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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重新握住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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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众人对我的发癫行为表示并不在意甚至不算意外,理由是我整天跟白毛待在一起再离谱的行为看上去都能合理很多。
五条悟你的学生们对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但是。
白毛正不正常我是把握不住,我只知道自己是真的不正常。
并非是我一开始就异于常人,而是“变得”和以前的自己不一样了。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冷白皮,你有什么头绪吗?”
与黑毛并排坐在意识之海内,我先一步开口打破了僵局。
听闻此言支配者高贵冷艳的白了我一眼,看上去很不想理我。
“你的意识被入侵了。”他一只手悠闲地放在腿上,托着脑袋,若有所思的冒出来一句:“或者说,被反侵了。”
“被谁,你吗?”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一,虽然意识这种东西是身体内部的存在,就算被影响了也不会被别人察觉,但是施展咒力总得有咒术师吧,有五条悟在,我是不可能被人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侵理智的;再者,就算白毛真的没注意到,那支配者呢,身为他日思夜想的闹剧的女主角,他也不会允许别人这么轻而易举的冒犯我,更何况,他跟隔壁那个大爷一天天的都快住我脑子里了,宿傩这家伙看起来甚至都把我的意识当做了他领地的一部分,如果有人敢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来,这俩人不得把对面骨灰扬了。
……等下。
我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直到我把支配者说的话品了又品,这才似乎察觉出了一点端倪。
他说的是“反侵”。
反侵。
我低垂的视线从脚尖离开,第一次好好打量起自己的意识之海。
其实大多数时候,这里是黑漆漆的,脚底下有一片水一样的液体,清澈到可以倒映出人的身影,但是并不湿润,也没有水的触感。
在宿傩到来之前,这里是一片空旷,因为之前的我并不愿意跟这位活爹支配者有过多交流,所以很少来这里,也没有什么修饰。我的注意力一直在外面的世界。
但是,我平静看了眼坐着的一看就知道是谁留下的巨型头骨,再看看四周一望无际的黑暗。
错了,周围不再全是黑暗了,红色的,流动的,脉络一样的光芒在黑暗中蔓延开来,似乎在我察觉到之后才终于不再隐藏一般变得更亮,招摇的,如它的主人一般霸道的渗进这片黑暗中,似乎是在炫耀般凸显它的存在。
这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以前来的时候我记得还没有……
“把他从我脑子里踢走。”
我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立马从头骨上站起身。
“我做不到。”
支配者怔了一下,却给了我这样的答案。
“为什么,你不是上帝吗,不是什么都行吗?”
“这是你们之间的束缚,是束缚啊,除了你们两个,谁都解不开的,要是强行把他踢出去,你会……”他比了个掉脑袋的手势。
“你会死。”身后忽然传来某人懒洋洋的声音,代替支配者回答了我的问题。
导致这种结果的罪魁祸首似乎是刚睡醒一般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暴虐与杀性的化身就像踏进了自己家门一样慢慢走了过来,似乎是在欣赏风景般对这片被他占领的黑暗发出满足的喟叹。
“你的脑袋里太无聊了不是吗?”
至此,这个事实才终于被明晃晃的摆了出来:
宿傩反侵了我的意识。
“你这小鬼向这个人许愿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提到意识的连接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
见我还是硬撑着不说话,宿傩的语调又往上扬了一下:“所以说,小鬼无论再怎么折腾,始终都是小鬼啊。”
“……落姐,落姐!”
眼皮沉重的似乎要睁不开了,恍惚之中,我听见有人在焦急地呼唤我的名字。
是谁呢?
视线重新聚焦到来人身上,我有些无力的冲眼前少年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惠惠,你回来啦。”
“怎么能和那个家伙一样睡在地板上呢,会着凉的。”
刺儿头少年口中的“那个家伙”显然很不满意自家小孩对自己的称呼,背倚靠在门框上,龇牙咧嘴的举手抗议:“太过分了惠,你对帅气逼人的监护人都没那么关心过!”
“谁会没事闲的去关心你啊无良监护!”
忽视白毛“你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太伤心了我要闹了”的叫唤,伏黑惠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就显得柔和了很多,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他说你昨天气的把对面的人全骂了一遍,然后就成这个样子了……还是不要太动肝火,想休息的话就回屋里吧。”
不得不说,惠惠真的是个睫毛精,当代网友起名真的很会抓重点啊。
浓密而卷翘的睫毛扑扇扑扇的,一双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人。
天,看狗都深情。
这儿子果然没白疼。
所以……
“你就在那看我在地上躺了半天?”我矛头直指一旁悠哉悠哉的五条悟,而对方显然没料到我会忽然跟他算账一样,蓝色的眼睛心虚的转了一圈,清了清嗓子。
“那我这……”
“他拍了你很多照片,刚刚。”刺儿头宝宝见缝插针的补刀,毫不留情的把白毛的淡定撕得粉碎。
“惠!”
