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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你醒了。”

      裴殷坐到床前来,这才发现玉闵岐眼神有些涣散,有些呆怔,就盯着床顶看,眼睛眨也不眨。

      他有些担心,不由轻声一问:“你感觉如何?”

      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玉闵岐隔了很久才慢慢把无焦的视线挪到裴殷那里,然后他的眼神变了变,低低地喊了声:“哥哥……”

      裴殷微微一愣。

      他好看的眼眸被抽去了光采,眼尾与双颊烧得泛红,声音虚弱带着丝委屈,整个人像极了可怜的生了病的小孩子,让人忍不住想照顾他。

      裴殷很快反应过来,便明白了他还未真正清醒过来,这才认错了人。

      “哥哥,你为何要这样待我……”玉闵岐眼里浸了泪,颤着声音问裴殷。

      裴殷不知他与他的哥哥发生了什么,只是也能猜着一二,他这金丹和灵脉,以及所中之毒,大概和他口中的哥哥有关吧,所以他才如此绝望。裴殷忽然很心疼他,他才多大啊,就已经历了亲人的背叛。

      裴殷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玉闵岐的脸颊,给他一点安慰。

      玉闵岐却忽然不知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把打开裴殷的手,激动道:“你别碰我!别碰我……”

      清脆的啪的一声,裴殷低头看自己的手,迅速红了一块,正失笑他都这样了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自己怀里就猛地扑进了个东西。

      裴殷猝不及防,身子僵住了。

      他没想到少年突然撑起身抱住了他。

      玉闵岐埋在裴殷肩膀上,紧紧抱着他的腰,喃喃问:“哥哥,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很疼……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

      声音渐弱,最后还没说完就没了动静。

      裴殷偏头一看,玉闵岐靠在他肩上又睡了过去。

      轻叹一声,裴殷撑着他的双肩,让他慢慢躺回床上,给他盖好被褥。

      外伤内伤再重,好歹还能找到药,可他心里的伤呢?

      大概要用余生去治了吧。

      天下间,要说什么样的人最受百姓爱戴拥簇,除了护佑苍生的修士,便是济世救人的医者。虽然这是个修仙世界,但只要还没有飞升成仙,生老病死便是无可避免的,只是修为越高的人,身子就越强健,寿命也更长。

      因此医者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最受人尊敬的。

      此时云城的某个大医馆,门内人头攒动,门外也是站满了人,都等着进去看病。

      “哎,别挤啊!大家排好队!”管事在门边努力地维持着秩序,“今日有三位医师外出看诊,目前馆内只有一位医师,实在忙不过来,希望大家排队进入,不要吵不要闹!早点看完早点回家!”

      “管事你就让我先进去吧,我这儿疼好几日了。”

      “让我先进去!我娘还等着我给她拿药回家呢!”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我脑子好晕,我今儿不会还没进医馆就死在外头吧?救命啊,快让我进去啊!”

      可惜今日医馆医师太少,看病的人又多,现场秩序混乱得很,管事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拦下那些不守规矩的人。但他哪能都拦得下,总有些漏网之鱼。

      一个小姑娘凭着轻巧灵活的身躯,左右穿梭,不声不响地进了医馆。可奇怪的是,她进来后也不买药也不看病,就和那些看病的人站在一起,静静观望医师的诊病。

      “胸口偏左一寸处,使劲时有痛感,近日常做噩梦,次日醒时满身是汗。是吧?”医师问。

      “是是!”

      医师一边书写方子一边说道:“绮香、玉竹露、黄叶果煎服,配以紫火丹。”他将写好的方子递给病人,对他挥了挥手,道:“下一位。”

      小姑娘挠着小巧的下巴,似在思索着什么。

      “医师啊,我前不久出去找药,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虫子给咬了,刚开始感觉左手有一点麻,我也没管,但现在整条手臂不仅麻,还一阵一阵得痛。这是怎么回事啊?”

      “虫子是吗,那你可还记得它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

      “黑色,像蛾一样,翅膀透明,触角是白色的。”

      医师想了想,随后下笔开始写,“天夜蛾,有毒,被咬后半月之内毒素流入全身血液、再进入脏腑当中,最后肠穿肚烂而死。”

      “啊!!”病人被吓得差点跳起来,哆嗦着问:“医、医师啊,我还有救吗?”

