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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紫薇花开 ...

  •   恰逢这两天学校组织新生体检,每个人都打了查肺结核的皮试。今天皮试复查时,护士把宋自稹单拎了出来。让他先到医务室等着,等其他要复查的一起再去医院拍片。

      宋自稹他们班是第一个去检查的,而他又是第一被拎出来的。他以为医务室可能就他一个人,没想到推门进去,里面还有一个人。

      有个人穿着纯白T恤,坐在窗边盯着窗外发呆。窗子正对着楼下一棵紫薇树,紫薇树不高,只有堪堪缀着紫色花蕊的枝条抵到窗沿。

      有风时,紫薇花微微的摆幅,牵引着窗前人的视线移动。

      宋自稹推门而进的刹那,门窗的同频震动与窗外的紫薇花相撞,花枝颤动摇曳,惊动了窗前赏花人。

      奚景转过身,看见门口杵着个军爷,看着对方的迷彩装束,衣服是学校批发的,质量堪忧对着光甚至是透的。帽子明显刚拿下来,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滑稽的样子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不好意思,打扰了。”

      宋自稹没想过还有人,尴尬地准备转身离开时,奚景开口道:“过来坐啊,来都来了,不就是为了多偷会儿懒吗。”

      等宋自稹拘谨的在离他两米远的椅子上坐下,奚景一直打量着对方,发现是熟人。

      “哎,你是不是上次我帮你搬行李的学弟。”

      奚景单手撑着头,目光能瞥见楼下的紫薇,思索道:“我记得你名字很好听,就是不太好记,叫宋…宋什么来着?”

      “宋自稹。”

      他总觉得这个人每次说自己名字的时候,格外的认真,是想要人把他名字记住的认真。这也没错,但奚景莫名觉得有点别扭。

      宋自稹宋自稹,好,记得你就是了。

      好一会儿两人没话,宋自稹不甘就这样冷场,虽然奚景觉得无所谓。宋自稹主动挑起话题,“学长为什么来医务室,生病了吗?”

      “没生病就不能来吗?”

      奚景饶有趣味地盯着宋自稹。

      他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偷懒呗,这节体育课。”

      然后他直起身,微虚着眼,笑着说:“不想上课就找了借口,说胃疼来医务室躺着。学弟难道不是吗?你难道不也是来偷懒的吗?”

      说完他又躺了下去,侧着身子说话,“军训很累吧,宋自稹学弟。”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脖子晒的跟衣服里漏出来的都两个肤色了。”

      宋自稹连忙用手挡住,奚景只当他是之前没注意的下意识反应。

      “没什么大问题,一个冬天就白回来了。”

      宋自稹眼神暗了暗,“一个冬天啊,这么久。”

      奚景听着笑出了声,他一个大男人那么在意黑了还是白了干嘛。

      奚景还没笑几下,又有人进来了。是一个长相很乖的女生,她看见里面有人先是敲了门,等两人视线转过来,才说:“等肺结核复查的是在这等吗?”

      “是这里。”宋自稹回答道。

      奚景又仔细看了看宋自稹右手臂内侧,上面果然明显红肿了一大圈。

      “哦,你原来不是军训偷懒才过来的啊。”

      来的这个女生话很多一直问东问西的,奚景很识相的没再开过口。

      宋自稹一开始还频繁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奚景,可奚景可能误会了,反倒还比了个OK的手势,看向另一边还掏出了耳机,表示自己不会偷听。

      但今天耳机可能没电了,一直没有声音。他就佯装还听着,看着外面的紫薇树。

      窗外风景依旧,阳光散落在朵朵紫薇花上,即使戴上耳机还是能听见那女生的声音。

      太吵了,心静不下来,连无辜的紫薇花都遭受了连坐之灾。这会儿怎么看这花都觉得花的颜色不顺眼。

      花太艳了,慌得眼花。

      军训对大一新生来说是门考验,但对大二大三的来说也是一样的。

      军训放的会比平时上课早十分钟,以至于只要上午最后一节有课,学姐学长们就会面临人满为患的食堂。

      所以今天的食堂依旧是人山人海,奚景费力的挤进人堆里,好不容易又挤着出来,找好位置拿出耳机,准备电子榨菜。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这该死的耳机不知道怎么回事死活连不上,好不容易连上了,但耳机里不是他在看的电视的声音,而是响起来一句语音消息。

      “你坐哪里啊,我没看见你啊,啊啊,我看到你了。”

      是个很阳光的男声,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不来自于自己的手机。

      耳机坏了吧!

      还是什么时候把耳机拿错了?

      这是连到谁的手机上了!

