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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第十六章宫宴进行时

      “奴婢/奴才参见太子,殿下万安。”

      琼华宫里的宫人见容锦来了,纷纷停下手头的活,向太子行礼。

      “起来吧。”容锦挥挥手,抬脚进了内殿。

      屋里的燕昭正悠闲地磕着瓜子,见她进来,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子说:“来了。”

      容锦看燕昭这优哉游哉的样子怎么瞧怎么眼熟。

      薄荷垫脚凑近容锦耳边,悄悄地说:“小姐,太子殿下装得可真像,这不就是您本人嘛!”

      容锦:……呸!我看他这是原形毕露了!

      给薄荷递了一个眼神,薄荷识趣地安静离开,顺手把门带上。

      这次的宫宴不是正式的皇家宴会,无非是打着宫宴的名头给三皇子择妃,燕昭便也没有穿厚重繁复的朝服,挑了一身轻便的罗衫长裙。

      “太子。”容锦走到燕昭身边,自觉地坐下。

      “宫宴守卫安排妥当了?”燕昭拿起桌上放置的手帕擦了擦手,抬手轻按了下略微酸痛的脖颈,随口问到。虽然所着服饰简单,但头上的珠钗宝玉一样不少,这时他真切地体会到女子的不易。

      容锦应了一声,说:“宫门当值的侍卫都已经安排好了,庞统领和其他几位将军也会在宫宴期间加强巡逻。”

      “宫宴人多嘴杂,稍不留神恐生变故,务必留心,莫要出了岔子。”燕昭叮嘱道,“待会儿让李总管再去宫门走一趟,把宴会的糕点给侍卫们分些。庞统领虽是武将,但也最擅防守,心思细腻,巡逻之事交给他算是知人善任。”

      “锦儿明白。”容锦回道,心想燕昭还挺会笼络人心的,鲜少有身居高位的人会留意手下人的心情。而且以燕昭的性子,或许已经把朝中文武百官的品性摸得一清二楚了。

      “这边宫宴筹备的事进行得还顺利吗?”既然燕昭问了她一句,礼尚往来,容锦也意思意思问了句,以示关心。

      “自然,孤做事还不曾出现过失误。”燕昭挑眉笑道,话里话外流露出矜傲之意,不过他也确实有矜傲的资本。

      “走吧,这个时辰人也快到齐了,我们该去给皇祖母、母后请安了。”燕昭看了眼窗外天色,起身对容锦说道。

      门外有轿撵候着,两人上了各自的轿撵,一并去了景仁宫。

      …………

      “均和/锦儿给皇祖母、母后、母妃请安。”燕昭和容锦恭敬地对座上的长辈们行礼。

      他们踏入景仁宫时,身着一袭湘红色锦缎长袍的太后正端坐在主位上,手持精致的茶杯,听着座下的妃嫔们七嘴八舌地聊着有的没的八卦琐事。

      外面候着的宫人见着太子和太子妃立马小跑进来通报,太后一听,连忙让人请孙子孙媳进殿。

      “均和、锦儿快快免礼,来哀家身边坐着。”太后笑得慈爱,让人在主位上添了两把椅子,亲热地拉着孙媳妇的手,喜笑颜开地说:“哀家怎么瞧着锦儿今日来圆润不少?是不是和太子好事将近?”

      说着,暧昧地冲容锦(实则为燕昭)挤眉弄眼。

      燕昭:……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皇祖母这么好(四声)玩??

      “真的?”没等两位当事人回答,座下的德妃惊呼一声,满脸喜色道:“那本宫可得给咱们的小郡王准备好金手镯和其他玩物。”

      燕昭听了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下,开口道:“母妃,现在没早……”

      “既然长命锁有德妃姐姐准备,那稚巧便给小郡王缝制些衣物,好在稚巧的女红还算上得了台面,如果太子妃不嫌弃的话。”丽妃温温柔柔地说道。

      容锦记得这位丽妃,之前听她父亲提过一嘴,丽妃的家族陆家与容家颇有渊源,容锦的祖母和陆家家主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只是她祖母年轻时与她祖父私奔,陆家将这个女儿除名了,当然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这么说来丽妃还应是她的表姑。

      “陆母妃哪里的话,能得到您的怜爱,锦儿甚是感念。”燕昭漾起一抹笑,倒是像嘴里含了蜜糖,讨得丽妃笑意盈盈。

      容锦眼底划过诧异之色,想着燕昭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啧,原来一个寡言少语的人都被逼得花言巧语一套一套了。

      燕昭又道:“锦儿和太子先谢过母后和各位母妃的好意了,只是现在谈及小郡王,还为时尚早。”

      皇太后拉过孙媳的手拍了拍,慈爱道:“那锦儿和太子得加把劲儿了,祖母等着抱太孙呢!”

