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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青玉案 (1) ...

  •   “这这这,快来,这儿,等你等急死啦!”左怀民笑着起身朝着楼梯口招手,一个面色蜡黄,身着青绸衣衫的男子无精打采的正往这个方向走来。
      “早朝开始,就见你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下了朝也走一步叹一步的,遇见什么难办的案子了嘛。家兄的小娘子新开了一坛梅子酒,我给抱来了,正缺个酒友一道品尝,如今春暖花开,何事挂心上嘛,来来,借酒消愁,借酒消愁。”
      左怀民披着朱红色的衣衫坐在醉花楼二楼包厢里,小包厢靠着窗,午后,窗外海棠花开的正盛,枝繁叶茂,清风扬起,花瓣落入他手中小酒杯里,激起涟漪。
      段桑拉开小凳入坐,托着腮打哈欠揉眼睛,一脸没睡醒样。
      “左大人,还能有什么,沈府抛尸案啊,唉,说来话长,沈府昨日来报,说前夜里,又平白出现一具干尸躺在自家廊院的草坪上,跟天大的玩笑一样,这已经是第8具了!通宵查案,唉,好困。”段桑摇摇头苦笑,喝了口酒。
      “啊?沈府的案子还没结?上次不是听你说,说什么,抛尸案的凶手被抓到了吗?”左怀民放下手中酒杯。
      “是啊,前先,第七具尸体出现后,我和大理寺任职的其他大人,挨个审问了沈府上上下下一大家子老小,连阿猫阿狗都没放过,然后有个马夫说他看见东厢房里当差的小厮平日里鬼鬼祟祟的,看着不正常,尸体出现之后,他就不见了踪影。唉。”段桑大叹气接小叹气,又啧啧嘴。
      “人后来不是找着了嘛?你当时还摆宴带我去宣柳楼里吃酒听曲说要庆祝抛尸案终于查出来了。”左怀民喝口酒,看着窗外海棠花瓣飘落到桌面,回想起了段桑第一次请客,饶有兴致伸出食指,蘸了蘸着酒杯里的酒,绕着桌面上的海棠花瓣画圈圈。
      “官人,您点的菜上来咯!”醉花楼里包头布衫小伙计端来几碟可口的小菜和精致的点心,当心的一盘一盘放在桌子上。
      “唉,是找到了,我们派人连夜在皇城里搜了几天,最后在城南口的聚赌坊里把人给捉到了,带回大理寺仔仔细细的拷问了一番,那个楞头青没读过几年书,哎,供词上的字都不认得,还是我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他听的。”段桑用筷子夹装在小瓷碗里整整齐齐叠好的油炸香脆花生米放入嘴中,托腮嚼着。
      “他听完供词不是画押认罪了吗?”左怀民喝口酒,听着笑了笑。
      “别提了,要真是他,那前晚的干尸哪里来的,难不成是我搬过去的……”段桑话音未落,就听见包厢房外刚端菜点的小伙计正吵着架,闹闹哄哄中传来几个极为耳熟的声音。

      “公子啊,我们这儿真的没有多余的包房啦。您也是知道我们醉花楼的,提前一周都不一定能订到包房,您说您,事前…也没有派人来订位置,今日推门就说要包房,现在都坐满人了,哪里变出来啊,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样,这样,您下次来我给您打折,再送你几碟我们这儿最出名的小吃,怎么样。”
      “什么醉花楼不醉花楼的,我现在就要包房,难不成你看我配不上?”
      “公子啊,这叫什么话,您要是配不上,那天底下就没人配得上了。”
      “知道就好。”
      “可您上二楼也看见了,确实不是我们不想做你的买卖,而是真的没有包房了,楼下的散座都是,还有很多空缺的,您可以带着….您两位朋友去楼下坐啊,风景也很好啊。”
      “楼下吵闹,你看你,怎么屁话那么多,你最好信我会把你这叫什么花醉楼…醉花楼什么的给拆了。”
      “公子您也不能那么不讲理啊….”