      “当然有啊,不就是个小虫子嘛,吓成这样。”小姑娘悄悄自语道。

      “星灵草、八仙花、蛇乌花捣碎敷于伤处,然后这个丹药每三个时辰吃一颗,一共吃六颗。”

      病人拿着方子连连道谢着走了,那小姑娘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说:“也不用那么麻烦啊,一朵烟骨花,四白、巨阙、元关三个穴位扎个几针就好了。”

      “医师,我最近修习时总感觉灵气行至左肋处时有一种灼热感,丹田处却是幽凉的,像被冰刺一样。”

      小姑娘思索着:“难道是阴邪入体……”

      “这样啊,”医师想了一会儿,一时没想出这是什么情况,拧着眉问:“你可服用过什么寒性的东西没有?”

      “没有,但是前些日子外出历练时中了瘴气,就服过一些解毒的丹药。”

      “那你可还记得丹药的名字?”

      “地火莲参丹。”

      医师觉得更奇怪了,自语道:“没错啊,这确实是除瘴毒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给他把了许久的脉,而后提起笔边写边道:“你的瘴毒没有除干净,先别吃地火莲参丹了,我先给你开一味玉斛草祛除剩余的瘴毒,五日后服用,吃完了再过来看看。”

      病人高兴地接过方子,正想向医师道谢,就被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打断,“错了错了,这样会出问题的。”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是突兀极了,医师听了后登时就黑了脸,抬起头不悦地喊道:“谁在说话?不懂就别随意开口。”

      小姑娘站了出来,“我当然没有乱说。”

      医师朝她看去,见说话之人只是一个姑娘,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不过那双眸子生得很好看,又大又圆,像是嵌了两颗黑珍珠进去一样,熠熠生辉。一身简单的月白色纱裙,腰间坠着一个小巧的锦袋。

      就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医师眉间隐有怒气,但还是被他压了下去,和气地对她说:“小姑娘,我看你年纪小,就不与你计较了。回去多读些书,等你什么时候有资格做医师了再来吧。”

      晓笑笑心里唉了一声。怎么总有人看她年纪小就看不起她呢?其实她也不小了,都二十几了,只是长相看着显小而已啦,她的阅历可是很丰富呢,治过的人得有上千个了吧。

      “可是伯伯,您真的开错药了呀,我知道您不信任我,但是如果我不纠正您的话,可是会闹出人命的。”晓笑笑很认真地对他说。

      周围等着看病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那个病人看了看两个人,不确定地向医师问着:“医、医师,会不会您哪里说错了啊,我看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要不您再仔细瞧瞧?”

      医师的怒火噌的冒了出来,将手中的笔摔到了案上,“你宁愿相信一个无知的小丫头也不相信我是吧?好,方子还给我,我不治了,你去别家吧!”

      “医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害怕啊。”病人为难地解释。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门口的管事听见动静,匆忙跑过来询问。他一走,门口的人没了阻拦,一窝蜂地全涌了进来,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晓笑笑见这个医师因为她的几句话就不想给人看病了,身为一个“老”医师,她非常生气,也不理管事,转头问那个病人道:“既然他不信,那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大概三日前中的瘴毒?”

      “是、是啊。”病人很惊讶,这个小姑娘居然准确地说出了他中瘴毒的时日。

      “你是不是在瘴气中待了至少半日?”

      病人连忙点头。

      “可是服用了三颗以上的地火莲参丹?”