      容锦:……

      燕昭:……

      一行人在景仁宫闲聊了一会儿,太后见时辰差不多了,让妃嫔们回去梳妆一番,准备参加今日的宫宴。

      嫔妃们陆续请辞回了各自宫殿,景仁宫一时安静下来,只余太后、皇后以及太子夫妇。

      “太子,听你父皇说你要搬出宫去?”皇后轻呷了一口进贡来的上好香茗,将茶杯放在旁边的桌上,抬眸笑吟吟地看着太子。

      容锦心下咯噔一声,要说皇宫之中她最怕的还属这位面容和善的皇后娘娘。

      别看皇后长相娇柔,说话和气,面上时刻带着柔和的笑意,但她毕竟是这一届的宫斗MVP,不仅稳坐皇后之位,而且在皇帝心中占有极重分量。瞧着太后也对这个儿媳满意至极,后宫的妃嫔再皇后坐镇下无一人胆敢放肆,各个对皇后心有忌惮。

      容锦斟酌道:“回母后,前几日得人通报,说是太子府的建设已经全部竣工,孩儿想着出宫便于体察民情,深入百姓,这才向父皇恳求入住太子府。”

      说完向燕昭那边看了眼,见燕昭面不改色,没有传达特别之意,想着自己的回答大概还算中规中矩。

      “均和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能有顾念天下苍生的这份心实属难得,不愧是我大梁的储君。如此一来母后便也放心了。”皇后看着儿子心里感慨万千,曾经瘦小的孩童如今已长成心系一方百姓的合格的储君,不由得欣慰。

      容锦打心底羡慕燕昭了,生而为太子,受尽万千宠爱,各种光环加身,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虽然生母皇后作为一国之母,为国为家操劳分神,不可能将全部精力投入在他身上,但皇后着实以儿子为傲。此时听到皇后的悉心教导,容锦觉得她应该替燕昭说些什么。

      “全系皇祖母和父皇母后的照拂,均和不会让你们失望,更不会辜负百姓的期望。”

      皇后欣然点头,面上全是欣慰。

      燕昭自是知晓母后是看重他的,只是她以为在母后心里,国家为大,他再怎么重要也抵不过家国天下,如今倒是有了新的感触,这还多亏了容锦。

      想着目光落在容锦身上,正巧她也在看他,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间。

      四人在景仁宫待了会儿,直到太后身边的女官提醒他们该移步广阳殿了,这才动身前往设有宫宴的宫殿。

      …………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

      广阳殿外候着的一众女眷终于等到宴会主角露面,纷纷跪下行礼。

      太后淡淡道了句:“免礼。”便让跪着的世家小姐们起身随她进入广阳殿内,自寻座位坐好。

      燕昭扶着太后走在前面,一路走到主位才退下回自己的位置。容锦和皇后跟在两人身后,正当容锦准备去自己的座位时,皇后开了口:“太子。”

      容锦脚步顿了下,转身凝视皇后,静待下文。

      皇后似是告诫:“此次宫宴户部尚书家的女儿也在,望太子注重身份,谨言慎行,莫要伤了太子妃的心。”

      说罢,皇后转身走向太后边上的偏座,留容锦在原地回味她刚才说过的话。

      户部尚书家的女儿?是谁?这和太子有什么关系吗??

      容锦想了片刻没想明白,索性不想了,待会直接问问正主不就都知道了么。

      “殿下,锦儿有一事想问您。”宴会还未开始,他们正等着皇上率百官出席,在这之前座下的女眷们得到皇后应允,可以与邻座的姐妹谈天品茗。容锦见无人注意,趁机凑近燕昭耳畔,小声说到。

      “何事?”燕昭慵懒地掀掀眼皮,漫不经心地问道。

      “您可是认识户部……”没等容锦说完,殿外便传来小太监尖细高昂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容锦只得咽下后半段话,和殿中之人一同行礼,待皇帝入座,才起身坐下。