      “殿下,好巧啊。”秦可缅堵在楼梯中央不让下面的人上去,也不让上面的人下去,自己面前的年纪轻轻的小伙计正被刁难的面色涨红,一副快哭的模样,突然听见有人喊他,便抬头,就对上了大理寺少卿段桑的眼睛。
      “段大人也在这里?”秦可缅突然很不好意思了,哎呀,让外人看见了自己飞扬跋扈的样子,有失太子一世威名,便立刻侧身,让行人路过。
      “殿下快来,我和左大人都在这里品酒赏花。”段桑想,在这贸然喊“太子殿下”,恐怕会引起周围人的恐慌,尤其是….刚刚太子殿下被恐吓的那个小伙计,他要是知道面前拽的二五八万似的纨绔子弟是当朝太子,估计吓的马上就能收拾行李跑出皇城隐姓埋名了,于是斟酌片刻,决定不喊“太子殿下”,改喊殿下。
      “好咧!”秦可缅看段桑挥手示意自己上楼进包厢,白了小伙计一眼,耀武扬威的大步迈入二楼。
      “真是不得了,现在世家子弟真是不得了。”
      小伙计受了一个白眼,寒颤颤握着长条灰麻抹布搭在肩头,想着刚刚气势汹汹朱缨宝饰,环玉佩刀的公子,连连摇头,一边下楼一边小声嘀咕。又看见面前楼梯下并排走着两个画中一般的美人——一个披灰白发身着玄色长衣,一个束高马尾看起来清纯,紧随其后跟在刚刚那个公子后面,一起上楼进了包厢,不免又一阵寒战,感慨万千。
      “真的世风日下!出门这样飞扬跋扈,还带两个男宠,真不要脸。”小厮撇撇嘴连忙跑下楼去后厨接着忙了。

      “太子殿下,淮大人,还有…楚大人,你们好啊,真的好巧今日能都醉花楼碰面。”左怀民笑意盈盈,看着刚刚出去的段桑现下领着三个人一到进入包厢。
      “左大人好。”三个人先后问好后一起落座,左怀民靠在窗边,段桑坐在左怀民身边,秦可缅、淮江心、楚冥音三个人挨着坐在那两个人对面,一时无语,气氛十分诡异。
      安静了许久,屋内也飘进好多海棠花瓣,有一片飘过楚冥音的鼻下。
      “咳咳….”楚冥音假装柔弱的捂着胸咳嗽了几句。
      “没事吧。”淮江心歪着头看着楚冥音小声道。
      “没事,没事。”楚冥音拂袖摆摆手后自顾用酒壶倒了杯梅子酒,顺带也帮淮江心斟满。
      “那个…我带淮大人和…和那个谁…那个…嗯….楚大人来这里,本来想商议要紧的事。”秦可缅莫名有些紧张,看看似乎有一些脸色不满的左怀民又看看那旁托着腮昏昏欲睡的段桑,还有身边不知道是身体有病还是脑子有病的楚大人和一脸纯洁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淮江心,他感觉到莫大的压力,比见他父王还紧张。
      “什么事,什么事。”段桑突然惊醒过来,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话题,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
      “没什么大事….是我习惯带的玉佩不见了,今天早早完成了先生的课业,下了课发现不见了,就喊楚冥音和淮兄跟我一起找。我前几日去皇城郊区的猎场打猎,想着可能掉林子里了,楚冥音走到这里,说自己体力不支要晕了,淮兄担心他身体,就说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我就带他们来醉花楼了。”秦可缅自己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堂堂羽林卫,娘儿们唧唧的麻烦”。
      秦可缅又朝着楚冥音哼了一声。
      “到底什么样天下稀奇的玉丢了能让太子殿下这样着急。”段桑疑惑的看了看淮江心,淮江心耸耸肩,表示不知道。他又看着楚冥音,楚冥音一直淡淡撇着淮江心,都没注意到自己投来的注目礼。
      “能让太子殿下这样着急的玉,估计肯定是相当重要的人送的吧。”左怀民笑笑说道。
      “不错,左兄,那块玉是我的老师身前留下的唯一遗物。”秦可缅些许感伤的看着窗外的海棠花,小小喝了口酒。
      “我的老师一年前辞了官,临走前他跟我说,他要去见一个很久不曾见了的故人,后来…再知道老师的行踪,就是得知他在閏城里自刎身死的消息了。”秦可缅难得不大嗓门说话,从小陪自己长大的少师沈阔是他的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也是从小到大陪伴自己最久的人,自从沈阔死后,秦可缅很长一段时间抵抗学习任何书文卷经,睹物思人,那是他的伤心事。
