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平生欢》帕尔西法z

19、第 19 章

　　天色暗沉，云臻卿只命环翠提着食盒跟着，亲自执了一盏宫灯，从小路匆匆去往荣养殿。

　　眼看前面殿门紧闭，只有朦胧的灯光透出，云臻卿二人停下脚步，环翠轻声道：“小姐且在这里等等，待我去找了成仪来回话。”

　　云臻卿点了点头，接过了食盒。不多时，便见二人快步走了过来。

　　“娘娘。”成仪行了礼，替云臻卿拿过食盒。

　　“劳烦成总管将这几例点心送给皇上，陛下国事繁重，臣妾万不敢打扰，唯有亲手做些吃食，望陛下务必保重。”

　　“是。”成仪拎着食盒，考虑了一二，向云臻卿道，“宸妃娘娘稍等片刻，待奴才将东西送进去再来回话。”

　　“有劳成总管。”

　　成仪将食盒一路捧着，恭恭敬敬地进了寝殿。赵怀宁正批阅奏折，见他送了点心，便撂下笔问道：“是什么？”

　　食盒被端端正正放在桌上，成仪打开，里面是四样赵怀宁喜欢的点心并一碗燕窝粥。

　　赵怀宁一眼看出了端倪，遂问道：“哪儿来的？”

　　“回皇上，是宸妃娘娘特地送来的。”成仪道。

　　“知道了。”赵怀宁盯着看了看，嘱咐道，“让她回话，就说辛苦宸妃了，朕心甚慰。”

　　“皇上……”成仪顿了顿，“是宸妃娘娘亲自送来的……”

　　赵怀宁露出诧异的神色，连忙道：“她在哪？”

　　“在殿外恭候。”

　　“让她来。”

　　云臻卿跟着成仪进了荣养殿，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这个地方。与奢华精巧的后宫相比，这里高大宽阔，处处彰显着皇家威仪。

　　成仪引着她一路进了寝殿，赵怀宁盘膝坐在榻上，伏案批阅，身旁堆了不少奏折。

　　“皇上，宸妃娘娘到了。”成仪通报完，便退了出去，关上了殿门。

　　一时寝殿内只剩下她二人，赵怀宁抬起头来，便见云臻卿站在门口，正幽幽看着她。

　　两人多日不见，竟不知如何开口，只望着彼此。云臻卿见赵怀宁神色淡然，无悲无喜，竟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

　　“皇上……”云臻卿轻声唤道，像是叹息了一句。

　　“你怎么来了？”赵怀宁面容平静地问道。

　　“皇上好长时间没来得鹿宫了，臣妾惦念皇上。”云臻卿心里打鼓，“皇上还生我的气吗？”

　　赵怀宁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云臻卿见了她这细微的动作，便知道她心里还是别扭。于是走到榻前，在她对面坐了，柔声道：“皇上心里若不痛快，就同我说吧。总是憋着，也不是个事儿……”

　　“朕哪有不痛快，朕是怕你们不痛快。既然看到我就怕，那我就不去好了。”赵怀宁缓缓开口，声音闷闷的，“他一个小孩子，我还能真同他计较么……哪日他走了，我再去。”

　　“那皇上也不想见我了么？”云臻卿皱起眉头，“皇上不要我了？将我一个人丢在得鹿宫里不闻不问，皇上是另有新欢了？”

　　“我没有……”

　　“那皇上为了别人，宁可不见我……”云臻卿语气中带着埋怨和委屈，“皇上一连十几日不见，我只能在后宫里日思夜想，心里担忧着皇上，怕皇上吃不好，睡不好。偷偷跑了来，若是被太皇太后知道了，怕是直接要按宫规制裁……”

　　“有朕在，谁敢罚你……”赵怀宁见不得她委屈，心里的不如意忘了大半。

　　“我知道，那日是我说错了话。”云臻卿见她表情软化，便坐了过去，靠在她身旁，“皇上千万别误会我。在我心里，皇上才是最重要的，是第一位的。宫里人多口杂，我本意是怕谁见了小王爷的样子说皇上苛待了他。毕竟皇上的名声也十分重要。倘若皇上不喜欢，那以后就再也不提了。如果皇上是因为这个不来得鹿宫，那我就去请示太皇太后，将他送走。省得我自己在得鹿宫辗转反侧，总也见不到你……”

　　听了这话，赵怀宁终于卸下心防，开口道：“我自幼丧母，从小跟着皇祖母。父皇从来只有我一个孩子，我是在他们的宠爱呵护下长大的。我从未怀疑过他们对我的感情，哪怕思容也是皇祖母嫡亲的孙女，和我亦有分别。赵桓出生时，我也是喜欢的。想他能在宫里平安长大，我可以保他一辈子荣华富贵。可惜……”

　　赵怀宁看着云臻卿，眼里满是痛楚，“可惜我们生在皇家，可惜我是女儿身而他是个男儿。我大渝朝虽是女帝开国，但也就仅仅这一位女帝了。我的皇位得来容易，想要坐得安稳却是困难重重。他的出生给了朝臣另一种希望，满朝文武，有多少期盼着他长成，期盼着朕将皇位让出来。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他对我的威胁，是一直存在的。”

　　云臻卿静静的听着，未曾想到赵怀宁能同她吐露这样的心声。

　　赵怀宁握住云臻卿的手，叹道：“你我无法生儿育女，故而皇嗣断绝。我知道，有人急得很，看不得我一个女人坐在这皇位上。离经叛道，不选夫婿，不诞育子嗣。所以他们将目光投向了赵桓，都是先皇血脉，为了江山稳固，这皇位谁坐不一样……”

　　“怎会如此？小王爷才五岁，还是个孩子。皇上虽年轻，可自亲政以来海晏河清，国泰民安。于国于家都无可挑剔，怎么会有人有这样的歪心！”云臻卿不平道。

　　“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赵怀宁不便多说什么，“父皇在世时，一直不喜门阀世家权力日盛，一直隐隐压制。他们看我年轻，以为我好欺负……”赵怀宁轻蔑地笑着摇头，愤恨道，“迟早有一天……”

　　“皇上，千万要保重自己。”云臻卿明白自己听到这些已是僭越，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如此安慰。

　　赵怀宁点点头，复又露出失落的表情：“皇祖母为了赵桓做了这个局，将他放在得鹿宫，是为了保全他。父皇明明一直再无所出，却在最后时刻默许了这个孩子出生。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敢细想……我只知道，他们不再是我可以全心全意依赖的人了……我常常会想，如果我父皇能活到这个孩子出生，他会怎么做？他对我说，这江山是我的，谁都抢不走，那要这个孩子做什么？”

　　赵怀宁面容平静，声音轻缓，却在不知不觉间落下泪来，陷在回忆里出神。云臻卿心内一紧，掏出帕子替她擦了眼泪，又将她抱在怀里，哄道：“宁儿别多想，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将你放在第一位。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都影响不了我们的感情，无论是什么样的局面，我都陪你一起面对。这天下是你的，我也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姐姐……”赵怀宁回抱她，将脸埋进她柔软的发间，“姐姐今夜留在这儿陪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