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脚鸟与纸飞机》树树月亮

36、关于余生

　　程雪漫的确很忙，忙得最后临睡前，都忘记给男朋友回消息。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忽略男朋友的感受。

　　但她的确是太忙了，像一个旋转的陀螺。

　　昨晚，樊凌宇给她打视频时，她正和林松兰视频。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和樊凌宇在宿舍楼下分开后，她回到寝室，就在等林松兰通过她微信。

　　几乎是每隔五分钟就看一眼手机。而对于通过后，要和老师说些什么，她心里也很忐忑，毕竟这之前，她一直觉得，林老师不是那么好相处。

　　但今天老师在课上说的话，程雪漫听进去了，而且她也有很多问题想问老师。

　　她刷牙洗脸，拿着书一边看一边等。

　　林老师通过微信的时间是晚上9点53分，程雪漫觉得这么晚打扰老师不好，但是，现在还不到晚上10点，很明显，她不可能睡觉，所以还是礼貌性地打个招呼吧。

　　于是她再次把自我介绍发了过去，【林老师您好，我是程雪漫。】。

　　让程雪漫惊喜的是，林老师居然秒回了，【你好，程雪漫】。

　　程雪漫看着对话框，觉得今晚的对话，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点进林松兰朋友圈，发现林老师是个特别爱分享的人，朋友圈里简直包罗万象。

　　程雪漫一直觉得，林老师是那种特别高冷的女神，因为她讲课风格干净利落，看起来特别高冷，没想到她居然养了很多宠物，她划着朋友圈，发现林老师养了5只猫，1条狗，两只小乌龟，和十几条金鱼……

　　虽说程雪漫已经被林松兰“口头打击”得遍体鳞伤，但此刻，看着朋友圈里，抱着猫猫狗狗的林老师，程雪漫承认，她又喜欢林老师了。

　　她继续看朋友圈，发现林老师认识很多知名设计师，她甚至出席了很多设计大赛颁奖典礼，还是评委会成员。

　　就在程雪漫沉迷朋友圈时，林老师又发来了消息：【来吧程同学，有什么疑问，尽管向老师问，你不会只是想看我的朋友圈吧？】

　　亲切幽默的语气，与讲台上动不动就说，“设计毫无用处”的林教授，判若两人。

　　程雪漫退出朋友圈，点开对话框，【林老师，我的问题有点多，哪天您有空我再问您吧。】

　　【我现在就有时间，但哪天有时间就不知道了。】

　　【哦。】

　　【哦什么哦？】

　　程雪漫心里一紧，脑子里用课堂上林老师的语气播放了这句话，不高兴了？

　　【不然我们语音吧，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不方便我给你授业解惑[微笑]】

　　虽然心里很害怕和林老师单独联系，但最后她却和林老师打了40分钟的语音通话。

　　有的时候，人缺少的不是天赋与努力，而是有了目标却迷茫，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迈开步子，万事开头难，难就难在不知道怎么开始。

　　这40分钟通话，林老师先是说了这半学期以来，她对程雪漫的观察，那就是认真有余，但灵活不够。

　　她为人师十几年，看人很准，其实她对于程雪漫的作品，心里是很赞许的，作为一个计算机专业的学生，程雪漫在设计方面展露出了不凡的功底与天赋。

　　她通过观察程雪漫的日常课业，发现她尤其擅长处理细节问题，但过于关注细节，就容易让设计思维原地踏步。

　　她之前并没有对程雪漫说这些。

　　因为她不知道程雪漫是什么心态，如果只是贪图那一张毕业证，她完全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现在，她主动来找她，说明她有往这边发展的心思，作为老师，她欣赏积极主动的学生，所以她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程雪漫，如果想从事设计方面的工作，应该提早准备什么。并且告诉她，如果真的很想设计飞机，得专研哪些知识。