      偷听别人的消息不好,即使是无意的。所以奚景立马就把耳机塞回了耳机盒里。

      这耳机用了好几年了,是真的该换一个新的了。

      下一秒,后面一桌传来落座的声音,“今天怎么坐在这儿,让我一顿好找。”

      奚景手中的筷子一顿。

      是刚才耳机里的声音。

      他们还在说些什么,奚景已经不知道了,他匆匆扒了两口饭就飞快地跑了。因为羞耻心作祟都不好意思去看后面那两人到底是谁。
      _

      社团招新活动还在继续,但那晚后,宋自稹就没有再看见他。饶是学姐们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烂了,宋自稹还是表示没有兴趣。

      军训也慢慢接近尾声了,最后一天的晚上,学校通知不用再晚训了,改为军训慰问表演暨迎新晚会。

      晚上意外的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大一全部新生穿着雨衣,拿着自己的板凳,坐在操场哀声怨道。

      宋自稹想过会再次见到他,想过会是在招新的红棚子里,会是闲散的在路上,甚至是在食堂。但当他以一种万众瞩目的姿态出现时,他发觉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耀眼。

      雨还在下,舞台是露天的,奚景穿了一件黑色皮衣,跟以往的所有记忆中的模样都不一样。他肆意,不羁,是少年的模样。

      雨点拍打在皮衣上,激荡着,像是直接荡漾进了宋自稹的心里。

      他突然厌恶起这雨了,因为离得有些距离,本来就不甚清晰,加之雨幕的阻隔,更是雾上蒙纱。

      奚景表演的是一个单人弹唱,激昂的音乐配上低嗓的男声。宋自稹他们班的位置离音响很近,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完全在随着鼓点而跳动,达到了另一种意义上同频共振。

      今晚的表演同上次看见的不同,今天全场都是他的观众,没有舞蹈吸引别的目光,他就是他,不是谁的背景板。

      但不管什么时候,他一定会在自己取景框的中心。

      后面的表演宋自稹不记得演了些什么,脑子里只一直回旋着奚景唱歌的样子,那配乐的鼓点还在耳中响个不停。

      -
      宋自稹记得奚景曾说,他也住在本市。所以在军训完后的国庆,他一直期待着能与他再次相遇。
      放假这天下午没课,他就准备早点回家,吃过午饭收拾了东西,推着一个空箱子到了学校后面出去的车站。

      “学,学长也在啊。好巧!”

      还没到车站,远远的宋自稹就认出来,坐在那里等着的人是他了。走上前假装才看见,制造种偶遇的感觉。

      也的确是偶遇,只是这样的场景早在宋自稹闹钟演练了上百次了。

      奚景看见他也很意外,但又想到,“好巧,你下午也没课?”

      宋自稹把行李箱拉到一边,坐在了奚景旁边,“下午没课啊,学长也是吧。”

      奚景哈哈笑了两声,“没有啊,下午有节公选课,不过我逃了。”

      “逃课啊,我现在还不敢逃课。”

      奚景笑道:“所以我是你学长啊,这事熟能生巧。”
      宋自稹苦笑,“这还能熟能生巧?”

      “哦,你说过你也是本市的吧,你哪里的?”
      “我青江区的。”
      奚景一拍大腿,“巧了,我也是!”
      “哎,具体哪里啊。”

      奚景用肩轻轻撞了下他,让他快说。宋自稹撇眼看了下两人肩膀相连的地方,这是他们第一次挨得这么近,他脑子里顿时有些迟钝。

      等奚景又问了一遍,他才说:“就青江桥桥下面,挨着河那边。”

      “我去,我们俩挨得好近啊,你哪站下,我眼科医院那,你呢?”
      “我也是。”

      奚景震惊,“真的假的!我们挨得这么近吗。”

      “那以后我们放假可以一起回去了。”奚景话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你不知道坐公交回去,每次都无聊死我了,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但打车又太贵了,所以我每次还是坐的公交车。以后回来就可以跟你一起了,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奚景这人总给宋自稹一种错觉,每次觉得他是个外向易相处的人的时候,他就开始沉默自己干自己的。然后觉得他安静的时候,他又一直拉着你,话多的像八百年没说过话。

      就像现在,刚才在车站两人聊的热火朝天,可一上了车,他就拿出手机手指动的飞快,不知道在打什么。

      就这样坐了一个多小时,刚一下车奚景又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一起走吧,你家在哪里?”

      宋自稹暗自在心里长叹一口气,神经得到几刻放松,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

      俩人拐了个弯,进到一个巷子里,街道相对外面的街道窄了不少。人行道两旁栽了两排高大茂密的樟树,在空中自然形成一个遮阳伞,走在下面异常的凉爽。

      “我到了,”奚景停在一家买夜啤酒和小卖部门口前,“你家还远吗?要不要我再送送你?”

      宋自稹婉拒了他,“不用了,我家也马上就到了,很近的。”

      “那下次我去找你玩,这两天也随时欢迎你来找我玩。”最后还不忘打个广告,指着夜啤酒的灯牌,“我家烧烤还有串串挺好吃的,国庆这几天你来找我我就请你吃。”

      宋自稹没有随便应承下,就挥手两人告了别。

      宋自稹注意到奚景进了屋,走到马路对面,进了一家理疗馆,里面只有一个胖胖的穿碎花裙子的阿姨,“张阿姨,我妈呢?”

      张姨回道:“在楼上做饭呢。”

      宋自稹点了点头,径直走到靠近玻璃门的桌椅上,这里刚好能看见奚景他家的铺面。

      奚景刚说他家夜啤酒,他知道他家的夜啤酒的味道,是不错。

      因为他去吃过不止一次。
      当然奚景他一次都不知道。

      其实早在两年前他就见过奚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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