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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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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历经三朝,统御六宫几十载,一直手腕非凡,颇有威严。因此后宫秩序井然,内侍无人不小心谨慎。
现如今交接到云臻卿手里,一开始还好,太皇太后余威尚在,无人敢怠慢。但云臻卿毕竟年轻,又温柔娴静,不大同人计较。时间一久,宫人们便揣摩出这位主子的性格,心里松懈下来,难免会有所懈怠。
更有甚者,看透了云臻卿脸皮薄,在主子里辈份低,仗着自己在太皇太后面前当值多年,叫她指使不动。
云臻卿向来是与世无争的性格,从小只一心读书,从未接触过这些杂务,猛地接下这个重担,直叫她头疼。虽然后宫嫔妃不多,但每一位都是她的长辈,周旋起来也是叫她苦不堪言。宫人们又是畏威不畏德,见风使舵者大有人在。大渝朝前朝后宫泾渭分明,按理赵怀宁是不能插手后宫之事的,因此她只能自己苦恼。
休朝日,赵怀宁难得清闲,懒洋洋的歪在窗边榻上。云臻卿坐在一旁,散了她的头发,拿过梳子仔仔细细地打理起来。
赵怀宁望着窗外,已是仲夏时节,园子里花开的正浓艳。于是叫人将屋子里的熏香撤了,轩窗大敞,花香扑鼻。
“朝政繁重,奏折看得我头疼,姐姐给我按按吧。”赵怀宁伸了懒腰,向着云臻卿靠过去,枕在她的腿上抱怨道。
“陛下如此勤勉,是天下人的福分。”云臻卿轻笑着,将手指插进她的发间。
赵怀宁舒舒服服地仰躺着,将云臻卿宽大的衣袖从眼前拂开,看着她娴静的脸庞,温柔的眼神,不禁握住了她的手,“得妻如此,也是我的福分。”
一抹红晕攀上云臻卿的脸颊,她将手抽出来,遮了赵怀宁明晃晃的眼神,羞道:“皇上莫要胡言乱语,失了身份。”
赵怀宁爬了起来,见她将脸撇开,便得寸进尺地笑道:“怎么是胡言乱语呢,朕字字真心,天地可鉴。爱妃若是不信,朕便把心剖出来给你看。”
“陛下!”云臻卿听了这话又羞又急,生怕叫人听了传出什么闲话来,“小声些。”
赵怀宁有心逗弄,近身摘了她的发钗,“这是朕的后宫,皇帝的闺阁意趣,借她们十个胆子听。”
云臻卿又急又恼,连忙去夺赵怀宁手里的发钗。打闹间长发散乱,又慌忙将手收回来整理,一时间叫她手忙脚乱。难得看她如此窘迫,赵怀宁哈哈笑了起来,发钗丢在小桌上,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谁知云臻卿真的恼了,一把将她推开,赵怀宁倒在榻上,看云臻卿背过身去垂下了头。
“云儿……”赵怀宁轻唤,伸手去拉云臻卿的衣袖。
云臻卿扯过袖子,坐得更远了些。赵怀宁这才意识到她是真的生气了,忙爬起来从背后将她环住,好言好语的哄道:“都是我的不是,不该这样捉弄姐姐。你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
云臻卿转过头来,眼中噙着泪,看得赵怀宁一阵心疼,“我再也不闹你了好不好?姐姐气坏了身子,该叫我如何是好?我这就给姐姐赔罪,如若再惹姐姐不高兴,就叫我不得……”
“陛下!”云臻卿一把将赵怀宁的嘴捂住,脸上是惊恐的神情,生怕赵怀宁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
赵怀宁握住她的手,弯起眼睛,“姐姐还生我的气吗?”