      病人更惊讶了,微瞠着眼,再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晓笑笑又转头对着医师,细细说来道:“瘴毒湿寒,他又待了许久,一但侵入体内,当日便会随灵力而游走至全身筋脉,再然后会侵入他的丹田,而丹田内的三俞穴和会宗穴本质上属于寒穴,瘴毒便极易藏在那里。光用地火莲参丹是不能清除干净的,而且这丹药配方含皇极草、烈火绮罗,这两味都是烈性灵草,混入一体则会两相生热,于普通修士来说不可多食。而他吃了三颗以上的地火莲参丹,虽然对祛除瘴毒有一定效果,但是不辅以其它灵药是治标不治本,还会生热堵塞合谷穴,所以他修炼时左肋有灼热感,而藏在丹田穴位中的瘴毒没有完全祛除,才会有冰刺之感。”

      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仿佛开口的是一个行医几十上百载的老医师,然而现实却是一个看着很小的姑娘,所以在场的人包括医师,也听得一愣一愣,一时场面安静得恍若无人。

      可晓笑笑却还没有说完,又道:“地火莲参丹的药性散得极慢,他又服用得多,把脉或许会看不出来,需要施针方能得知情况。而玉斛草虽然能祛除一些藏在穴位的瘴毒,但它的药性又会堵塞在合谷穴前后的数个穴位里。你若是要开玉斛草来祛除瘴毒,最好在半个月之后再服用,或者服用它前先散尽莲参丹的药性,否则服下玉斛草后,就会加剧堵塞,只要吃下两株,他就会筋脉爆裂,有损修行。”

      众人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纷纷惊呼一声,开始怀疑医师的医术。

      “医师,你到底会不会看啊?”

      “就是啊,你要看仔细了啊,很吓人的。”

      “要不我们去别家吧,这人医术不太行啊。”

      听着大家的议论,医师生平第一次感到被羞辱的愤怒感,拍案而起,“我看你这么小就敢口出狂言,简直是没人管教!你是医师吗,不是就休要乱开腔!赶紧走!”

      看她说的那一大串,以为谁说的多谁就对吗?他难道不知道地火莲参丹?需要等半个月?怕是那人早就被瘴毒毒死了!还什么什么,施针?她可真敢说!

      管事见医馆名誉即将有损,连忙赶人,“走走走!别在这儿耽误我们,可忙着呢,没时间听你说废话!”

      “怎么是废话呢?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经验很丰富的!”

      “丰富什么啊丰富,赶紧走吧!”

      说不过又挣不过,晓笑笑眼看自己要被推了出去,情急之下一指病人道:“你若不信的话,那就让我给他治,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是啊,让她治一下!”

      “对啊,让小姑娘给他治治就知道真的假的了!”

      “你不让她治的话,那我还是去别家吧,真不敢相信这儿的医术了啊。”

      大家纷纷开口,有的人是相信晓笑笑,有的人单纯看个热闹。

      管事左右为难,不让她治吧,医馆今日名誉定会受损,让她治吧,万一治好了,医馆名誉也会受损,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就在这时,脸黑得吓人的医师却重重一哼,甩袖坐回椅上,道:“让她治!我倒要看看,一个小丫头,能治出个什么花儿来!”

      医馆内,一大群人围成一个圈,个个都屏息等待着中间那个小姑娘出手医人,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晓笑笑先是让人搬了一张长椅过来,又让病人平躺下去,一度让医师和管事失去耐心。随后她提笔写了一张方子递给管事,道:“麻烦您让人去把药煎了端过来,不用煎太久,一刻钟便可。”

      管事非常不愿意,又看她十分懂礼的样子,不想落人口舌,哼了一声,接过方子让人拿了下去。

      而晓笑笑抬手在衣袖里掏了掏,然后拿出了一个素色布包,当着众人的面将它慢慢打了开。

      没想到能够藏在衣袖里的小小的一个布包,摊开来竟有一尺半长,里面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排列了数不清的金针,有长有短,有粗有细,根根泛着淡金的光泽,若仔细看,就可发现针身刻着繁复的花纹,恍若某种古老之图。

      医师瞬间瞪大了眼。

      “针?天呐,是针!”

      “这个小姑娘,居然会用针?莫非她真是个医师?”

      “难道是金针术?”

      “整个浮灵大陆,懂针之人屈指可数,这个姑娘来头不小啊。”

      “莫非出自哪个大世家或者大门派?”

      “极有可能。”

      管事也很震惊,瞪着她不可置信地问:“你使的这是……金针术?”

      晓笑笑微笑着点头,医馆内登时爆出一阵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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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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