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与同事博弈的特殊技巧》房日灯

2、第 2 章

　　“一切献给琥珀王……”

　　……

　　梦醒的淮枝怅然若失地凝望着眼前的天花板，她试图凭此寻找、描绘出那道出现在梦境中的背影，最终却只看到白花花的墙壁与照明灯。

　　这里不似她在庇尔波因特星球的住所，迎接她从睡梦回归现实的橄榄石吊灯亦不存在，更没有晨风吹入室内后，所激起的一阵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有的仅仅是。
　　替代了闹钟的职责，将她提前吵醒的通讯铃声。

　　淮枝用手撑着身体坐起来，向床头柜的方向微微前倾，拿起放在上面的手机。

　　（来电备注：麦琪）

　　她清了清干涩的喉咙，将声带唤醒，使其脱离沉睡的状态。

　　随后接听了电话，同时站起身，直径地走向卧室的外面。
　　开口的声音还是有些哑：“怎么，合作出问题了吗？”

　　能让麦琪在工作时间外的一大早就急不可耐地联系她，淮枝运转自己沉甸甸的大脑，一时间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只有在商务合作的后续进展中，出现了原计划之外的新状况。

　　而单靠麦琪一个人搞不定，或说是拿不准主意，所以只好火急火燎地来找她。

　　麦琪听到淮枝的声音后，刚要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她在那边缓了口气，似乎是在平复情绪。
　　随即声线微颤地说道：“抱歉，淮枝，大概是把你吵醒了。听我说，啊——等等，等一下，让我再缓口气，否则我怕自己还没有讲完就半路控制不住发笑……”

　　淮枝也借着这个空挡给自己拧开了一瓶水，清凉的矿物质泉水浸润过喉咙，令淮枝舒服不少。

　　她瞥了一眼酒店保洁新给她更换的饮品商标，是公司旗下的一家饮料类品牌商，大概是和「仙舟」那边有合作的吧，淮枝对此的印象不多。

　　淮枝走到客房的落地窗前，向下俯瞰着错落有致的建筑楼群，然后将目光停在了揉炼着金色晨曦的云巅。

　　心头上的阴霾被这抹朝阳斥逐，她笑起来：
　　“还有心情憋笑？那看样子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是也不是。你还记得市场开拓部声势浩大地到茨冈尼亚开采能源的事吗？”

　　“嗯。”

　　淮枝当然记的。

　　毕竟时间仅仅相差了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何况在这期间，市场开拓部一直在游说其他部门为他们资金投放，闹得半个公司都不消停。

　　麦琪继续说：“这次老天爷为他们下的不是黄金雨，而是刀子雨！奥斯瓦尔多花费在那个项目里的所有钱都打了水漂，他们被骗了！”

　　闻言，淮枝的身子一颤。

　　愕然道：“被骗了？”

　　而回应淮枝的，是一阵属于麦琪的癫狂笑声。

　　半分钟后，那边才气喘吁吁地夹着嗤笑，语速则像是开启二倍速般，急匆匆地向淮枝分享她已知的全部细节。

　　“奥斯瓦尔多的操作让我乐得胃疼，原本大家都以为是他们在茨冈尼亚的地下检测到了能源信号，所以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动员大半个开拓部跑到边缘星球进行开采工作。结果听说连立项都只是花了几个系统时就被催出来的，他甚至兴奋地没有脑子去找人确定信息的真假。”

　　“清算的时刻大快人心，这次回总部咱们八成就会看到奥斯瓦尔多的臭脸了。对，还有，乐子的事不止这点，连博识学会也被骗了，有人告诉他们茨冈尼亚的地下埋着「塔伊兹育罗斯（沙王）」的残骸，所以那些学者们不仅没有指责开拓部的兴师动众，还主动趁水和泥地也跟着去挖沙子了！”

　　麦琪已重整旗鼓，说出的话有条有理，但在最后时还是微妙地破了个音。

　　淮枝推测道：“所以，他们现在彻底结为了同盟，在讨伐欺诈他们的犯人一事上。”

