏,确定梁志启没有骗他。
他旋即明白定是哥哥做的手脚,又急不可耐跑去大民银行。
“哥,是不是你把我的留学申请又交上去了?”卢嘉照怒气冲冲地破开办公室门,整个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卢嘉杰示意跟在后面的秘书把门关上。
又不紧不慢地说,“嘉照,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遇事不要冲动。”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去留学了吗?你不知道映晚现在的情况吗?”卢嘉照质问他,“我原以为哥哥是最疼我的,最懂我的。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如果说是为了你好,你又要说我在说教了。可嘉照,这才是你该选的路。”
“这是我的路!”卢嘉照喊出来,“我的路我自己选择!”
“映晚现在正是最需要的我的时候,你知道我们的感情,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她需要你?”卢嘉杰静静地点起一支雪茄,“依我看,她比你想象的坚强。”
“她怎么能不坚强,家里乱成那样,她能怎么办?”卢嘉照道,“哥,我不想跟你争执,我不会出国的,你别费心思了。”
“嘉照,”卢嘉杰拍拍他的肩膀,“我也认识映晚,能搭把手时绝对不会藏着掖着。正因为如此,送你出国,我不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她。”
“呵呵……你就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了。”卢嘉照睨一眼卢嘉杰,对这种话甚是轻蔑。
卢嘉杰毫无愠色,继续娓娓道来:
“我倒是真心帮她。可是你呢?你如果理智尚存,就该仔细想想,现在的你能帮她什么呢?”
“她需要钱,你有吗?敢动手把白老爷子做了的人,会轻易放过映晚和她舅舅吗?就凭你,又能保护她吗?”
“现实虽然残酷,可你必须接受。而这个现实就是——现在的你,根本对她毫无用处。”
这句话直达卢嘉照心灵深处,他跟触电一般,全身的器官都颤了一下。
“她已经不再是人人敬畏的冯小姐。现在的时局,爸妈不会接受她。我给了她钱,也找了人在她身边暗中保护,这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我也足够独立,管她是冯小姐还是冯学生甚至是名不见经传的冯氏,只要我想,就能给她有用的支持。即便是爸妈,也无法从实质上干涉于我。”
“嘉照,要想保护爱的人,必须自己足够强大。被荫蔽者,自保尚可,却没有选择的权利。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从大民银行出来,卢嘉照的拳头撺得越发紧了,一种深深的不甘心和无力感直冲百会。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不一样,却又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忽然明白了前几日冯映晚为何能若无其事地与他相处,丝毫不再提劝他出国的事。
她一早就想好了办法,一定是要让他走的吧。
一连几日,卢嘉照都没有再去冯氏庄园。
冯映晚猜到了个中缘由,也并没有找他。她心中最后一丝燃烧的火焰似乎就此熄灭,只剩下一具理智到极致的人形躯壳,胸腔中只有一个控制身体运转的引擎,没了心。
她每天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各种事务,安排好最信任的人分批将重要财务带回北方舅舅家中。
这一日,小慧忽然送来一封信。
还没细读,只在打开的一瞬间,冯映晚又跟枯木遇水般活了过来。那个字体——说不好多么隽秀,却整齐刚劲——分明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卢嘉照的字体。
“映晚,做你想做的事,走你要走的路。我会拼命努力,等我回来。”
他走了……他走了……
短暂的回光返照,冯映晚再次跌入了深渊。
卢嘉照这一去,或许这辈子,他们再也见不到了。他的“官配”不是冯映晚,这是这个时空的必然。
她走向卧室,一路跌跌撞撞,混混沌沌。
开门的那一瞬,他亲手做成的那架飞机模型依然在最显眼处一动不动。
她跑过去端起那个模型,拼命地寻找着他的温度和气味,可除了冰冷,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身体蓦地颤抖起来,不知是发了病还是发了疯。
“啪——”
一个没端稳,模型重重摔到地上,一边机翼赤条条地散落开来。
冯映晚急不可耐,努力控制着颤抖的手去一片片捡起那些机翼的拼片。
眼泪不规则地洒在木片上,把颜色渲染得更深更浓。
“这是……什么……”
她忽然拾起的一片拼片似乎与众不同,比其他都更加粗糙一些,上面似乎刻了什么东西。
“for…forever…”她一顿一顿地读出那个单词。
眼泪倾盆而下,她无法抵御地失声痛哭。
“滴——”
邮轮一声长鸣,把岸边人的担忧、不舍、期待、爱恋全部划开,也彻底割断了船上人的最后一丝念想或犹豫,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径直带往远方。
冯映晚赶到码头时,那船已经开出好远。
船头站着一个人,他的围巾随风飘动,似是在向她招手。
“卢嘉照!”她在码头上狂奔,“是你吗!卢嘉照!”
无人应答。除了那条招摇的围巾,和一张看不清楚的脸。
“卢嘉照……我等你……我等你回来……”
“你不要忘了我……”
“你要快点回来……”
她哽咽地声音本就喊得很是勉强,如今更是彻底淹没在了海浪中。这一刻的撕心裂肺,把前段时间强装的镇定和无所谓彻底敲了个粉碎。
余温还是没有说出冯映晚交代她的那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泪也干了,心中却丝毫没有好过半分。
站起来走了几步,却又忽然不知往哪里走。
前方似乎有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你是……冯小姐吗?”
冯映晚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有个似乎比自己稍年轻些的女孩带着顶西洋的帽子,一身浅色洋装,迟疑地看着她。
原来不是幻觉。
“你是……”冯映晚看着那女孩,总觉得有些眼熟,麻木的脑袋又完全运转不起来。
“冯小姐,我是沈昀雯。”
“沈韵雯……沈小姐……”
冯映晚念着,好像是卢嘉照的那位远房表妹,曾经还来过公学,可惜当时她并未见到。
等等。
我真的没有见过她吗?可是,她怎么那么眼熟……
在哪里见过,到底在哪里……
她……我……
不……面前这个人……这个人……这是……余温!!!
冯映晚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什么情况?
周边的一切忽然模糊起来,继而变得光怪陆离,跟从前看过视频里那些吃了有毒的菌子后看到的世界一样。
一阵剧烈的耳鸣,一阵恶心的天旋地转——那种熟悉的感觉袭来,她再次短暂失去了意识。
“什么情况!”
迷离中,余温看到两只猫的影子闪过,它们好像又在说话。
“完了完了,怎么被人给截胡了呢?”
“我就说让你多盯着点儿,这下老头子知道了一准儿揍你!”
“你倒是别跟他说啊!不然我的罐罐就保不住了!”
“从哪里冒出的不散意识,竟然把她带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不管了不管了,重新找个时机,这回绝对不会再做别人了。”
两只圆滚滚的猫影子翘着尾巴,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好不热闹。
“你们到底是谁……就是你们在搞鬼?”余温拼力说出话来,“快把我弄回去……”
“好吧好吧,知道了!——走你——喵——”
随着两只猫的一声尖叫,余温瞬间彻底失去了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