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撩》苍梧埋骨

23、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他永远只能是那个奢侈而非必须的选项

　　“有事吗智旻xi？”虽然没有面对面，但田柾国借着醉意的俏皮好像藏都藏不住。
　　“你喝酒了？”
　　“是啊，为了你在借酒消愁呢。”
　　田柾国一句话把朴智旻准备的腹稿都给搅和忘了，听着他旁边好像有人的样子，他决定还是等田柾国清醒过来再说。
　　“那你借酒消愁完早点回家。”
　　田柾国嘴角轻轻勾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我想见 你。”
　　“什么？”朴智旻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我说，我想见你。”
　　“你不会来撒酒疯的吧？”朴智旻感觉这小子大概是醉的不轻，不然不敢说这话。
　　另一边传来田柾国轻浅的笑声，好像是真的醉了，他笑起来露出唇下小痣的画面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朴智旻脑海里。
　　“地址发过来，我让王千去接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看吧，心软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朴智旻一边默默地想着，一边盯着发来的地址发呆。
　　田柾国直到坐上王千的车都还有点发蒙，想来自己也不是特别不矜持的人，没想到一大早跟人放完狠话，晚上居然借着酒意闹着又要见他。果然在朴智旻那里的唯一一点点形象也让他自己败得差不多了。
　　他闭着眼睛装睡，实则是怕和王千继续搭话。现在脑子有点清醒了，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入夜的马路格外空旷，田柾国闭着眼听着车辆飞驰的声音，去见他的路，总是让人期待。
　　十多年前，也是在这样雨过的夏天。他刚到首尔没多久，没什么朋友，也不习惯说首尔话，甚至和上大学的哥哥也不甚熟悉。令他更痛苦的是那个深藏在心的秘密，他喜欢男生，没有人和他一样，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说。直到遇见闵玧其。
　　田柾国才第一次知道，世界上也有人和他一样，他的秘密也不是如此肮脏。他喜欢上那个干净的大哥哥，甚至因为他总和哥哥走在一起，他和田柾贤也才更亲近起来。
　　从心底里他一直是感谢闵玧其的，直到他们狼狈分开，直到他有了奔向别人的念头，也一直一直感谢他的。
　　车子驶入一片别墅区，在靠里的一栋前停下。王千示意田柾国自己下车进去，就去停车了。眼前的房子矗立在潮湿的空气里看不到一丝光亮，难道朴智旻已经睡了吗？
　　田柾国轻轻按了一下门铃，隔了一会，哒地一声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他推门进去，里面倒是亮着灯，只是窗户都拉上了遮光帘，外面才看不到。
　　朴智旻坐在轮椅上，他身后是一架黑色钢琴，家里其余的装饰并不多，可能住酒店的机会比在家多的缘故。田柾国的胃突然翻滚着不舒服起来，朴智旻看出来他不舒服，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田柾国跑到卫生间把晚上吃的东西基本吐了个干净，不过人却舒服了很多，接着凉水漱了口，感觉酒气没那么重了才推门出来。
　　出来就看见朴智旻忙碌的身影，操作着还没有完全熟练使用的轮椅去倒水，偏偏只有左手能动，倒水的动作也是磕磕绊绊，还撒了一些在外面。
　　田柾国注视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的一角突然变得软踏踏的。他走过去接过水杯给两个人一人接了一杯，朴智旻现在走哪都自带座椅了，他也只好给自己找个地方坐。
　　朴智旻倒是不渴，望着对面这个乖乖喝水的大眼兔子埋怨起来，“现在是老巢也让你找到了。”
　　而田柾国只是咕咚咕咚喝水，喝完整整一大杯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孩眨巴着不知所措的大眼睛，一个劲喝水，看得朴智旻又有点想笑，“好点了？”
　　田柾国点点头。
　　“想见我，见到了，现在开心了？”
　　田柾国又点点头。
　　居然还不肯说话，朴智旻暗自咬牙，只能接着说，“开心了就回去吧。”
　　“啊？这大半夜的？”小孩终于急了，小声嘟囔着，“亏我当初收留你那么久嘞，居然半夜赶我走...”
　　“谁让你一直装哑巴，刚刚还理直气壮的。”朴智旻白了他一眼，接着问，“为什么去喝酒？”
　　田柾国顿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跟我哥去同学聚会了。”
　　那还骗我说借酒消愁！害的朴智旻以为臭小孩大半夜一个人去喝酒了！
　　田柾国继续老实巴交地交代，“见到了一个，见了会心情很复杂的人，就多喝了一些。现在见到你，心情又好了。”
　　朴智旻叹了口气，他好像总是不知道该拿田柾国怎么办才好，由着他向前迈了一步又一步。
　　“臭小子，你是真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那怎么办...”田柾国指指自己的胸膛，“它不听我的，倔的很。”
　　“那它听我的吗？”朴智旻也指了指田柾国的胸膛。
　　听吗？如果它真的听话，或许就不会再出现在朴智旻面前无理取闹了。
　　良久，田柾国也只轻轻说道，“我也不知道，可是它很想你。”
　　我想你。田柾国今晚说了许多遍这句话。在他们分别的这半年里，他以为田柾国至多只是会想起他，而不是纯粹的想他。可小孩说了许多遍，想他，想见他。朴智旻不知道要如何带着他的这份思念，再次将他推开。
　　“柾国，你让我很为难。”朴智旻望着他的眼神深不见底，平静下面是隐忍的惊涛骇浪，“你自己不怕撞了南墙，那我呢？我也不怕吗？我拥有的都是很轻易就会失去的东西。舞台，聚光灯和信任，搞砸一点都会身败名裂。难道我不怕吗？”
　　田柾国都明白朴智旻说的都是真的，他比自己更输不起。
　　“你想要的东西，不是我不想给，是我不能，小孩，你明白我吗？”朴智旻的声音那么轻，敲在他胸膛上却那么沉重。
　　田柾国点点头，说，“我明白，我不会受伤，也不会无理取闹，更不会赖着不走。你知道的，你说的我都会做到。我想陪着你，好吗？只是陪着你。”
　　朴智旻知道自己不能再退一步了，再往前除了万丈深渊，什么都不会有了。
　　“可你会偷偷受伤，你会逼自己做到。我的人生是一团乱麻，你什么都不了解，为什么一定要趟这趟浑水呢？”
　　是啊，为什么呢？田柾国一愣。他的感情究竟有什么目的呢？他自己一时都想不清楚。也许他只是起了贪念，生了妄念。现在连状况都搞不清楚的自己，真的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吗？
　　“那就做朋友吧，或者弟弟，随便什么都好。我总会想好为什么一定要的理由。”田柾国的目光带着十分的坚定落进朴智旻的眼底。
　　朴智旻觉得很多时候自己就像橱窗里的蛋糕，放在华丽且奢侈的位置，人们路过时会被他吸引，多看一眼两眼，有的人会支付高昂的价格把他带回家。而有一天，橱窗里换了新款，出了新的口味，他不在那么吸引人，把他带回家的人同样会把他丢进垃圾桶。他再也没有家人了，失去了所有放任的机会，所以他永远只能是那个奢侈而非必须的选项。
　　人总是这样，想方设法去填自己童年的伤，哪怕只是徒劳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