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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来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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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颜赤纳本就受伤虚弱,此刻与女子多说了这么多的话觉得口干舌燥,她抿了口茶继续劝“我给你指条明路,你若能劝降迟梭部落,除去有反心的乱臣贼子,旁的族人无论老少男女我一盖不杀,你且好好想想。迟梭与阿殊齐我只能留一个,心腹大患终究是要铲除的,是留阿殊齐还是迟梭……你的族人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我发心自然是更愿意迟梭部归纳的,你们的部落更年轻,更有价值,反观阿殊齐根里已经烂了,乞颜部落不想摘个烂果子。不过也正因如此,你想想我若将方才对你讲的条件与阿殊齐使者再说一遍的话,你说他们会如何选呢?塔娜公主?”
红衣女子似乎被抽干了力气,萎靡的瘫倒在地,没了方才的傲气。乞颜赤纳竟猜出来她的身份,且三言两语给她出了一道难题。
她是赌阿殊奇的诚信还是赌乞颜赤纳的诚信?
她问“我凭何信你?”
乞颜赤纳怜悯的叹了口气“信不信由你,你只需知晓,我给你的路足以让每一个草原人过上更富足日子。草原一统势在必行,顺者昌,逆者亡。你如今只需劝你的父汗放弃权利地位,我保你一世富贵,也可为百姓免去一场征战,何乐不为?”
女子仍是不甘“你三言两语就想让我们抛弃祖先留下的基业,不觉得可笑吗?”
她仍相信迟梭与阿殊奇联手,并非不能取胜。
乞颜赤纳掩面轻笑“的确可笑,因为几个舍不得权势的首领,就要无数年轻儿郎白白送死,简直可笑。就连衡国西边那几个番邦小国顶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论调都知晓归附。偏偏你们不懂,我们可都是长生天的子民……”
塔娜不服“那凭何不是你们乞颜部归降!为何要我们归降!”
乞颜赤纳挑眉道“因你们不是乞颜部落的对手,向来胜者为王,你怎倒反天罡。再者,你当乞颜部不能以一敌二?你们杀手一个接一个的派来,可见过我派杀手去?你又当我是如何知晓你是塔娜的?就连鲁扎都不知你的真实身份,我为何知晓,你可曾想过?”
塔娜心下难安……
乞颜赤纳言之有理,她的意思是迟梭部内有她的眼线,她却未曾下令刺杀。
她不懂“既然你有必胜的把握,又何苦劝我归降!我不信你是不忍将士伤亡。”
“好,那我告诉你。于公,为日后南下准备,我不想做无用的损耗。于私,鲁扎心悦你,我不愿看你一条路走到黑。若能劝你归降是最好,若不能,再打不迟。这是我的诚意。”乞颜赤纳下了最后通牒。
红衣女子似乎眼含热泪,强撑一口气起身,对着眼前的鲁扎道“阿都钦,我知晓你方才是想袒护我的,你告诉我好不好,我该不该信她……我该如何做……”
鲁扎与她邂逅时便化名阿都钦,意思是牧马的人。那时他的身份是马夫,而迟梭部的汗女也只扮作了一个贩马的商人。
她唤他阿都钦,他唤她宝勒尔。
她说他的名字憨厚朴实。
他说她的名字娇贵美丽。
春季盎然的夜里,满天繁星,她拉他进了她的帐篷。
他的胸膛是那样的宽阔有力,她的腰肢那样的纤软白皙。
他说,阿都钦喜欢宝勒尔。
她说,宝勒尔也喜欢阿都钦。
……
鲁扎鼻尖一酸,他心疼的想抱住他的宝勒尔,伸出的手却顿在半空,随之缓缓抬手“我对长生天起誓,乞颜赤纳所言句句属实。”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晕开了脸上的血迹,女子点着头应道“好……好……我答应,我回去劝父汗投降……”
乞颜赤纳见此终于露出了笑意。
“给你十日,若是迟梭不降,那便等我们的铁骑踏平迟梭罢。”
女子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乞颜赤纳这才让鲁扎带她去洗把脸。
鲁扎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帐篷。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女子,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却听她道“我名唤塔娜。”
鲁扎顿时红了眼眶。
他急切的表明情意想要安抚眼前的女子。
“我还是更愿喊你宝勒尔,我对你的情意是真的……只是如今局面……待迟梭部归降后我想娶你……”
闻言,塔娜凄惨的扯出个笑来。
“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吗?”