　　“差不多，他们怀疑这两件事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说有人见不得他们如日中天的现况，所以要暗中给他们下绊子。”

　　麦琪说着说着，便又开始抑制不住笑声。
　　“说真的，这件事已经立案了，就叫什么「艾吉哈佐砂金案」，大概今天就会荣幸地登上《星际和平播报》的晚间新闻。都这样了，他们还要死鸭子嘴硬说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绊子」，嗯……这倒是很符合我对奥斯瓦尔多，和那些自称天才的学者们的刻板印象。”

　　淮枝也被其感染。
　　打趣地说道：“听你这么说，我都已经开始期待这次的工作能赶快结束了，没人不想见识见识奥斯瓦尔多不笑的样子。”

　　麦琪：“就说他们那样不计后果的决策迟早会被人找上门的，这下调侃成真，虽然还是阻挡不了奥斯瓦尔多开拓的步伐，但短期内，市场开拓部大概需要规复方针、回回血咯。”

　　淮枝回想着近期从公司的参考资讯中，得到的相关信息。

　　这一手出其不意的诈骗，确实有让公司内部蒙受巨额损失。她开始猜测上面要对做出项目决策的奥斯瓦尔多·施耐德做出什么样的惩罚了。

　　此外。

　　敢于以这种方式挑衅公司和博识学会的人，听起来也相当的胆大妄为。连信仰「欢愉」的「假面愚者」，都不会如此地以寻求快乐为由，而这般触及公司的底线。

　　仅仅是靠茨冈尼亚的一捧黄土，就戏耍了为之倾巢而出的所有人。

　　淮枝不免开始好奇起这位骗子的身份，或动机是什么。

　　于是问道：
　　“你没有听说到有关犯人的信息吗？”

　　“至少在我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没有与犯人有关的只言片语出现。我猜大概是个狡诈阴险的骗子老手，他懂奥斯瓦尔多和博识学会想要的是什么，又能巧妙地引诱他们上钩，并直击这些人的痛处。就像是……让饥饿的老鼠们以为粘在老鼠夹上的奶酪是宝贝，可除了他，谁也不知道那其实是个危险十足的陷阱。”

　　说着，麦琪突然哎呦了一下，后怕十足地说道：

　　“咱们战略投资部可别成为这种家伙的眼中钉啊，说得我都害怕了。”

　　淮枝看着眼前渐渐涌出云霄的红日，轻声安慰着麦琪：“对方的目标很明确，看来是那边的仇家，用不着担心咱们被波及，这件事上投资部本就没有掺和在其中。”

　　她继续说：“时间差不多了，等今天签完合同后，咱们这次的工作也就算结束了，收拾下，准备在库斯特里餐厅碰面吧。”

　　麦琪朝气蓬勃地回道：
　　“没问题，我亲爱的淮枝顾问！保证完美完成这最后的一步！回见！”

