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书：异妖行》南柚别枝

4、回家

　　“喵呜～”
　　明显幽怨的猫叫让李圆心一软。

　　她下意识就要抱猫，却在即将接触到时停顿下来。

　　“怎么回事，一言不发出门，回来也不抱我，该不会被吓傻了吧？”
　　花花歪头，忍不住揣测。

　　三花猫跳下鞋柜，左右打量着李圆以及出现在她身后更加高挑的一道身影。

　　少女身高约175，皮肤白皙，身形匀称。
　　一双弯弯的柳叶眉下挂着漂亮到极致，形容不出来的狐狸眼，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梁以及圆润的，健康的偏厚的唇。

　　白若离穿着一件崭新的牛仔吊带裙，头发编成厚厚的辫子，垂放在胸前。

　　回来之前，李圆带她把日用品和电子产品买好了，用的都是异管局刚发下来的补贴。

　　她也顺势换下那身破烂的衣服，换了新的。

　　白若离好奇看着那只小猫，眼睛亮晶晶的。

　　谁也没动，她也不动。

　　狭小的玄关处形成两人一猫的三角对峙，气氛逐渐僵硬。

　　“怎么又是她！梨圆你别担心，我肯定不会让她伤害到我们的！”
　　花花呲牙，立刻做出防守姿势，眼睛也在一瞬间变成竖瞳。

　　“诶？你家猫也是妖吗？”白若离歪头，蹲下来好奇盯着那只小猫。

　　这是什么异妖，她怎么没看出来呢？

　　猫妖？没有灵力波动啊，难道说....
　　它是只道行很深的猫妖！
　　想到这里，白若离忍不住严肃起来。

　　她伸出手指想上前戳戳小猫，却被李圆一把抓住手。

　　“花花现在很警惕，说不定还会咬你。”李圆小声解释道，转身将玄关的灯打开。

　　她又不傻，只是想看看这只猫妖道行有多深。
　　这里的一切都跟异界还有青丘不一样。

　　异管局是一样的，但是妖不一样。
　　这里的妖，看起来规矩都好多。

　　她收回手，下巴轻抬，起身向李圆打保证：“我知道啦！我不会碰她的！”
　　“谢谢你呀，李圆。愿意收留我，今天早上不好意思啦。”

　　她话语里很真诚，李圆垂眸轻应一声。

　　“都，进来坐着吧，不要挤在这里。”

　　李圆扯过挂钩上的头绳，将短发敛在后面扎成一个小丸子，这才带着一猫一人往里走。

　　她家不大，是很典型的00年代老小区的几字型户型装修。
　　牡丹花的壁纸贴满整个客厅，两间卧室正对着，中间是卫生间。

　　绿色百合花的垫子铺在沙发上，白若离正经不过两秒，就塌腰忍不住往后仰。

　　花花还是警惕地看着她，一接触到她的眼神就呲牙。

　　李圆沉默看着面前一切。
　　她洗过手后才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只小猫，直入正题，声音里带着疲惫。
　　“花花，你是妖吗？”

　　三花猫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圆，瞳孔瞪大，像是在问，我是妖？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是.....”三花猫张嘴，话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李圆会觉得自己是妖？

　　她颤抖着爪子，弯曲对着自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能听到我说话了？”

　　李圆点头承认的瞬间，面前的三花猫眼里累积起雾气。

　　天菩萨！，快半年了，整整半年。
　　她还以为自己就得作为一只猫过完一生了。

　　没想到她还是幸运的！有人听到她说话了，终于！在第157天，她被人听到说话了！

　　小猫熟稔扯过一旁的纸巾，为自己擦拭那还未存在的眼泪。

　　“我，我不是猫妖啊！我是人呐 ！”

　　一语惊起平底雷。
　　小猫抽抽搭搭开始讲述自己的悲惨。

　　“我只记得当时很痛，感觉快要死掉了。
　　"没想到一睁眼就看到了你带着我给我上药，我当时说了好多话可你都没有搭理我，等我低头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变成猫的，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只是脑海中的记忆还是提醒着自己，她是个很幸福的人。
　　富贵的出生，和睦永远爱她的父母，不会背叛的朋友，还有光鲜亮丽的工作，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

　　她有着人人羡慕的一切，如果不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来着？

　　三花猫声音变慢，卡在了原因处。
　　她觉得自己应该记得些什么，可等她去回想的时候，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掌捏住，不得喘息。

　　她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不记得她是谁。

　　只有那个模糊的，来自于心底的声音，告诉她她的人生很好。

　　人变猫？
　　李圆承认，这个事情有点再次超出认知了。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花花跟常规认知里的小猫不太一样了。

　　它不嫌弃人类的餐食，也不太需要玩具，如果妈妈在家她还会趴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剧。
　　一切小猫需要的额外支出都不需要，当初她还庆幸花花的不一样，让妈妈接受她留下来。
　　结果一切都是因为，她不是小猫，而是人。

　　好半天，没人说话。

　　“人变猫？会不会你本来就是猫啊？”白若离蹙眉托腮，认真道，“化形术倒是能维持某一形态，可你没有灵力肯定是维持不了的，会不会记忆有问题啊？”

　　小猫落寞道：“我也不知道。”

　　“你除了这些，其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吗？”李圆轻轻开口，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不然...去异管局吧！”白若离双手撑脸，指尖轻拍脸颊，给出一个提议。
　　她把异管局解释了一遍。