      皇上坐下环视一周,该来的人已经来齐了,只除了……

      “皇后,三皇子呢?怎么还没来?”皇上侧身向皇后问道。

      “陛下稍安勿躁,想必三皇子有事耽搁了,姑且等等吧。”皇后温雅回道,三皇子要逃出宫去的事她听说了,约摸这会儿正在寝宫里换衣服。

      “浔之(三皇子的字)参见皇祖母、父皇、母后、母妃,孩儿来晚了,请父皇恕罪。”身为宴会男主角的三皇子姗姗来迟,向一众长辈赔罪。

      没等皇上发话,护犊子的皇后抢先说道:“今日宫宴是喜事,何来怪罪不怪罪的。本宫听闻浔之近来在校场练功,常与武将们切磋,许是比武之故,一时忘了时辰。我儿如此励精图治,你父皇怎么舍得怪罪于你,是吧陛下?”说着,皇后笑吟吟地看向皇上。

      皇上立马回道:“皇后说得是,浔之是武将之才,勤于练功是好事,但也要劳逸结合为好,回去坐着吧。”

      一直为儿子捏了把汗的德妃松了口气,向皇后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

      燕珺应了一声,乖乖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正巧与容锦相对。燕珺一见着他哥就气得牙痒痒,要不是皇兄,他早就逃出生天了,哪还用参加这劳什子的(xiang)宫(qin)宴(yan),愤愤不平地瞪了他皇兄一眼,从鼻孔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一扭,不去看容锦向他使的眼色。

      “你怎么招惹他了?”燕昭瞧着自家弟弟的反应,边给容锦递了块儿桂花糕边问道。

      “不过是帮三弟一把,祝他早日寻得良缘,何来招惹?”容锦嗔怪地看了燕昭一眼,不自觉流露出女儿家的娇憨,这表情若是用容锦那张漂亮脸蛋做出来是可人的,但若是用太子殿下丰神俊朗的脸,反倒怪异。

      燕昭侧过头,没眼看此时自己脸上的神情。

      初见时,容锦以为三皇子是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一举一动贵气十足,又清雅出尘似落入凡尘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后来她发现,这位仙子就是个大写的沙雕!!

      三皇子燕珺人前是翩翩君子,气度不凡,谁知人后居然是热衷于写《霸道将军小娇妻》《帝王霸爱:皇后哪里逃》此类非主流玛丽苏文学的爱好者,而且还有几部作品风靡一时,远销他国,销量颇高,并且,容锦曾是他的粉丝……

      于是,容锦给燕珺脑补出来的飘然欲仙的形象轰然崩塌。

      不过容锦纳闷的是,通过这些天和三皇子的接触,她觉着这孩子分明是喜欢舞文弄墨,而非舞刀弄剑。况且,这几天她一直在校场,根本没见过燕珺去过,哪怕一次!!那皇帝口中的大将之材又是怎么回事呢?

      《盛世荣宠》里有提过三皇子,但毕竟是配角,花费的笔墨很少,加上她看到一半弃文了,所以燕珺最后到底结局如何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外敌侵犯,三皇子临危受命,被封为骠骑大将军,奉旨率百万军队远赴边疆,驻守国土。

      可能最后他赢了,回到都城封王称将;又或者他战死沙场,只留给世人一个忠义两全的谥号;或许他回归故里,继续坚守保家卫国的责任,戍守一方……只是无论如何,容锦猜想他一辈子心里都会有所遗憾。明明好文,却偏偏因为宿命,被迫走上习武之路,一去不复返。

      宿命是什么?是小说作者早已写好笔下角色恩怨情仇、生死离别的大纲吗?

      容锦越来越不把这里只当作虚无的书中世界,她觉得这是真实的、可触可感、与她之前生活的世界没有不同的地方,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接触到的人只是没有生命的NPC,又或者是作者浓墨重彩刻画的男主女主。

      对她而言,这些人都是鲜活的、有独特之处的个体。燕昭也不再是男主,他是大梁的太子,她的夫君,只不过现下他们二人的身份暂时有些尴尬罢了。

      第十七章萧家之女

      “太子,”燕昭见容锦垂眸深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没有动静,轻轻唤了她一声,见容锦还不作任何反应,不由得略微拔高了嗓音,“太子。”

      “啊?”容锦回过神来,对上燕昭幽深的眼眸愣了下,问:“怎么了?”

      “这话该是我问你吧?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燕昭斜睨着容锦,好整以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我娘做的桂花糕了。”容锦反应极快,信口胡诌了个借口,拿起碟子中的点心,自顾自地咬下一口,仔细品尝。

      燕昭挑挑眉,不置可否,若有所思地也跟着拿起一块容锦拿过的糕点,盯着手里的点心瞧了瞧才缓缓送入口中。

      “如此,入了太子府后,便寻个日子一起回容府看看吧。”燕昭道。

      “好。”容锦眉眼微弯,眸光晶亮,令燕昭呼吸一滞,佯装镇定地别过头,避开容锦的视线。

      难道是孤家寡人太久了?怎么见着自己的脸都觉得眉清目秀??容锦这丫头有毒!