鲁扎无措的摇着头。
塔娜笑他傻。
她上前一步,凑到他怀里去解他的衣襟。
“阿都钦,今夜让我们忘记烦恼罢,过了今夜或许你我再难相见……”
鲁扎心疼的抱着她柔软的腰身连连摇头“会再见的,我定能娶你的……”
塔娜笑着抚摸着他的脸庞,指尖划过他坚实的胸膛。
语气坚决“阿都钦,给我……”
就像那次春夜的邂逅一般。
给我……
鲁扎不忍心碰她,更不忍心推开她,他就默默的站在她面前,任凭她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月亮要落下去了,或许永远不会再升起。
不再升起也是好的,就再也没有寂寂长夜了……
乞颜赤纳经过鲁扎帐篷时,见灯火通明,她垂眸笑笑,兀自往回走。
离帐篷还有几步的距离,高大的守卫已掀起帐帘,露出里面光景。
里面李琉风仍直直的跪着,乞颜赤纳看了眼微晃的灯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想好的话早已忘却。
只轻轻叹气道“去歇息罢,再有下次,定斩不赦。”
跪着的眼闻声动了身形,扶着木椅艰难的直起身来,不曾回头说一句话,只是趔趄着走回了自己的卧榻。
乞颜赤纳望着她的背影,最后一丝精力被耗尽,她窝在木椅中,闭目安眠。
天色破晓之时,乞颜赤纳睁开了眼,她头昏的厉害,可是心里惦记着鲁扎,她睡不安稳,一睁眼就要去探查情况。
却只见身上盖着那见染血的披风。
谁为她盖的?
只能是李琉风。
可她又是何时来为自己盖的?
乞颜赤纳不知,只觉得心乱如麻。
她慢慢披好披风,伤口处仍隐隐作痛,胳膊全然使不上力。
走出帐篷时,她看见晨光熹微,草原广阔,长河蜿蜒。
快了……
这片大地即将崛起一个全新的伟大帝国。
总共一千三百二十七年了。
草原上徘徊的终于不再是流离失所的穷苦牧民。
她垂眸向着鲁扎的帐篷走去,只看见一个淡青的高大身影牵马跟在红色的身影旁。
乞颜赤纳远远的跟着二人出了营地。
鲁扎看着身前的女人不知如何开口道别。
塔娜也不敢回头,怕他看见自己的泪水。
直到走出去很远,王帐只能看见尖顶,鲁扎才握住她的手,扯她回头看自己一眼。
“宝勒尔,我等你来,千万要来。”
塔娜宽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迟梭部会来归降的。”
鲁扎眼睛红的厉害,他坚持道“迟梭部归降与否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平安归来。”
塔娜随之红了眼。
她强忍着泪意从鲁扎手里抢过马缰绳,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她没办法答应他。
这次回去她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阿都钦,你不要忘了我……
不管你日后会娶谁,我都要做你心里最美的女人……
随着第一缕朝霞升起,塔娜张扬鲜活的身影消失在了鲁扎的目光里。
乞颜赤纳转着手指上的白玉戒指,面沉如水。
她不知自己此举究竟是错是对。
她或许害了塔娜。
塔娜也未必能劝的迟梭部归降。
李琉风醒来就不见乞颜赤纳的身影,失落间听见戈娅说道“殿下吩咐你日后不必在此侍候,已经为你安排了新的住处。”
戈娅说的是离乞颜赤纳帐篷百步外的那顶新帐篷。
李琉风随之看去,那帐篷似乎游离于乞颜赤纳之外,这便是要与她划清界限么。
罢了,她只是一个奴隶,主人要她滚远些她便只能遵从。可她仍觉得好难过。
失魂落魄的回身去收拾自己的物件,不小心被帐前的木阶绊了下,却不敢回头不敢迟疑,只是逃一样的匆匆逃进了帐篷,只怕被戈娅看到自己痴心妄想被戳破后的不堪。
是啊,她在贪恋些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
乞颜赤纳是永远不会属于她的。
她的僭越已经惹怒了乞颜赤纳。
好……好……
那就从这间帐篷搬出去,从前的事全都一笔勾销。日后她定会封存心意,恪守本分,决不越雷池一步。
而自那一日起,她许久不曾见过乞颜赤纳。
日子一天天过去,鲁扎心急如焚,乞颜赤纳也已做下部署,只等期限一过即刻发兵。
鲁扎力争要做先锋。
他想保住他的水晶姑娘。
他的宝勒尔……
念及二人情分,乞颜赤纳不好拒绝,只得允准他的请求。
可第二日天未亮,乞颜部落外围就跑来了一群焦炭一样的黑色人影。
鲁扎当即命守卫将这些人团团围起。
只听为守的人影大喊“迟梭部来降,迟梭部布和率部众来降,求见乞颜赤纳!”
听着男子焦急的呼唤,鲁扎调来兵将将这万余人看管起来,随后拎出喊话的布和扒下他的衣服换上单薄的布衫用绳子捆绑好送去了王帐。
乞颜赤纳本歇在纳兰处,听见动乱迅速起身穿好衣物远远看了眼,随即去到王帐正巧赶上鲁扎押着人进来。
乞颜赤纳将热茶倒在锦帕之上,打湿后擦拭男子的面庞,鲁扎本想代劳,却被乞颜赤纳推开。
“你笨手笨脚的,若真是布和岂不是怠慢了他,你这位大舅哥在迟梭部也是个才能的人物,我可不敢让你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