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此逢两生

5、第 5 章

　　第四章
　　又是一个新年，芈胭的家就在D城，她早早的就被父母叫着回家天伦。陶廿依旧留在店里，简短的电话说要出国，搪塞过了亲人，又是一个寂寞的节日。邱玫在越洋电话里，数落着她怎么到现在还这么不懂事。陶廿只能闷闷地说句，受不了热闹而温馨的相聚。明明从对方身上得不到温暖，看着昏黄而柔和的光圈不是遭罪么。宁森许在两天前飞到了欧洲，陪邱玫度过两人认识后的第一个新年，真有艺术家的浪漫。想那些法国小说里的绅士贵族，在细微的末处传来窝心的惊喜和感动，让人跟着泛起甜蜜的惆怅。这个新到的年份真是孤单，连雪都下得细碎无声。架上的咖啡机鼓鼓的作响，烤箱也滋滋的运作着，店里不一会儿就弥散开浓郁的香甜。
　　那年春节陶廿从大学回家。半夜抠着手机的按键，反复的琢磨一段吉祥祝福的话，删了写写了再删，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人却越来越精神。最后那些话也没发出去，只是用凉透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手机的屏幕，那些话就印在大脑的勾回中，深刻的像是用小针刺上的。他和陶廿的关系从来都是陌生的亲密，他愿意听陶廿撒娇，也对她抱怨自己的事，有时温暖的关心有时冷漠的消失。即便这样，只要他偶尔带着暧昧的喊她一句傻瓜，她就真的没了魂的呆呆笑着，前阵子的不痛快都烟消云散。春节他必定是愉悦的周旋在亲朋之间，从不缺少也不需要陶廿带着甜蜜的声音对他关心。她只在他寂寞和沮丧的时候坚定的说他很好。
　　一个新气象迎来了邱玫的打包出逃。当时陶廿正独自蜷在摞满柔软靠垫的躺椅上看周星驰的“大圣娶亲”。一直觉得朱茵美，在陶廿心里是顶美的，她的紫霞真真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像灼灼盛开的桃花明媚芬芳。里面朱茵释然也绝望的声音说着：“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就听一声巨响邱玫的行李散了一地。
　　“他要和我结婚。”邱玫无措的样子俨然还维持着初听这个消息受惊吓的状态。
　　“有钻石么？”
　　“有。”
　　“有鲜花么？”
　　“有。”
　　“浪漫么？”
　　“嗯。”
　　“哦。”
　　“你什么意思，陶廿！你给我说清楚，那个‘哦’是什么东西！”
　　“就是原来都一样。我知道了的意思。”
　　“什么都一样？怎么都一样？”
　　“停！您先喝口水，歇歇吧。干嘛呀，不过是个求婚。至于么。爱他就从了吧，不够爱就回到你原来的样子。不是我说你，老大不小了，大不了就疯他一辈子。”
　　“陶廿！你什么意思？谁老大不小了？还有四年才进入三0关口，而且我什么时候疯了！”
　　“又来了。你一紧张就避重就轻，从来听不懂重点。我看你这次是栽了，你就洗干净等着做人妻吧。”
　　邱玫还没细琢磨明白，就看到宁森许颀长的身子坐在她身边。她一见宁森许眼泪就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了，满是委屈的说：“我说走，你怎么都不拉我！”
　　宁森许笑着抹她的泪说道：“每次有点儿事儿你就说要走。哪次不是我死拉硬拽的请你留下。这次看你受惊过度，想着让你放松一下，我这不是一路跟着么。这也第一时间就出现了。知道怕了，以后就别再唱这么幼稚的戏了。”
　　“不行！你要娶我，就得继续听我唱。”邱玫哑着声音抹着泪。
　　“行。你当了宁太太，以后我天天陪着你唱。”
　　“真傻。以后当了他老婆，他家就是你家，你还往哪儿走！”陶廿不赞同的声音飘进来。
　　拿着画笔的英雄来了，驾着斑驳的云彩，猜中了前头，也得了完满的结局。
　　宁森许就一个老父亲，所以婚宴是在邱玫的家乡办的。那天很热闹，陶廿和芈胭穿着玫红色的小礼服伴着一身洁白的邱玫，通透璀璨的钻石戒指映着邱玫盈盈的眸子，真是交相辉映的华美。
　　宁父是个老实人，当过兵，后来不打仗了就回了农村。即使宁森许如今的阔绰出息引得周围乡亲一阵长吁短叹，直呼老宁头是个有福人，他还是留在那个贫穷的地方。说不求别的就想守着那片地，白天坐在田埂上，晚上回家开着大灶，冬天生炉子睡火炕，夏天就用冷水激一碗高粱米饭，永远用白瓷缸喝着冷开水，抽着很冲的香烟。这样遥远陌生的生活方式就是他的一生。
　　他接过邱玫递上的烟时，有很欣慰的笑容，黑瘦的脸上的每一条深深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湿濡的眼眶衬着黑亮的瞳孔，竟依稀能看出他年轻时必然就和现在的宁森许一样俊秀。
　　芈胭喝酒很沉稳，总是一杯干个彻底，眼神依旧清亮只是被酒气微微熏红了双颊。岳若平曾说过一次：“酒品如人品，芈胭是个好姑娘。”事后韩羽对芈胭说：“看不出来你这么能喝，看来到我们结婚那时候伴娘的礼钱都省下了。”“谁要嫁你了！”芈胭又扭过头对陶廿说：“桃子，你可得先结婚，不然你给我当伴娘，最后酒还不都我自己扛了。”陶廿说：“别怕，我没有酒量可有的是酒胆。到时候拼着命也站直了送你入洞房。”
　　陶廿酒量浅，给邱玫当伴娘的时候，豪爽的喝酒模样，让岳若平几个刮目相看，都说看来是遇到女中豪杰了，她们几个怎么都是酒中巾帼，那么深藏不露呢。可刚敬完一桌，陶廿就扑通的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后来没少被岳若平几个笑话，他们说：“桃子，你是帮人挡酒，怎么像参加喝酒比赛似的！”
　　酒暖了胃，却到不了心。痛快的一杯下去，食道里灼热的疼，跟着人就迷糊了。真不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