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奸臣从良》望岫息心INTJ

12、真相揭露希望灭

　　就在你被囚禁后的第十六天，随着一声“咯吱”，偏殿的门被打开，此时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阳光倾斜而下，将殿中的砖石地板镀上一层金泽，一身凰袍的少女被光包裹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

　　“臣参见陛下。”

　　赫连瑛屏退左右，殿门再度关闭。

　　在仅剩二人的殿中，你跪着，她坐着，开始了君臣间的最后一场对话。

　　“瞫大人可知为何朕要将你留在此处？”

　　“臣愚钝，百思不得其解，还请陛下明示。”

　　赫连瑛眼眸微垂，嘴角轻抿，将时间拉回到了故事最开始的地方：“当年父后薨逝，父君无能，朕又年幼，大权旁落，大理寺卿谢兰芝常年把持朝政，明面上是为朕分忧，实际则心怀鬼胎，筹谋着将我赫连皇室取而代之。于是朕将目光投向了瞫大人，在你的帮助下，成功铲除了谢氏一族，解决了心腹大患。”

　　此时的你心中仍是无波无澜，只是静静地听着。

　　“但那时的朕没有想到此举会养虎为患。在谢氏倒台之后，瞫大人逐渐掌握了朝中大权，原本暗藏的野心呼之欲出。为了获得财富，你假传圣旨，提高赋税，搜刮民脂民膏；为了扩建府邸，你以为朕修建行宫为名，召集大量工匠，将自己的住处打造成不亚于皇宫的存在；为了功业大成，你剥削下属，滥用酷刑，致使无数忠臣良将成为你刀下的冤魂。”

　　“可是因果有报应，天道好轮回。你在朝中肆无忌惮的那些年，朕也在背后默默积蓄力量，你陷害秦露，朕将计就计，以流放之名将其驱逐出京，成功绕过被你掌控的兵部，与远在边境的大司马互通音讯，筹谋良久将你这挟天子而令臣工的逆党一举拿下，施以斩首之刑，暴尸城门。”

　　你的身子骤然僵住了。

　　“杀了你之后，朕终于高枕无忧，那日夜里，睡得格外安稳。可万万没想到，第二日醒来，朕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天历十二年，瞫大人仍鲜活地出现在朕面前，那一次，你似乎提前洞晓了朕的计划，半路截杀秦露，阻止朕与大司马互通音讯。朕也将计就计，诱使你发动兵变，将你万箭穿心于乱军之中。”

　　“可就在次日，瞫大人又出现在了朕的面前，时间回到了天历九年，那时候的瞫大人刚刚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一时风头无二，只不过瞫大人的种种行径与朕记忆中的有所不同，朕所下的圈套，瞫大人皆能一一避开，朕开始怀疑，你是否与朕一样，也是带着记忆回来的。为绝后患，朕将你诱骗到乾宁宫，囚禁了半月有余，最后仍旧选择了斩杀。”

　　“果不其然，时间又倒流了。天历六年，瞫大人那时还是户部尚书，与朕结怨未深，在行事表现上也似乎有悔改之意，朕一边巩固自己的势力，一边观察瞫大人的一举一动。可惜那时你在朝中早已树敌颇多，在诸官员的联合下，你早些年的谋财害命之举没能藏住，最终被执行了绞刑。其实在行刑之日前的那个晚上，朕在想，如果可以再来一次，如果时间还能再提前一点，你的结局会不会不同。就这样，时间回到了天历三年。”

　　此时的你已经石化在了原地，仿佛杜莎夫人馆的蜡像，虽然逼真，却永恒静止。

　　赫连瑛朝你微微一笑：“想不到吧，朕也重生了四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你才哑着声音开口道：“那这次，陛下会做何选择呢？”

　　“已经犯下的罪恶是没有办法弥补的，即使重来无数次，功过也不能相抵。”

　　赫连瑛此句已经揭示了你的结局。

　　你跪在原地，笑声夹杂着眼泪，口中泛着酸咸味，突然觉得自己竟是这般滑稽。

　　真相揭露，希望破灭。你看着赫连瑛离去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陛下，臣不后悔做个好人，即使功过不相抵，臣也无遗憾了。只是臣有一句话想要问陛下，如果陛下并非带着前三次的记忆而来，凭臣这一次的表现，陛下是否会放臣一条生路？”

　　赫连瑛背对着你，沉思片刻后回答：“也许会吧，只可惜，没有如果。”

　　*

　　那日之后，你再也没有见过赫连瑛。

　　日子如流水般溜走，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次年的春末夏初。

　　秦露推开殿门的时候，正是春日的白昼破晓之时，她穿着一身专属大理寺卿的正紫色朝服，头戴官帽，甚是威风。

　　可你的目光并未落在秦露的这身行头上，因为在她的右后方，此时正有一宫人装束的少女手举托盘，而托盘上赫然耸立着一盅酒盏和一个酒杯。

　　第一次，你死于乱军之中，第二次，你死于天子刀下，第三次，一根绳索结果了你的性命。

　　而这次的结局显而易见，即将有一杯毒酒侵蚀你的五脏六腑，带走全部生机。

　　鸩酒。

　　赫连瑛最终还是动手了，在这个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午后，她甚至都没有刻意等到天历十五年的九月初十，就想急匆匆地了结掉你的生命。

