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浅苍

1、第 1 章

　　“喀哒，喀哒”……

　　下课时分的喧闹中，常世手中笔转动的声音是那么微不足道，只是勉强地在嘈杂中微弱地挣扎。他靠着墙，心不在焉地盯着手边的数学有话，什么题都没有看进去。他的心思不再这本书上，一点都不在。

　　西北36°47′。他的心，在那里。

　　玄在笑着，就像平时那样轻轻的笑容，云淡风情的，像个孩子一样透明和腼腆。常世发誓自己绝不是不喜欢他笑，相反的，还很是喜欢。但是，那要，分，对，象！

　　对，分对象，而且该死的一类一类分得犹为清楚，从他最喜欢的到最讨厌的分了N个等级。

　　而现在这个很明显的就是他最讨厌的那个。常世能感觉到额角的青筋正在突突猛跳，随时就要迸发爆炸。

　　好吧他承认侑和玄的感情很好。他们几乎是同进同出连中午吃饭都在一起。但现在是下课，下课。没必要下课还这样黏在一起吧？还要动手动脚（其实只是侑伸手戳玄的脸而已不过气昏头的常世根本无暇分辨）？

　　还有那位“随性到散漫”（用某堇的话来说就是毫无节操）的征——他也知道这家伙喜欢随便抱人。但是抱谁他都不介意，就是不能抱他的玄！

　　前方传来一声颇具内容的咳嗽。常世不用转头都知道一定是小堇。她现在一定带着她招牌式的贼笑在他和那三人之间来回打量着，还要和隔着一组的决北作亲密的眼神交流。女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怨愤地想着，被小堇揭穿的那一幕再次到带回脑海。

　　小堇平时基本不参加扫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懒惰是全班闻名的。等她发呆完回身时，大家通常都已经背起书包准备走人了。哦是的，发呆。常世多么希望事发那天她也在发呆。可是她没有。她只是闲闲地靠在墙上看着忙碌的同学们（或许称为奴隶更为恰当），不时因为横过来的扫把而小小地移动一下脚步。

　　那天的天很阴，乌云翻滚着。所有的人都想着快点完事快点回家，所以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在光明正大地偷懒（即使被注意到她也会继续若无其事）。常世也没有。只不过他的心思不在天气上，而在玄身上。那个运动细胞几乎为零的家伙正颤巍巍地站在架在两张课桌上的椅子上，伸长手去擦那落满了灰尘的电风扇。

　　天杀的都怪那个没有思考细胞的征分给玄这个艰巨的人物。常世清楚地记得听到这一噩耗的时候玄那仿佛吞了一只活刺猬的表情。但他只是皱了皱眉，顺从地接过抹布去搬椅子了。

　　只会逞强的笨蛋！常世只能站在下面帮忙扶着椅子，一边看着他表演杂技一般惊险的动作一边心惊胆战。每当灰尘落下来的时候玄还要扭头去躲——看起来真的是摇摇欲坠了。

　　椅子在常世的手中轻微地摇晃着，他的心也在一起一落间不堪重负。他已经很努力地阻止自己去想象玄摔下来的样子了——可是他除了自己作肉垫和没接到他让他摔伤之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下场——那是个平衡神经为零的家伙啊，难道你能希望他来个体操运动员般完美的落地？比白日梦还白日梦！

　　“玄，”常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下来。”

　　“啊？”玄拎着抹布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我说，你下来，我来擦。”脖子好酸（因为要仰着头）。

　　“为什么？”他（居然还）很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常世皱起了眉，“让你下来就下来，什么废话那么多？”

　　“啊？”

　　还“啊”？！这家伙的头壳里装的是不是岩浆啊？

　　好吧，常世，风度，风度。

　　常世暗自深吸口气，压下无力感，尽量“温柔”地说：“你下来，我帮你擦。”

　　真是温柔十分的笑容。不过大概是由于高度的关系，玄这次居然对这个笑容免了疫（也只有这一次而已）。他低头微笑了一下，说：“没事，我自己来。”

　　自己来？都这样了还自己来？常世听到自己脑中某条神经错位短路的声音，“啪”，清脆异常。

　　再次深吸气。

　　“你给我下来！”

　　话一出口常世就后悔了。玄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女生心声：什么？刚才那是我们优雅英俊温柔聪明……省略N字……的常世王子的怒吼么？！——女生不包括小堇，决北和草草，作者注）。混杂了各种内涵的视线从教室的四面八方投放过来，集中到他和一脸无措的玄身上。站在高处的男生愣了一下，竟异常利落地跳了下来（白日梦成真了），红着脸将抹布扔到桌上。