云臻卿甩开手,叹道:“谁敢真的和皇上置气。”
“好姐姐,难得我有空闲,你让让我嘛~”赵怀宁顺势揽着云臻卿撒娇,“叫她们都走,就我们两个自在些……”
云臻卿知道,赵怀宁虽然长在深宫,但身份高贵。除了太皇太后,无人敢置喙。先皇在世时又娇惯异常,所以一直无拘无束,不喜繁文缛节。现在身为一国之君,一言一行皆是世人表率,稍有差池便遭言官谏诤,所以再难有如此放松的时刻。唯有在她身边,才能做出这样的姿态。
刚才她只是一时情急,也不可能真和赵怀宁计较这些。便将侍女都遣散,伸手将她抱住,轻轻拍哄,道:“皇上这阵子清减了许多,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天气太热了,吃不下饭。”赵怀宁皱起眉头,小声抱怨,“吃不到得鹿宫的小厨房,朕快要饿死了。”
“你呀你呀——”云臻卿听她胡言乱语,忍不住伸出手指戳她的额头,“休得胡说。”
赵怀宁长居荣养殿,得空才来后宫。云臻卿与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知道她挑嘴得很,只是身为皇帝不能有所偏好,饮食上常常不如意。所以只要赵怀宁来得鹿宫,云臻卿就会让小厨房做她喜欢的菜品。
“今日叫厨房准备了薏仁点心、糖拌藕,还有玫瑰冰酪,等下叫她们送进来。”云臻卿轻抚赵怀宁的脸颊,叮嘱道,“不过不能多吃。”
“为什么?”赵怀宁抬起头,有些不服气。
“因为晚膳有皇上喜欢的青笋火腿丁,八仙鸭子烩藕和清蒸鲥鱼……”
赵怀宁眼睛亮了起来,笑意重新浮现在脸上,道:“叫她们现在就送来。”
“才吃了早饭,皇上再等等。”云臻卿安抚道,“待我将皇上的头发打理好。”
“散着吧,反正也不出门。”赵怀宁伸伸懒腰,一派慵懒的模样。看了看云臻卿因为刚才打闹而垂落的长发,伸手勾了一缕在指尖环绕。
“姐姐教我,再编个同心结。”赵怀宁看向云臻卿,清亮的目光里含着深意。
云臻卿的思绪回到了那缠绵悱恻的新婚之夜,低头红了脸,沉默却温顺地将二人的头发交织在一起。
“娘娘……”门外传来侍女恭敬的禀报声,“典仪司总管赵蒲求见。”
“叫他滚。”
云臻卿还未反应,赵怀宁先开了口,声音里满是不悦。门外宫女迟迟未敢应答,云臻卿连忙安抚住赵怀宁,吩咐道:“让他在花厅等我。”
“是。”
“皇上别急,原本是我叫他来的。”云臻卿将还未成结的发丝拆开,给赵怀宁的头发用丝带束在脑后,“不过盏茶的功夫,我去去就来。”
赵怀宁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了点头。云臻卿这才放心叫环翠进来,重新整理了发髻妆面,又换了身宫装,起身出了房间。
花厅内的小圆桌上摆了茶,云臻卿只随意坐了,示意候在此处的赵蒲回话。
“启禀娘娘。”赵蒲行了礼,恭声道,“下月二十三是丽太妃生辰,依例太皇太后要有所赏赐,因要提前准备,典仪司便多取用了二十匹月白万福长春袍料。”
云臻卿听罢放下茶盏,说道:“可这批袍料理是交给尚衣局用来制作宁寿宫老太妃们中秋宫宴礼服的。你们典仪司擅自替换袍料,还敢推脱到太皇太后的头上?”
“奴才不敢。”赵蒲惶恐不安,连连施礼,“凤仪宫确有传话,丽太妃乃是荣昌王生母,今年又恰逢小王爷整岁,所以吩咐奴才们尽早多准备齐全。”
“太妃寿礼清单早就送过来由我亲自过目了,那上面何时有的这袍料?!”云臻卿不由得有了些怒意。
“回禀娘娘,清单是依照往年旧例制定的,可呈给娘娘后奴才们才得了凤仪宫的嘱咐。是奴才一时疏忽,忘了禀报娘娘,求娘娘开恩。”赵蒲跪倒在地。
云臻卿眉头间又凝重了几分。她心里明白,在宫里当差的最会看人脸色,拜高踩低。典仪司换了这批上好的袍料去讨好丽太妃,其实是为了讨好已经懂事的赵桓——赵怀宁的弟弟。偏偏又拿太皇太后来压她,叫她一个小辈无可奈何。平日里她是好说话些,叫着这帮下人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正要开口,忽然花厅的门开了。成仪快步走了进来,先向着云臻卿行礼问好,而后走到赵蒲面前,给了他一耳光。
“皇上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