　　这次与前几次终究是不一样的，不论是你还是赫连瑛，其实都已经猜测到了重生的规律——只有你死在天历十五年的九月初十，一切才会重来。

　　提前死亡意味着结束一切，再也没有下一次，也再也回不到原本的世界，彻底消失在此处以及千千万万的平行世界。

　　此刻，是绝望，更是释然。

　　鸩酒饮下，片刻后，你的胸口传来阵阵剧烈的闷痛感，视线逐渐涣散，那一身官服秦露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五百十二分为一千零二十四，你闭上眼前的最后一幕，是满眼的紫。

　　*

　　人们恐惧死亡的本质是恐惧未知，因为没有人知道，脑电波成为一条直线后，意识会去向哪里。是进入高维空间，成为自由的灵魂体，还是就此消逝，成为永恒的虚无。

　　等你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在一辆狭窄的马车内，日光透过车帘的缝隙打在你的眼皮上。眼睛还未睁开，你的手倒是率先抽动了一下，引起了身旁那昏昏欲睡之人的注意。

　　一声惊雷般的呼唤将你的三魂七魄尽数召唤回来：“家主呀，您可算是醒了呀，吓死老奴了，呜呜。”

　　还是那熟悉的叫唤声，看来赫连瑛还挺贴心，知道你黄泉路上会孤单，特地送了个亲近之人来陪你，虽然这种陪伴非你所愿。

　　你的眼皮沉沉，像是被灌了铅，又像是被强力胶粘住，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拖着喑哑的嗓子有气无力地叹道：“容妈，你这个老傻瓜，就连藏都藏不好。”

　　在出使旻国前，你就遣散了瞫府所有下人，并且一一嘱咐他们改名换姓，走得越远越好，当然也包括容妈。

　　虽然当时她抱着你的大腿，说什么都不肯走，但在你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唠叨了整整半日后，她还是含泪收拾了包裹，开始了自己的逃亡之路。

　　出使回来后，瞫府已经成了一座空宅，看着处处落灰的房屋以及梁上挂下来的蜘蛛网，你的心中反而充斥着无限的安全感。

　　时光幽幽晃动，晃过了元旦，迎来了立春，也开启了你生命的倒计时。

　　被囚禁后，你总是不经意地想到那个满脸褶皱，说话一惊一乍，脑子不太好使的老奴，也时不时地担忧，一路逃亡的她会不会被人骗，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万一露出狐狸尾巴被赫连瑛揪出来又该怎么办。

　　果然，你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老奴前世一定是一只鸵鸟——只要把脸埋进沙子里，就以为别人找不到她了。

　　*

　　“那年冬天，我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拖着快要饿死的身子在街边乞讨，但寒冬腊月，无人施以援手，我还没饿死，就先快冻死了。都说人被冻死之前身子反而会发热，当时坐在墙角的时候，我觉得真暖和，真应该打算好好睡一觉，虽然我知道这觉一睡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但我还是闭上了眼睛。”

　　“可老天就是这样，当你拼命想要活的时候，让你日日煎熬、备受折磨，但当你不想活的时候，反而会遇上从未有过的好运气。就在那个晚上，一个叫‘瞫暇’的女人把快死掉的我捡了回去，给了我第二条命。早些年，我跟着她做过一些坏事，后来，又随她改邪归正，这么多年，我就像她的一个影子，她正我正，她邪我也邪。出使之前，她自知被陛下忌惮，担心无辜之人受牵连，因此遣散了府中所有的下人，当然也包括我。”

　　“当时我怎么也不肯走，但她坚持让我离开，我知道她是下定决心，非将我撇干净不可，所以假意答应，实则一直在附近。我不知道什么是危险，我只知道当年的救命之恩尚未报答，所以今天哪怕是堵上这条命，我也要闯一闯生死门，求陛下放她一条生路。”

　　*

　　眼皮上的沉重感越来越浅，随着一双眸子与阳光的对撞，满眼的紫变成了刺眼的眩目。

　　你揉了揉眼睛，在狭窄的马车内撑着手臂坐起身子，抬眼向周围望去，却发现空无一人。

　　心中不禁感叹，太好了，容妈还活着，一切都是你的幻觉，这老奴虽然不太聪明，但也不是傻子，不至于连藏身之地都选不好。

　　你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依旧，你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传来阵阵疼痛，但是你已经死了，只是这具死后的身体与活着的时候并无差别。

　　马车停下，一阵风吹开车帘，你缓缓地下了车，远远看见村口伫立的牌匾——亡魂村。

　　死后的世界与你想象的完全不同，没有牛鬼蛇神，魑魅魍魉，只有平平淡淡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你一度以为自己还活着，直到一个人出现。

　　【本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