　　“对、对不起……”玄麦色的皮肤泛起了（诱人犯罪的——常世心理活动，作者注）红晕。他窘迫地低下头，手足无措。只过了几秒，他似乎打定了“拔营”的主意，抬腿要走。

　　“不是，那个……”常世急忙出声挽留。玄是停下了，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说是因为担心你？说是不想你受伤？在全班人的面前这样说？

　　常世的脑中一片空白，平日那些流畅的词句全都不翼而飞了。眼看玄又准备开拔，他差点就要伸手拉住他了。

　　这时，一个悠哉的声音很适时地插了进来：

　　“诶诶，下雨了耶。”

　　果然，方才还在天上翻滚的乌云不知在何时已经开始倾倒起大滴大滴的雨水，一时间窗外就飞满了沙沙的冲刷声。全班人（除了某三人）一齐将目光转向窗外，然后一齐发出了整齐的哀嚎：“天哪！”以及稍后颇具个人特色的“死定了！”“没带雨伞！”“OX@%^&*#！”之类的埋怨。

　　趁着这一会儿的空当，常世已经向玄道了歉并以神速站上了椅子，低头向他微笑着：“帮我换一下布好吗？”

　　这个笑容立即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玄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虽然仍是一脸茫然，还是依言去换水了。从打击中回过神的众人早就把刚才的事抛到了脑后，继续投身到“热火朝天的社会主义建设”中去。

　　站在椅子上的常世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死里逃生。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声音，不禁回头看了说话的女生一眼。

　　小堇也正抬头看着他，一脸暧昧的笑容。她故意用慢动作转动眼珠，看了不远处的玄一眼，然后再回头看他，继续微笑。

　　废了。常世想着。被知道了。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待着，他一定会很没形象地抱头哀嚎。但是，好吧，他是“骄傲”“优雅”的男孩子，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如果这真的能称为小事的话）而自毁形象呢？不幸的是，无论他多么努力地装出一副坦然的模样，小堇那“我什么都知道”的笑容还是让他万分心虚。如果常世那个时候知道世界上还有“同人女”这种生物而且他们班一下子就有三个的话，他是打死也不会这么冒失的。

　　回忆至此不得不因为某些外部原因而突然中断。常世愤愤地把笔一摔，拿（操）起数学优化向玄走了过去。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真想剁掉征搁在玄腰上和肩上的手，还有侑正在玄脸上进行“性骚扰”（？）的魔爪，立刻。

　　某堇插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妄想能力比我这个同人女还要可怕得多。

　　“那个，玄，”他将优化摊开在玄面前。男生抬起头的时候眼神闪烁。常世优雅地微笑：“这道题怎么做？”

　　“啊，这个……”玄低头看着书，耳垂可疑地红了起来，“这道题……”

　　他往前探了探，下意识地要甩开加在身上的束缚。于是常世很满意地看着那三只魔爪好像高达出发前撤开的固定器一样缩了回去（上面还贴着“狼爪”和“ISO900X”的标签）。常世继续微笑着，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就是这样。懂了吗？”不觉间玄竟然已经说完了，一脸探询地看着他。

　　“没懂。”常世摇摇头，努力装出一副混杂着不解、茫然和困惑的表情。

　　“是说太快了么……”玄自言自语着，转头对侑说：“侑，让一下。”

　　于是侑就不得不站了起来，抬头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常世一眼。瞪吧瞪吧，常世幸灾乐祸地想着，然后依然很优雅（？）地在玄身边坐下，靠过去的时候顺势揽住了玄的肩。

　　立刻就有两道能戳个洞出来的视线刺到了他的手上。不过常世不在乎。他只担心怀里（？？）的人会推开他。然而掌心下的身体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并没作出任何抵抗。常世笑得更深了，抬眼向仍未离去的侑投去胜利的一瞥。

　　“……AB和AC的夹角的正切值……”玄的声音低低地在他耳边回荡着，拖住了时间匆忙的尾巴，也隔绝了那些刺耳的嘈杂。常世轻轻地靠着玄，心满意足地微笑。他想他看到了那些幸福的火花，在昏暗中悄然闪耀。

　　那么，就让我一直守着你，守着它，never be apart。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