　　40分钟的通话，不长不短，但林松兰一句废话都没有，说的全都是关于就业的干货。甚至面试的时候，应该怎么包装自己适当忽悠HR，她都提了几句。

　　程雪漫很认真，一边和林老师通话，一边拿着笔和纸，刷刷地记下重点。

　　中途，樊凌宇打来两次视频，都被程雪漫拒接了，樊凌宇天天见，而单独和林教授通话机会不常有。

　　程雪漫结束通话后，脑子还蒙蒙的，她问了林老师很多问题，林老师也特别耐心地告诉她该怎么做。

　　此刻，对于现状，对于未来，她都有了更明确的想法。

　　印象最深刻的那句话，她还特意誊写在读书笔记上。

　　“我林松兰，遇到事情，从不抱怨，而是想该怎么做。”

　　记完这句话，她便去找林松兰提到的设计论坛和招聘网站，熬夜去找需要的信息，彻底把樊凌宇抛在了脑后。

　　第二天是周日，程雪漫赶最早一班地铁，去了北五环外的东三旗，那里有一家美食城开业，老板阔气，说要把开业典礼搞得好一点，于是专门请来了礼仪小姐。

　　现场主持人不知道怎么想的，非得让他们站在鞭炮下面，虽说鞭炮被吊车吊的特别高，没有安全隐患，可是当那一大挂鞭炮在头上炸开的时候，程雪漫还是捂住了耳朵，她不害怕鞭炮响，她是真的担心被震聋。

　　东三旗村是5号地铁站终点站天通北苑所在的村子，再往南，就是全亚洲最大的小区天通苑。经过天通苑时，程雪漫并没有想过，未来她会在这里住很久很久。

　　美食城面向租住在村子里的年轻人，都是平价美食，程雪漫结算了工资，吃了一份米线，才坐地铁回到学校。

　　第二天，在早餐窗口遇到樊凌宇的时候，她和他打招呼，“hi.”

　　樊凌宇没有说话，只是端着餐盘，站在她旁边。

　　这是他们早已形成的默契，程雪漫负责拿早餐，而樊凌宇负责端餐盘。

　　因为程雪漫早餐吃得很少，一碗豆腐脑，她吃完会很撑，就再也吃不进去其它东西。所以通常她都是和樊凌宇吃一份早餐，她会拿几个小碗，单独分出来几勺。

　　她觉得这种模式很好，每人都会多吃几样东西，还不会浪费。

　　此刻，樊凌宇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边，眼神略带冰冷，眼皮也是肿的，仔细看，还有黑眼圈，熬夜打游戏了？

　　程雪漫隐约感到了男朋友的不对劲，但她心里事太多了，顾不及去分析原因。

　　今天是周一，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昨天去打工，回来时太累了，根本不想去图书馆，她想去借几本书。

　　“我下午去图书馆，你去吗？”程雪漫吃了一个小笼包，问樊凌宇。

　　“嗯。”樊凌宇嗯了一声，虽然还是不悦神色，但并没有拒绝。

　　大二上学期已经过半，北京又进入了深秋，一早一晚都很凉。

　　到了图书馆，程雪漫先去查阅了想要借的书的位置，然后直奔地点。

　　她站到一排书架前面，看着那一排空气动力学教材，心里又激动又忐忑，激动是因为，她从这些书里，看到了向往的未来，忐忑是因为，她害怕学不好。

　　不管了，先看了再说。她找到了几本入门书籍，准备借走。

　　转身就看到，樊凌宇也在拿书。而且也是空气动力学教材。

　　程雪漫凑上前，看着那几本书，一脸疑问，之前樊凌宇跟着她一起看社科畅销书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连教材都和她看一样的？

　　“怎么？不可以？”

　　程雪漫瘪瘪嘴，想到前几天他说的，“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要去当无人机设计师，难道他也要当无人机设计师？其实也不是不行，她也想过，毕业后，两个人何去何从，会不会因为志向不同而分手。

　　现在看樊凌宇这个架势，他是真打算紧跟她的步伐了，心中的小尾巴，倏地翘起来。

　　他有那么喜欢我吗？

　　她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地说了句，“你随意。”转身要走。

　　狭窄空间内，鼻尖是程雪漫转身留下的馨香，樊凌宇在味道消失前，牵手拉住她。

　　“漫漫。”