　　花花心猛地被提起，意识深处都跟着绷紧。

　　“不行！万一她们把我当成研究案例怎么办？”

　　“而且我觉得，我的情况....”三花猫停顿好一会儿，“不一样。要是去了我死了呢？万一这次我再死，就真的死了。”

　　“再？”李圆捕捉到那个关键词。

　　“反正，反正就是不行。”
　　花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再，或许是这么说严重点。

　　空气里带着安静的味道，李圆＝看向小猫的眼神里不自觉带着心疼。

　　虽然知道这具猫身里是一个成熟灵魂，但李圆还是很心疼她。
　　变成一只猫，承受着非人虐待后留下的痛苦，没有人听得懂自己说话。
　　原本便不安全的世界变得更加动荡，怎么会不害怕呢？

　　李圆想，她也理解了小猫的害怕。

　　“不找，那你是还要继续做猫吗？”白若离歪头，看着她，“不做人，继续做猫？感觉也不错诶！”

　　“不知道。就...现在就那样呗。”花花一番纠结，只能给出这个答案。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害怕办了会遇到危险，那就不干好了。

　　成年人总是要权衡利弊的。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也没有人会理解她的想法。
　　在不能确保安全的情况下，不查也挺好的。

　　她回避自己的话题，转而看向白若离：“你是谁？来我家想干嘛？”

　　“我？我叫白若离，来自青丘，是只一尾狐，接下来三个月要住在这里啦！”少女偏头，介绍着自己，“我今年117岁，刚成年17年，我们这个种族你应该知道。青丘九尾狐。”

　　“你凭什么住进来？谁同意了！”花花登时炸毛，不满看向李圆。

　　她只好小声将来龙去脉给花花解释了一遍。

　　事已成定局，不管花花再怎么跳脚，都没办法再改变了。

　　这一天过得一波三折，情绪上也如此。

　　李圆安抚好两个人，就去厨房简单做些吃的，留下一狐一猫在客厅，面面相觑。

　　“你不会害我吧？”花花狐疑看着她。
　　“不～会。”

　　“那你不会告发我吧？”
　　白若离沉思片刻，抱臂摇头：“不会～咱们是朋友嘛。”

　　“谁跟你是朋友啊！咱们才认识不到两个小时！”花花尖锐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可是，我们未来要生活在一起呀！你不把我当朋友，我把你当朋友也行啊。”
　　少女明媚的笑容挂在脸上，叫人无法拒绝。

　　花花转头，不去看她：“随便你，反正我是不可能跟你当朋友的！”

　　白若离掰着指头跟她算：“可你跟李圆是朋友啊，李圆是我的朋友，咱们也算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是亲人，亲人你懂吗？”
　　花花说着，跳下桌，熟门熟路爬上凳子，趴在上面等开饭，不再理她。

　　她才不要有朋友呢，李圆也不是朋友。
　　是现在作为猫的她，勉强算重要的亲人。

　　＊

　　李圆将面煮好，端出来给白若离的时候，正好碰见妈妈回来。

　　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一个穿着绿色短袖，工装裤褪色的中年女人走进来。
　　她两鬓发根处有些发白，长相跟李圆有四五分相似，手腕上挂着两袋绿油油的菜。

　　“白若离是吗？”岑玉将菜放在地板上，问了一嘴。
　　岑玉就是李圆妈妈。

　　吃着葱油面的少女抬头，含糊不清：“四窝四窝，窝是白若离。”

　　李圆连忙起身，帮忙将菜提到厨房，心扑通扑通跳着，有些不知所措。

　　都主动问名字了，应该...异管局那边跟妈妈交涉好了吧？
　　她想着，睫毛微颤，慢吞吞走出厨房。

　　“妈妈，这个是....”笑意减少，李圆对着白若离卡了壳。

　　岑玉扯纸擦了把汗。
　　“圆圆，这个是段爷爷的外甥孙女，白若离。她是从港区来的，先在咱们家借住一段时间，等她父母到了再回去。”

　　她是今天晚上突然接到房东段大爷电话的。
　　言简意赅跟自己讲了下情况，还临时给了三万块，这钱她哪能收？

　　她和李圆在滨海多亏段大爷的照顾，要不然就滨海物价，她那点工资哪里够。
　　却没想段大爷说这孩子家里有钱，这是她父母给的，不收就叫段大爷为难了，岑玉只好收下。

　　本来还以为要去机场接这孩子，没想到她自己先到了。
　　看样子还跟圆圆认识了。

　　这么有钱，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她家适应好。

　　这些她没跟李圆讲，只是简单跟白若离问了两句。

　　原本以为这孩子会不习惯，没想到她完全没有。
　　人漂亮说话也大大方方的，倒是叫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今晚委屈你跟圆圆睡，明天我再去给你买床。”
　　岑玉笑着说，眼角细密的皱纹催生疲倦。

　　“妈妈，不用买床吧。”李圆抢在白若离答应前开口。

　　“要的。两个人挤一张床，肯定不舒服的。到时候离开，这个床也能搬到你家去用。”

　　岑玉说着，寒暄叮嘱几句，便回了房间换衣服洗漱，不打扰他们好好吃饭。

　　窗外的夏蝉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在整个小区装修新房，不留一点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