      “太子殿下,切勿过度伤感,我想少师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淮江心看着秦可缅,听他那么说不由自主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为什么着急找玉佩了”,一边安慰。
      “人各,有命。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与其空惆怅,还不如尊重命运的安排,释然些。丢了的玉佩、死了的人,都是命运。”楚冥音不痛不痒,没什么表情的接着话。
      “楚大人,你不能那么说,虽然无不散之宴席,但是相遇就是一种天大的缘分,相知相伴的岁月足够刻骨铭心,所以最后分开难过也是常情,我不认为天地间有谁能够对于任何离别都不悲不喜,都无所谓。”淮江心转过去很认真的和楚冥音对视说着。
      秦可缅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搂着淮江心,也顾不得什么脸不脸了,哇哇呜呜哭起来。“还是你懂我啊,淮兄,呜呜呜,你真是我的知心好友啊,呜呜呜。”
      楚冥音听淮江心对自己说的话,看着他极为认真的脸,神色突然暗淡乌黑下来。屋外本来阳光正好的午后此刻空中突然有惊雷打过,不一会便猛烈下起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袭来,段桑和左怀民连忙起身关紧左右两扇窗户。
      “哦?是这样子嘛?不过我,倒是遇见过一个无悲无喜、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楚冥音看着淮江心,语音重重落在“负心汉”这三个字上,淮江心感觉出楚兄似乎有几分被自己刚刚的反驳戳中伤心事的难过,就不再仔细追问那位负心汉到底做了什么让楚冥音如此认为的事。
      楚冥音起身,一把拉开鼻涕眼泪哗哗下流的秦可缅,往他怀里冷不丁丢了一块玉佩。
      “这是什么啊。”秦可缅哭的一抽一抽,愣愣拿出怀里刚刚楚冥音丢给自己的东西,擦干眼泪查看。“玉佩?我的玉佩?你在哪里找到的?”秦可缅细细看看玉佩,用手来回摸索着玉佩上雕刻的纹路,确认无误,惊奇的望着楚冥音。
      “刚刚,路边捡的。”楚冥音看都不看他一眼。
      “楚兄,你真的太厉害了!怪不得你说你累了身体不舒服,原来是找到殿下的玉佩。”淮江心见玉佩物得其主,不由得替失主秦可缅开心起来,笑着夸赞楚冥音。
      “当然啊,多情的淮兄。”楚冥音抬了抬眼眸,一副当然的表情回敬给淮江心,不过,淮江心听见“多情”两个字,脸臊的火辣辣的,不知为何,总感觉某人在暗讽自己。
      “美玉兮盈堂,天下竟然也有这样完美的玉,润滑细腻,果真是一件稀世罕物。”左怀民看着那块巴掌大的玉佩赞叹不已,段桑也顺着左怀民的目光望向太子秦可缅手中的玉佩。
      “沈….阔…..”段桑歪着头看着玉佩上的小字,慢慢念到。
      “太子少师沈阔?太子殿下,您说的老师是沈府的沈阔?”段桑如雷劈一般惊起,冲着太子反复问到,似乎在问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番外:
    皇城毕竟是大都市,有好几家全天下都很有名气的酒楼,其中宣柳楼和醉花楼名列前茅且不相上下。
    宣柳楼更风月一些,多是应酬首选之地。
    醉花楼就更风雅一些,和好友聚会最棒的地方。
    早朝后,左怀民来到皇城排行no.1的酒肆醉花楼,可谓是受到了小伙计们的夹道欢迎,左怀民的哥哥就是醉花楼的老板,老板的亲弟弟….那四舍五入也就是老板。
    左怀民:“下午,给我订个最好的包房。”
    小伙计:“好!”
    下午刚吃过午饭,左怀民就在整个醉花楼风景最好的位置….的旁边落坐,呆呆的望向窗外,看着楼外路边熙熙攘攘的的人群,直到看见人群里有个穿着青色衣裳的人影,才回过神。
    此时在后厨
    小伙计:你说,东家在等谁呢
    老伙计:这说不准,大概是哪个相当重要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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