      燕昭扼腕叹息。

      当然他的小心思容锦一概不知,她此刻正忙着把一块又一块糕点运送到嘴里。

      …………

      “原来太子妃这么漂亮,怪不得独得太子宠爱!”

      “是啊是啊,容宰相家的女儿从来不参加我们这些聚会,很少有人知道,宰相家的千金竟然长得如此艳丽,说是冠绝京城也不为过。”

      萧瑶皱了皱眉,冷冷地瞥了身后的两位世家小姐一眼,这两人从进了屋嘴就没一刻闲着,还净是说些她不爱听的话。

      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萧瑶觉着自己现在确实需要多喝些茶,败败火气。

      另一方面她听着身后人的闲谈,也忍不住抬眼打量太子身边的太子妃。

      鹅蛋小脸素净秀美,略施粉黛更显娇俏动人。尤其是那一双漂亮的杏眸最勾人心神,闪着莹莹水光,眸色漆黑幽深,像一池清波澄澈明亮,又像一潭深不可测的潭水,冷静深沉。

      如瀑般黑亮柔顺的青丝用珠钗挽起,束在脑后,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平白有种说不出的优雅。

      萧瑶咬了咬牙,太子妃确实美貌过人她承认,比美貌她比不过,比家世,人家是宰相府里的千金,容宰相爱女如命早已不是稀罕事,京中早就传遍,甚至坊间流传着一句“为女当为宰相女,荣华千金不能比”。

      而她虽是尚书府的嫡长女,可父亲一向偏爱幼弟,府里的女儿们都不曾得到父亲一点偏爱,因此府里的夫人姨娘都争着早日为家主诞下儿子,更加不会把心思正经用在她们身上,说是散养倒是贴合。

      萧瑶自嘲地笑了笑,周围的姐妹都对她笑脸相迎,以她为首,谁知她竟在尚书府竟是这种尴尬境遇呢。

      她自小要强,想要的东西全是凭自己双手抢来的,可是太子殿下不一样。她打小爱慕太子,但是太子何其尊贵,他也只是她的可望不可即,除此之外,即使心存念想,怕也是不能如意,不如早日放下。

      看过的诸如《冷傲太子的落跑小甜心》《太子宠妃记》之类的话本,不过都是说书人编造的美梦,做不得真。

      萧瑶与太子妃四目相对时,才发现自己居然盯着太子妃入了神,失了礼数,慌忙移开视线,低头倒了一杯茶,用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殿下,您认识这位姑娘?”不仅是燕昭察觉到那抹落在他身上久久不散的视线,就连容锦也注意到了,不由得好奇问道。在外,容锦私下常称燕昭为“殿下”而非“太子”,因为薄荷告诉过她,即使是太子妃也可以用“殿下”称呼。这样一来,不怕别有居心之人听到,牵扯出事端。

      “并不。”燕昭淡淡扫过萧瑶明艳清纯的脸庞,回道。看她坐的位置应该是户部尚书萧潜家女眷的座位,那么她应该是萧府的某个女儿。

      燕昭沉寂的眸子微闪,抬眼朝萧瑶身后望去,看到一人时不禁难掩喜色。

      容锦一直观察着燕昭的表情,见一向冷静自持、表情少得可怜、还是碍于人设才用她的脸做表情的太子殿下破天荒地流露出发自肺腑的笑意,直像个二傻子,心底纳闷,也随着燕昭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一位穿着素雅的姑娘正拘谨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小口地吃着糕点,像是感应到有人在注视她,姑娘抬头茫然地看了一圈,寻到了目光的主人。

      容锦见偷看被人家当场抓包,凭着多年来练出的厚脸皮,若无其事地对人家姑娘笑了笑,脸不红心不跳地把目光移开,一本正经地欣赏台上舞姬窈窕的身段和玲珑的舞姿。

      “哇!太子殿下刚刚是对萧家的那个庶女笑了是吗?我没眼花吧?”

      “是吧,我好像也瞧见了。难道说那些流言都是真的?”