　　……

　　挂断通讯后，淮枝也没有急于放下手机。

　　此时的阳光已然照耀到她的脸庞与红发上，衬得越发亮泽，而且还隐隐闪有星光般的光点。

　　淮枝稍作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打开通讯录，戳开其中与某位学者的对话窗。

　　淮枝（出差中，咨询业务请按1）：早上好，教授。

　　淮枝（出差中，咨询业务请按1）：请容我来了解一下，您近期在公司旗下的「寰宇创新科技」所定制的PPE（个人防护装备）的后续使用体感如何？还满意吗？

　　对面的回复来得很快。

　　拉帝奥（媒体最离谱）：？

　　拉帝奥（媒体最离谱）：我从不知道你这么心系工作，在出差中还不忘惦记其他的业务。

　　拉帝奥（媒体最离谱）：还有，别这么黏牙道口地称呼我。

　　淮枝（出差中，咨询业务请按1）：说笑，我可是一直都对自己的事业很上心。

　　淮枝见状，还想随便再聊上几句跟对方扯皮。
　　但显然，这位身居于博识学会的学者懒得和她继续周旋下去了。

　　只见对面马上发送过来了新的消息。

　　拉帝奥：说吧，到底是有什么事，如果是想问艾吉哈佐砂金案的话，我无可奉告。

　　淮枝：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又猜到了？

　　拉帝奥：这很奇怪吗？

　　拉帝奥：我早就劝告过你，别拿我的智商和你的划等号。仅是不从教训中吸取经验这一点，你的所思所想就注定会被我猜到。

　　拉帝奥：所以你其实是上门来被我批评的吗，淮枝？公司那些人终于把你压榨成疯子了。

　　与这种能言善辩的人隔着终端网络对话，总是占不到好处的。淮枝在这种情况下读不到对方的心声，所以时常被言辞刻薄的维里塔斯·拉帝奥数落三番。

　　但这种情况从他俩认识起就一直如此，淮枝对自己落得下风的局面同样习以为常。

　　甚至在银河中某些群体的视角下，能得到第一真理大学的「学神」的犀利点评，那可是象征着其学业能顺利进展的「天启」。

　　淮枝：好吧好吧，是我不该僭越。不过我可没有提到那个案子，只是想问问拉帝奥你近期的行程如何？

　　淮枝：我打算去探望荣德一趟，顺便将几份新找出来的手稿交给你，它们被家父塞到了旧址床头架的缝隙中，在昨天被保洁意外地找到了。

　　淮枝：当然。扫描下来的电子版我会在整理好后，尽快发给你的。

　　淮枝：只是不清楚你的研究进度如何，这些还能不能帮到你。

　　拉帝奥：知识理应流通。无论能不能为我提供帮助，都没有让它们再度蒙尘的道理。

　　拉帝奥：淮枝，我虽是一介庸人，且还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但我对窃取他人的成就没有兴趣。等这个课题取得进展时，我会一同将你父亲的研究成果公之于众。

　　淮枝：那就希望你的团队研究顺利吧。

　　淮枝：愿日母赐予你好运，多谢了。

　　拉帝奥：用不着道谢，有这时间不如赶紧去修理修理你的脑子。

　　淮枝：……

　　-

　　乘坐穿梭装置回到庇尔波因特的途中。

　　淮枝与麦琪并肩站在座舱内。
　　一个把着扶手在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银河与星尘，一个在划拉着眼前的通讯器投屏，还不时发出啧啧称奇的语气词。

　　麦琪倏然说道：“不设厕所和吸烟室，还不发放餐食也就算了，连个座位都没有。咱公司研制的这个穿梭装置，能不能赶紧升升级啊。”

　　从奇光异彩的各个星球间挪开视线，淮枝谈笑而道：
　　“托尼娅的舰船正好送去检测和维修了，不然还能趁此体验下阶级P45高层的通行工具。”

　　麦琪倒是不以为然：“上上次跟你出差的工作可是翡翠首席直接下达的，公司里的P45和P46可也是隔着分水岭的两个概念吧，翡翠首席的船舱里我记得甚至有人工温泉。而你作为其的助理、咱们部门的投资顾问，都坐过那么多次首席的舰船了，现在还能笑呵呵地站在这里……”

　　“哦，还不止，淮枝你甚至连一日三餐都是最简化的——”

　　麦琪竖起大拇指，做出最后的总结。
　　“——高手。”

　　淮枝面对这一大长串的夸赞，眯眼讪讪道：“我只是不擅长做饭。”

　　“那你该请个手艺不错又细心的家政。然后在每天的上班前和下班后，都吃着其做的饭，好好地犒劳一下你的胃。”麦琪义正言辞地说着。

　　淮枝试着设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
　　“算了吧。”