“可能是心虚吧,一个人兀自笑了好半天。”
亲生的都未必能出卖的那么果断吧……
我叹了一口气,心中倒有些自暴自弃了,现如今这种境地,我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之前顾及着不想让宿傩太早接触到惠惠而一直躲躲闪闪,倒是让这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实际上心里敏感的不行的小孩有些受挫……显而易见的吧,没有谁会面对小时候曾经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结果再见面时不是戴着墨镜就是干脆不见的行为还能表现得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想到之前不知道第几次躲着他进屋之后,门外似乎有人驻足了许久,而后又缓慢的离去……简直痛心疾首!
啊啊啊啊啊啊惠惠,妈妈对不起你!
按照我原本的想法,我本以为如果有充足的时间去和这位阴间人交涉的话,总有一天我是能找到一种协调关系的,但现在的情况看来,倒是被反将一军了啊。
嗯,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到时候带着诅咒之王一起自爆好了。
“哎……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自带回音效果的疑惑在脑海中响起:“虽然不是不行,只要你开口我都能为你做到,但是自爆什么的,很痛的哦。”
我抿紧嘴唇,没有搭理他。
“落姐……”伏黑惠见我又呆住了,于是轻轻摇了我两下,又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一样,伸出的手不上不下的停顿在半空中,似乎有一丝尴尬。
末了,那双手还是垂了下去,堪堪要收回去的时候,却又被一把捧住了。
“我想起来了!”我的眼神撞上那片幽深的漆黑瞳孔,兴奋地向眼前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邀约:“今天晚上留在家里,我给你做厚蛋烧好不好?”
伏黑惠愣住了。
“啊,不行,还要做些别的,哎呀你都长这么大了不知道还爱不爱吃我做的菜,不然惠写给我,等下让悟去买食材回来怎么样!”
“你……”他眨了眨好看的眼睛,似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好希望我的手艺没有退步,万一我做出来的你不喜欢怎么办,要不要直接从店里打包过来呢……”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握住的时候倒感觉不出来多么柔软,反而有一层薄薄的茧。
看来过得不是很轻松呢。
这双手在我的掌心中安安静静的放着,它的主人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有些拘谨的微微颤抖,好像不习惯被人这么小心呵护,却又渴望被温暖包裹般矛盾着,不敢用力,却又怕我察觉到那样紧绷又松开,又紧绷。
看来真的躲过头了啊。我的心头升起浓浓的愧疚。
也是,想必在白毛毫无心肝的对比之下,我对他的好会更加深刻的被记住。
“悟,偷拍这件事就不跟你追究了哦,麻烦去把今天晚上需要的食材买回来。”
“让惠陪我去嘛。”
“拒绝,我要跟他说说话,不识趣的大人自行回避哦。”
直到白毛“好嘛好嘛”的嘟囔着走出家门,门锁嵌合发出“咔”的响声之后,那双手才终于像是被惊醒一般缩了一下,局促的蜷在一起,但还是没从我手中抽出来。
伏黑惠的眼睛始终不肯看我,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兴致不是很高。
“抱歉,惠。”我难得正儿八经的这么说出他的名字:“之前因为一些事情,一直在躲着你……虽然其实好像也没必要。”
小孩还是别扭着不肯看我,嘴角也往下塌下去一点,看上去有点委屈。
将他的双手握的更紧,我轻声细语的安抚眼前可能以为自己是被遗忘或者讨厌的小孩:“我现在想开了,再也不会躲着你了,之前是我不好。”
不说还好,这句话出口之后,惠惠的嘴角更塌了。
但是无论怎么样,我觉得,他需要一个道歉。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错,明明看见我回来的时候他表现得那么显而易见的开心,少年的眼底似乎有光亮溢出来,我却避之不及的转身离去,只留他在原地如同泼了一桶冷水一般,头低下来,就连光芒也散去了。
痛心疾首!
星野落你不得好死!
肯定会介意吧,肯定在生气吧,就算我现在那么诚恳的向他道歉,心中却还是不太舒服吧,但是即便如此,我却依旧能感觉的到,那双手在微微的颤抖着,紧张的,无意识的攥紧又松开,食指和无名指的指背与我的手掌贴在一起,有些小心翼翼的,想要不那么去凸显它的存在,又像是怕人忽略那样微微用力,在我想要松开一只手去摸他的头的时候,那双手下意识的跟了过来,寻找着温暖离开的去向,似乎是怕又不回来那样,吓得我连头都不敢摸,急匆匆的收回来握住安慰他。
只能说,儿时不遗余力的关爱之后再冷落下来,就算是再心如古井的人都不会毫无波澜吧,况且是这么一个外表看起来冷静实际上内心却十分敏感的孩子。
痛心疾首!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蛋液中,可以加生姜末吗?”
哎?
我愣住了。
半张脸都缩进衣领中,漆黑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期盼的光亮,少年闷闷的声音再次传过来:“不能的话就,算了。”
短暂的安静。
“能能能能能能能能!宝宝你等下,我打电话叫悟带生姜回来……咦居然秒接,这家伙不会走路不好好看路吧……喂,喂,悟,带生姜回来!”
“哈?我已经在回来的半路上了啊!”
“不带生姜回来今天是不会给你开门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