      萧瑶拿茶杯的手微微收紧,心里突然生了一口气。她输给明艳动人的太子妃,她认;若是输给只会忍气吞声的庶妹,说什么她也不甘心。

      台上舞姬一曲跳完正准备下一支舞的时候,一道清扬婉转的女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陛下、皇后,臣女为今日宫宴准备了一支舞,斗胆恳请为各位献舞。”萧瑶站起来,向主座上的皇上皇后请命。

      “你是哪家的小姐?”皇后和一众妃嫔刚刚就在暗中打量这些世家小姐,为三皇子物色人选。这位小姐无疑是其中数一数二的,生了副好相貌,只是看样子锐气十足,应当是个心气高的女子。

      “回皇后娘娘,臣女萧瑶,乃户部尚书萧潜之女。”萧瑶不卑不亢地回道,她一向胆大,即使面对天子,当着文武百官、各家女眷的面,也不曾怯场。

      “瑶儿,胡闹什么!还不像陛下和娘娘谢罪!”萧尚书在萧瑶起身之时就捏了一把汗,这时候佯装怒其不争的样子训斥道。

      又转向主位,拱手赔罪道:“请陛下和娘娘恕罪,是臣管教无方,让小女冲撞了陛下和娘娘。”

      “哎,萧尚书此言差矣,”皇上一脸不赞同,道:“孩子有心为宫宴准备舞艺,实在难得,不要这么说,伤了孩子的心。”

      “这……”萧潜面上有些为难,“雕虫小技,实在上不了台面啊。”

      “无妨。”皇上挥挥袖子,他看得出皇后也有兴致瞧瞧,既然如此,何乐不为。

      “如此便劳请瑶儿为我们舞一曲了。”皇后笑容温和,语调轻柔道,做出静候观赏的姿态。

      “臣女献拙了。”说罢,萧瑶将多日勤于练习的舞蹈献于人前。琴声幽幽,舞姿曼妙,衣袂翩翩,佳人独立。

      容锦不懂欣赏舞蹈,不过她看着觉得挺赏心悦目的,又是转圈圈,又是劈叉,跳完这一曲估计也累得够呛,姑娘是个狼人。

      “殿下以为如何?”

      “尚可,虽不及‘翩若游龙,宛若惊鸿’的地步,不过也看得出她精心编排了许久,舞姿婀娜,足下轻盈,是下了功夫。”燕昭中肯地评价道。

      生于禁宫之中,歌舞升平的事儿他见得不少,但那也是为了打发时光,寻个清闲。除了年少时与母后一起偶尔欣赏歌舞,大了些帮父皇处理朝政便也没有闲暇顾及歌舞享乐了。

      “那您觉得这萧家姑娘与三皇子般配吗?”容锦又问,她私心里觉得这俩人或许有戏。郎才女貌,相得益彰,况且萧小姐出身世家,家族也是声名显赫的望族。

      “此事还是交由三弟自己决定吧。”燕昭瞥了眼容锦看戏的表情,无奈地摇头轻笑。容锦这丫头别的不行,就看热闹最在行!
      第二十一章太子(妃)英姿飒爽

      燕昭在屋里换衣服,容锦在外边等着,想起两日后便可搬去太子府,吩咐李总管寻个时辰去太子府走一遭,看看府内是否都已打理妥善,可有纰漏之处。

      李总管连忙应下,说赶明就带人去太子府里里外外布置一番,请殿下放心。

      等了燕昭片刻,就见他换上一身骑装推门而出。

      容锦相貌生得艳丽,此时穿着一身骑装,倒显得英姿飒爽,落落大方。原本满头的金玉珠钗都被摘下,只留下一把玉簪子将三千青丝挽了一道,露出白皙的脖颈和小巧耳朵。耳垂上带着的精美环扣也被尽数摘下,全身上下不留一样多余的累赘。

      只是方才容锦见过的半块儿玉佩燕昭没有摘下,反而别在了腰间。玉佩质地优良,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打眼看去就知价值不菲。

      “如何?”燕昭虽是表情寡淡,但在夏日暖阳的照耀下,倒显得面色柔和了许多,黑白分明的漂亮杏眸里似乎闪着愉悦的光芒。

      “不错,锦儿秀姿天成,穿什么都合适。”容锦看着燕昭满意道。

      燕昭挑眉,听容锦变着法子夸自己,好笑道:“臣妾谢过殿下夸奖。”

      方才皇后身边的宫女来寻太子和太子妃,说是让两人动作稍快点,李让去把人打发走了,见太子妃换好衣服,一路小跑来,冲二人福身行礼,抬手擦了擦脑门急出的汗,着急忙慌道:“太子殿下,刚刚皇后那边来人催了,若是太子妃更完衣了,咱们这就走吧?”

