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余柴柴

2、上天界

　　“小安，好了吗？”

　　“好了师父。”毕竟是参加别人的寿辰，还是要穿的喜庆一点，我穿上了阿娘送给我的红色罗裙。

　　“上了天界，旁人若问起，你就说是我的侍婢。”

　　“好的好的。”我狗腿地回答着。

　　师父搂着我的腰，轻轻一跃，我们就在一片云朵上了。“抓紧了，小安。”师父催动内力，那云瞬间疾速移动起来，虫鸣鸟叫的声音渐渐远去，平时里的住的屋子缩成了一个黑点，熟悉的天山也是越来越小，最后只能看见一点覆着白雪的山顶，山川、湖泊、江河、海洋一时间如画卷一样在我的眼前摊开。

　　“小安，看向你右下方，那里是鹊山。”顺着师父说的方向看过去，我看到一座高高耸立的山峰，山上似乎还栽满了桂花树，飘来一阵阵桂花香。“山上有一种草，开着青色的花朵，这种草的名字叫祝余，人们如果吃了这种草就不会感到饥饿。山中还有一种叫迷穀的树木，有着黑色的纹理，开出五光十色的花朵，人们将这种树开的花佩带在身上就不会迷路。”师父给我讲着鹊山里各种各样的动植物，原来这就是我没有见过的世界。

　　“好美啊。“我不禁感叹，活了一千年，这次才算第一次正正经经地看清了凡间的全貌，原来总觉得凡间之物不过寥寥，什么最热闹的所在，一定是那些说书的为了钱编出来的，如今才发现是自己见识浅薄了。

　　“你看见的还只是西域这一小部分，师父以后带你去看北国冰雪风光，江南流水人家，大漠戈壁孤烟，那才叫漂亮呢。”

　　不知是飞行时间太久，还是师父的怀里太暖和，我竟然站在云朵上睡着了，等睁开眼，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了，薄雾萦绕，仙气环伺。

　　“终于醒了，熟悉的知道你是雪莲修炼而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瞌睡虫化成的。”

　　“我怎么能跟那个大虫子比呢”一想到那个面目猥琐，还留着口水的大虫子，我就止不住地犯恶心。

　　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装束，头发高高束起，眉上勒着一条金抹额，穿着一件白金二色的花箭袖袄，袄子上绣着蝴蝶，外面罩了一件青色的穗褂。看起来，确实有了那么一些上仙的派头。

　　“走吧，宴会已经开始了。”

　　从南天门入，穿过了几个宫殿，就到了赤脚上仙的府邸。一路走过来，辉煌的殿宇见了不少，赤脚上仙的府邸朴素的有些寒酸。宫殿上的砖瓦是凡间人家最常用的青瓦，有些瓦砾甚至已经破碎，大门也斑斑驳驳，红漆都掉了一半。

　　“赤脚上仙的府邸怎么这么破啊，也没个看门的。”

　　“小安，不可妄加评论。”我自知失言，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赤脚上仙本是道教人士，修炼了一万年才修炼成上仙。他虽位列上仙，却不奉天界官职，以云游四海，救济凡间苍生为己任，并不在乎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所以总是穿着粗布衣裳，赤脚装束，府邸相对于其他上仙也就朴素多了。”

　　“赤脚上仙真是伟大。”

　　“兼济苍生本就是神仙的义务。”我原以为天界所有的神仙都是生得好，出生就有仙根，命中自带仙缘，不像我们，命好的吸收日月精华得了灵气，成为一个小小的精灵，再经过成百上千年的修炼才能脱离凡身，又要经过数不清年限的修炼才能羽化成仙，最好的也不过是个凡间散仙。命不好的就永远是凡间草木，几十年为一世，轮回三世之后永远消失在这个宇宙里。

　　三界之中，各有命数。

　　府中宴席已开，我跟随师父找了空位坐下，“凌志上仙，许久未见，您又到哪里云游去了？”随着声音望过去，是个白胡子老头，额头高高地向前隆起，拄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拐杖。“南极仙翁，小仙有礼了。这几日去那凡间的西域看了看。”

　　师父在的地方免不了，推杯换盏，假意寒暄，无趣得很，看着天色尚早，寿宴还要有好几个时辰，倒不如偷偷溜走，看看这天宫上有什么好玩的。

　　趁着师父不注意，我偷偷从赤脚仙人的府邸溜了出去。赤脚上仙人缘很不错，天界一半的神仙都聚集到了他府里，走了半天，竟一个人也没遇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一个石牌横建，牌匾上四个烫金的大字“情天情海”。转过石牌是一座宫门，宫门上亦有四个大字“孽海情宫”。

　　倒是有趣，探头看了看，并未看到仙人，我准备进去瞧瞧。

　　进了宫门几步，便听到远处有歌声传来：“孽海离恨天，情宫人不眠。美梦随云散，离愁永不完。”不知道是哪位仙子的歌喉，婉转动听如百灵鸟鸣，只是歌声中忧愁太深，愁苦太重，如诉如泣。我也跟着伤心起来了。

　　“你为何如此伤心？”我不禁发问。

　　听到我的声音，歌声戛然而止，从远处走来了个美人，身姿婀娜，“你是何人？”

　　“我是个凡间散仙，与赤脚上仙有些渊源，今日他举行寿宴，我是来赴宴的，席间无聊，出来走走，就走到了这里。”为了出去玩，不知道撒了多少谎骗阿娘和师父，练就了我一流的撒谎的功夫，谎话信手拈来。

　　“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孽海情宫？”我想起了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宫门上写着这四个字，应该就是宫殿的名字了。

　　“你可知这宫殿是做什么的？”

　　“这·····小仙永久于凡间，这是第一次来天界，不太清楚。”

　　“孽海情宫聚集了这世间所有痴男怨女的魂魄，我是掌管这里的仙姑，名叫洛璃，司天界和凡间的风月债，冤孽情。”

　　“他们不入轮回吗？”人死后，肉身消失，只剩魂魄，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免除前世记忆，重新投胎。我还从没有听过，竟有人死后可以不入轮回的。

　　“这些痴男怨女对情感的执念太深，痴怨太重，不愿意喝孟婆汤，自然入不了轮回，就成了孤魂野鬼，四处飘荡，天帝陛下之前在地界为这些不肯入轮回的魂魄寻了个安身之所，后来魔、鬼、妖叛逃天界，把这些魂魄也赶了出去。天帝陛下有好生之德，便在天界寻了这么个地方，起名为孽海情宫。”

　　“真是些可怜人。”古往今来，情之一字，牵出了多少祸事。

　　“姑娘今日误入孽海情宫，也是与我有缘，虽然天机不可泄露，但是我还是在此奉劝姑娘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说完，转身离开。

　　这个仙姑怎么讲话云里雾里的，仙界的人都这么说话吗，莫强求什么，也没说清楚啊。我不解地挠了挠头，天界的仙子就喜欢故弄玄虚。

　　想来时候也差不多了，师父不见我也会着急，还是早些回到寿宴上，免得师父担心。

　　只是当我想往回走的时候，才突然发现，我这个天生的路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去。

　　我凭着模糊的记忆胡乱地走着，突然看到远处有一个披着金甲，头束金冠，脚登金靴的男子。天助我也，“仙友！仙友！”

　　那位仙友并未转头，许是我的声音太小，于是我又气沉丹田，使出了全身力气喊道：“身披金甲的那位仙友！我在你后面！”

　　“聒噪。”男子转头，一脸嫌弃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