　　又深又窄的书架内，只能容得下两个人，樊凌宇她拉到怀里，眼神暗了暗，盯着她嘴唇看。

　　“干嘛？”察觉他要做什么，程雪漫紧张地缩回手臂，“这里是图书馆。”

　　“就亲一下。”樊凌宇声音低低的，略微沙哑，像在哄她。

　　程雪漫想了一下，如果她躲开，估计这架书会被她撞倒，那将惨不忍睹，她没准会登上央视新闻。

　　于是她闭了眼，樊凌宇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未吻她，心里雾霾早已散尽，伸手摸她头，大拇指刮着她眉尾，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程雪漫捧着书回到寝室，放下书去了卫生间，回来看手机才发现，自己在微信上“晾”了男朋友两天了。

　　她看着樊凌宇孤零零的三条消息，心想，这学期她真是太忙了，忙到开始不回他消息了，所以今早在食堂，他的不开心，是因为她吗。

　　她翻开空气动力学第一页，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我开始看书了，你呢？”

　　樊凌宇秒回了一张照片，也是空气动力学，与她的这本不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已经看到第28页了。

　　【所以你真的想设计无人机？】

　　【不可以吗？】

　　【可以】

　　程雪漫没话了，樊凌宇来真的了，他动真格了。程雪漫看着那张照片，心里感受特别复杂。

　　一直以来，她几乎是一个独行侠，在平均学历只有初中的家庭里，靠自己努力学习考上重点高中，在没有后盾支持的情况下，自己克服各种困难，考上大学。

　　她一直是一个人，即使现在和樊凌宇谈恋爱，但她总觉得，两个人最后会分手，因为未来不确定性太多了，可现在，樊凌宇却选择和她专研一个领域，她仿佛看到到了一个并不孤单的未来。

　　【那你想过，具体做什么吗？】

　　【无人机程序员，后端开发。】

　　【哦。】

　　【哦什么哦？】

　　咦，一摸一样的话，程雪漫点开和林松兰的对话框，看到一样的回复，笑了笑，用樊凌宇低哑的嗓音在脑海里播放一边，头皮跟着一麻。

　　她打字回复：【你难道就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了吗？干嘛学我？】

　　恍恍惚惚中，程雪漫觉得这句话很熟悉，却想不到在哪里听过。

　　樊凌宇没有说话，只是发来了一张表情包，是月球绕着地球转，表情包上还有一行字，“只围着你转”。

　　虽然只是一张表情包，但程雪漫的心忽然跳了跳，樊凌宇不是那种爱说花言巧语的人，而且很明显，现在也是行动在先，“花言巧语”在后。

　　【我看书了啊。】

　　很生硬的转折。

　　【嗯。】

　　很冷淡的回应。

　　两个人默契地下线，各自守在桌边看书，什么都没有说，但却又说了很多很多，那是关于未来，关于余生默默约定。

　　他们在为了未来，努力走向对方。

　　第二天醒来，因为没有早课，程雪漫醒了就下床看书。

　　因为微信上“冷落”樊凌宇的事，她心里特别愧疚，所以当她在朋友圈看到设计学院搞活动的宣传时，便把活动信息发给了樊凌宇，

　　【你想去吗？这周日下午，我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发完消息，她盯着樊凌宇发来的表情包，脸上是热恋的小情侣才会有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但是一分钟之后，她笑容渐渐消失了。

　　因为就在她盯着表情包花痴的这一分钟里，手机页面“对方正在输入”居然出现又消失了三次。

　　樊凌宇从来不是这么犹豫的人，连未来都要和她绑定在一起的人，怎么去个设计学院的活动，让他这么难下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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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人物写得好乖啊，他们还吃早餐。我都没天天吃早餐，哈哈哈。
“你难道就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了吗”，来自《恶作剧之吻》第一集，“你的人生,难道就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