      容锦点头,拉着燕昭道:“走吧,别让母后久等了。”

      路上两人并肩而走,燕昭三番两次地启唇,似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素来幽深如古井一般沉静的眼眸此刻却像沉入一颗石子,激起点点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容锦。”燕昭声音极低,若非容锦听得仔细怕是听不真切。

      “晤,殿下何事?”容锦乖乖地把耳朵凑过去,等着燕昭下文。

      “……”

      然而等了许久还未听燕昭再开口说些什么,如果不是容锦确定自己方才是真真切切地听见了燕昭在叫她,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良久,燕昭才道:“……无事。”低声呢喃,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回容锦的话。

      容锦:……这孩子是反应慢还是怎么?

      一路无言,快到校场,容锦又听耳边传来燕昭的声音,他说:“容锦,是你吗?”

      容锦猛地停住脚步,瞳孔紧缩,骇然地看着燕昭,面上的惶恐一闪而过,双手成拳紧紧捏着,强迫自己迅速镇定下来,勉强挤出一抹笑来,不动声色地说:“殿下说什么呢?我当然是容锦了。”

      燕昭也跟着停住脚步,转身目光落在容锦脸上,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只是那目光锐利得入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深深刺入容锦心里,看得她紧张万分,生怕燕昭知道了什么。

      “不,你不是容锦,”燕昭语气淡淡,顿时让容锦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燕昭,面上带着防备和警惕。紧接着又听燕昭继续道:“你是大梁太子。”

      容锦松了口气,要被燕昭的大喘气吓死了。

      燕昭瞧着容锦紧张的样子,也不知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学着她的样 子,面露娇憨,粲然一笑,上前挽住容锦的手臂,娇俏道:“走吧,夫君。”

      “……好。”容锦尴尬地笑笑,仍然没回过神来,被燕昭拉着走。

      校场里已经聚齐了诸位大臣和府上的女眷,太后并不在场,说是骑射打猎是年轻人的事,自己一把老骨头了,就不跟着瞎掺和了,不如在寝殿里喝喝茶剪剪花。

      皇上和皇后坐在高位,场上摆了几把椅子,是为一众嫔妃和权臣准备的,至于其余的人都站在一旁,静观稍后的比赛。

      容锦和燕昭走近,对皇上皇后跪拜道:“儿臣/儿媳参见父皇母后。”

      皇上笑吟吟地说:“太子、太子妃免礼。”

      两人这才边起身谢礼,边打量周遭。

      皇帝皇后各坐一边,自然女眷们在皇后那边或站或坐,大臣们同样在皇帝那边或站或坐。

      三皇子想要跟着打猎,没有坐着,站在容宰相椅子后面。

      下午靖王也来了,上午听说是因为他家宝贝闺女高烧不退便告假未来,还请了太医前去诊治,现在又来了,想必是小郡主已无大碍了。

      容锦和小郡主只有一面之缘,还是那日随燕昭请安时见着的。小姑娘约莫五六岁的年纪,但活脱脱的是个小人精儿,长得颇为可爱,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可比她父王讨喜多了。

      容锦也是近来才知道靖王府并无女主人,靖王妃身子骨弱,生完小郡主燕灵犀便撒手人寰了,而靖王也不曾提过续弦一事。

      曾经皇上皇后怕幼弟因王妃病逝过于悲痛,也有为靖王纳新王妃之意,只是征求过靖王意见,他明确表明并无续弦之意,态度强硬,此事便也一拖再拖,皇上皇后也不曾提起过。

      靖王也是太子的长辈,容锦和燕昭也一同对他行了礼,若按平时,靖王是一定要趁机挑太子几处毛病的,但这次他也只是微笑回礼。不知是因太子表现得无错可挑,还是因为容锦上次和他的谈话让他良心发现了。

      “锦儿今日英姿飒爽,看来是个踢蹴鞠的好手。”皇后见太子妃一身骑装,打扮得干净利落,丝毫没有娇小姐的架势,反而从太子妃身上瞧见了太子的影子,英气非凡,俊逸潇洒,越发欣慰,忍不住多疼爱太子妃几分。

      燕昭听着他母后夸“她”,却也面色如此,谦虚笑道:“母后谬赞了,锦儿也只是略懂皮毛。若是待会儿出了洋相,还望父皇母后不要笑话锦儿。”

      “怎会,锦儿尽力而为便好。”皇后温和道。

      容锦自小身娇体弱,若是要她拔得头筹那才是在为难她。如今他们对容锦也没有过高的期望,重在参与便是。

      然而,太子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场上的表现令他们刮目相看。当然这是后话。

      …………

      按太子的身份,定是要坐在皇帝的下首。但容锦粗略扫了一眼座上的人,可没有她这个年纪的,最年轻的当属皇叔靖王了。

      尽管太子身份尊贵,此时她也不大好意思坦然坐在一众头发花白、胡子老长的老爷子边上,更何况还有一众老爷子站在身后眼巴巴地看她。

      容锦打了个哆嗦,想想都起鸡皮疙瘩,果断走向三皇子那边,却不成想冷不丁被人拽住了袖子。

      容锦给了燕昭一个询问的眼神,不知他有何要紧事。

      燕昭执起容锦的手,娇柔笑道:“不如殿下与臣妾去母后那边侍奉?”