　　每个人的生活习惯都有所不同，因此麦琪对她的执着并未多言，而是把视线焦距在身前的通讯器投屏上，翻动着里面实时更新的八卦动态。

　　长期工作在市场调研中的职业病，与自身的偏好，使麦琪恨不得不睡觉，也要关注这些时刻都有可能扭转市场乾坤的资讯小料。

　　麦琪眼神在通讯器投屏的上面不经意地一瞥，原本因为淮枝的话而诧异的表情，瞬间就转变成了喜闻乐见的笑容。

　　麦琪拍了拍身旁的淮枝，说道：

　　“快看！艾吉哈佐砂金案的嫌疑犯已经落网了，现在就正在被押送至总部的星轨上。”

　　淮枝惊讶地看过去：“这么快？”

　　此刻距离她们得知市场开拓部被哄骗的消息当天，也只过去了两三天而已。

　　按照淮枝在心中对此诈骗案犯人的初步评价，理不应当这么容易就被发现并捉到的才是。她甚至以为，诈骗犯会运用他聪明睿达的本事，从而与搜寻他的人们对峙很久。

　　至于这个期限是多久，淮枝也没想过，或许就会持续到对方玩腻了为止也说不一定呢。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擅自将其的行为定义为“玩”。

　　因为这种情境下，更多的人应该都会选择使用“逃”才是。毕竟那位犯罪嫌疑人需要付出的代价是相当巨大的——重刑难逃，除非有人愿意出面为其担保。

　　而哪怕其已然带给了公司一笔不小的亏损。

　　但淮枝想得很清楚，她对这人的期待值还是蛮高的。

　　麦琪将那条爆料的窗口放大，耸肩略有些遗憾地叹气道：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看来在公司的逮捕下，这位诈骗高手也难逃一劫啊。”

　　她又说：“这下等我们回去的，就不仅仅是奥斯瓦尔多的臭脸了，还有一位可以令前者极其不爽的诈骗犯。”

　　淮枝：“你很期待？”

　　麦琪忍俊不禁地再度竖起大拇指给淮枝看。

　　大声笑道：“因为那位诈骗犯在我心里也是这个，你们俩都是高手！”

　　-

　　待落地庇尔波因特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淮枝早与托尼娅联系好在明日再见，于是在与麦琪告别后，就慢悠悠地散步回到了住所。

　　她输入指纹推开门，开口道：“枝宝，开机运行。”

　　下一秒。

　　折叠在靴橱外侧的小机器人就“嘟嘟”地展开了外型，它把自己嵌在托底的椭圆形“脑袋”支棱起来，巴掌大的显示屏随即亮起，前前后后开始转圈。

　　“哔嘟，开机成功。”

　　“哔嘟，欢迎淮枝回家。枝宝将为你提供服务——是否要与通讯工具开启连接……”

　　淮枝踩掉鞋子，头也不回地走进客厅，然后还听到家用机器人滑在身后整理鞋子的摩擦声。

　　她把自己整个人直接摔进了柔软的躺椅上，陷在其中懒洋洋地回道：

　　“是。”

　　“哔嘟，发现有来自白名单「翡翠」的未读短信，是否需要枝宝为你打开……”

　　……翡翠姐？

　　淮枝从软趴趴的躺椅上坐起身，使单膝曲起后又盘到另一边的大腿下面，同时看向脑袋旋转了六十度正望过来、等待指令的枝宝。

　　“给我看看。”

　　“哔嘟，得令！”
　　银白色外壳的机器人，转动滑轮咕噜咕噜地滚了过来，一本正经地停到淮枝的面前，扬起头部比对角度。

　　万事准备好后。
　　枝宝的显示屏就立刻打开了连接着淮枝家用通讯设备的界面投影，并投放到恰到好处的位置上。

　　来自翡翠的信息跃然而上。

　　翡翠：明早我将代理钻石，对艾吉哈佐砂金案的嫌疑人展开调查工作与相关问询。说到这里，你该猜到什么了，淮枝。

　　翡翠：他是埃维金人。

　　翡翠：而或许如我所预期的那般，你想来见见这位威名远播的诈骗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