      容锦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嘴角,想着一众女眷里混进“她”一男子像什么话?于是婉言拒绝道:“还是不了,孤找三弟还有要事相谈。”

      “是吗?”燕昭眉尾扬起,似善解人意道:“如此殿下便请入座吧,锦儿先去母后那里侍奉了。”说着放下挽着容锦的手,对容锦福了福身,走到皇后身边。

      上座的皇后见太子夫妇相敬如宾,恩爱非常,面色舒缓了些许,好在她这个儿子是个有分寸的,不会做僭越之事。

      然而容宰相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听着周围的同僚一个劲儿地夸他教出一位端庄贤淑的千金,和太子鹣鲽情深、举案齐眉,当真令人艳羡。甚至有同僚向他讨教怎样才能教出一位知书达理的千金来。

      容老爹客气地收下了同僚们的溢美之词,只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就不得而知了,看着太子和自家闺女的眼神暗含冰碴子。

      容宰相内心咆哮:容锦,干什么呢?你爹教你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了么?成何体统!还不快松开!

      好你个燕昭,对我闺女眉来眼去的打什么坏主意呢??赶紧离我闺女远点!!

      容锦对自家老爹心理活动一概不知,只是走来的时候觉得身上凉嗖嗖的,想着是起风了,便也没多在意。

      “……容大人。”容锦对她爹拱手作揖,差点直接叫爹了,还好她忍住了。

      容大人刚想起身回礼,却被容锦制止了。

      容锦轻按她爹的肩,温雅笑道:“容大人不必多礼。”

      既然太子不在意,容宰相也不必上赶着行礼,只坐在原位作揖算作回礼,冷淡道:“见过太子。”

      容锦见她爹对她和燕昭的态度简直是两个极端,上朝这么多天,就没见过他爹对太子笑一下,一直摆着臭脸。

      幸好她是假太子,要不以她爹这耿直的性子还不把人给得罪光了!

      “锦儿托我给大人稍个话,等我们搬去太子府,便会时常造访容府,望大人和夫人勿挂念。”容锦安慰自家老爹两句,或许他还能对太子脸色好点。

      容宰相虽然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山露水的,淡定道:“有劳殿下了。”心里却想着我闺女回家自是欢迎,你这小子去了,可别嫌我们容府招待不周了!

      …………

      “三弟。”容锦和她爹打完招呼,笑眯眯地走到燕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哼!”燕珺脚步向外移了移,头一扭,别过脸,哼了一声。明显不想搭理他兄长,想来还在生兄长“不义”之举的气。

      “三弟莫不是还在生为兄的气?”容锦揣着明白装糊涂。

      三皇子:“哼!”

      “那兄长还不是着急你的婚事?”容锦苦口婆心。

      三皇子闷闷道:“皇兄,我还小,不急着成亲。”

      容锦斜睨了燕珺一眼,叹了声气说:“三弟你已经到适婚年龄了,莫要再把自己当做孩子。而今兄长要你参加宫宴,是望着你自己挑选心仪的女子作为皇子妃,而非将来母妃选了你不爱的女子一股脑地塞给你。”

      燕珺愣住了,他没想到兄长是如此想法。思索片刻,妥协一般道:“弟弟明白兄长的苦心,还是皇兄看得长远。”

      容锦见燕珺听进她的话便不再多言,想着确实是他兄长看得长远,她当时“出卖”燕珺还真是为了看好戏,没有深思。还是燕昭考虑周全,教她如何做才好,一方面圆了她的话,另一方面又点醒了燕珺,一箭双雕的好事,她自然乐见其成。

      下午的活动是专门为女眷们准备的,大梁崇文尚武,不仅男子练武,就连女子练武也是常态。

      薄荷穿着一身翠绿短衫便装上台,向在场的人行礼道:“奴婢是太子妃身边的女官,薄荷。太子妃命奴婢作为此次蹴鞠赛的司仪,主持赛事。骑射狩猎赛将在蹴鞠赛之后进行,还请诸位稍安勿躁。”

      自打容锦把薄荷调到自己身边,东宫里的人总以为薄荷这小丫头被太子看上了,指不定哪天就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他们的主子,各个见了薄荷都客客气气的。

      薄荷向来敏锐,觉着近来东宫的人看她眼神不对,抓了两个在她背后说闲话的小宫女,一问便知其中的缘由。

      有人说她仗着太子妃的器重,和太子妃沆瀣一气,引|诱太子,意图太子沉迷美色,不理朝政。

      也有人说她枉顾太子妃信任,竟背叛主子,妄图狐媚勾引太子,存攀龙附凤之想。

      还有人说她以色|侍人,珠胎暗结………吧啦吧啦的。

      薄荷心里这个委屈,想她和太子清清白白,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对小姐忠心耿耿,万不可能做出背叛小姐的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竟要被人如此猜忌,败坏了名声,即使对方是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薄荷也觉得自己委屈啊。

      可惜她是有苦不能言,她家小姐和太子互换了身体的事,除了当事人也就只有她知道了,此事事关重大,万不能让他人知道,不然她家小姐可有生命危险。

      近来坊间流行些灵异志怪的话本,她前两天才刚看完一本祭奠他人灵魂,以求长命百岁的话本,立马联想到她家小姐,吓得她赶紧去厨房熬了碗气清味美的莲肉粥给容锦端去,也不按照太子吩咐,看着她家小姐少吃点了。

      当然这些无厘头的谣言传过几日便也翻不起浪花了,就连微弱的涟漪都消失不见了,原因是太子把背后碎嘴的宫女太监挨个罚了板子。太子妃又请求皇后,把薄荷提拔为身边的贴身女官,位同李总管,把东宫的琐事交由新任女官全权负责。一时薄荷得了权势,便没人再敢招惹她了。

      此次宫宴薄荷也协助燕昭出谋划策,这才在短时间内万事俱备,准备齐全。

      蹴鞠赛开设在校场一角,已经提前画好对峙双方的势力范围了。

      蹴鞠赛分为两队,红队为太子妃队,由太子妃率领一众踊跃报名的世家女;蓝队为郡主队,由皇后娘娘娘家安国公府的郡主殷琼珠带领专业的蹴鞠选手比赛。照容锦的说法,郡主队就相当于现代的国家队,各个天资出众,身怀绝技。

      大梁与齐国、吴国三足鼎立,三国各有有众多附属国,蹴鞠运动几乎在各个国家都风行一时,但大梁尤以“蹴鞠古国”闻名,上到皇族下到百姓都爱好踢蹴鞠,以至于其他国家的人以为,在大梁城的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就是蹴鞠高手。

      而今梁齐吴三国处于停战状态,隐隐有和平共处之势。大梁虽实力强悍,一鼓作气或许能拿下北齐、西吴也不一定,然而先皇厌倦了连年征战攻伐,故土满目疮痍,生灵涂炭,饿殍遍地,先帝心痛,主动向两国议和。

      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第一次出使齐、吴两国的使臣却是一队经过专业训练的蹴鞠球手组成的蹴鞠队,代表大梁去和两国进行友谊赛,外加趁着比赛的空档,顺水推舟谈了和平协议。往后每年三国轮流坐庄举办蹴鞠大会便成了心照不宣的规定。

      说来安国公府的郡主还是太子燕昭的表妹,前些日子刚出使齐国参加蹴鞠大会旗开得胜,昨日才抵达大梁京都,舟车劳顿,是故早上宫宴并未参加。

      燕昭和表妹琼珠一同长大,深知自家表妹的品性,那当真是个顽猴般的女子,没少对他和三弟燕珺恶作剧。还记得年少时一同念书,这丫头居然往燕珺的课本里放老鼠,把燕珺吓得卧床三日卧病不起。殷琼珠回家就被舅父打了板子,关了三日禁闭,总算学乖点了。

      “表嫂,初次见面,琼珠为你准备了礼物,待宫宴结束后就送去宫里。”殷琼珠刚回国就听说太子哥哥成婚了,颇为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如此之惨竟叫铁面阎王的太子瞧上了。只是不成想,她和这位表嫂嫂竟是在蹴鞠场上见面的。

      表嫂出身宰相府,出身高贵自是不用说,而且容宰相为两朝元老,劳苦功高,甚得圣上敬重。表嫂人也长得漂亮,姿色出众,气质出尘,一瞧便能看出不是寻常女子。

      殷琼珠感慨,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嫁给太子哥哥了呢?可惜,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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