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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冷静点,”贺然抓住她的手,语气平静了点,试探地问,“虚无是怎么样的?”

      “你不会理解的。”

      “就这么看不起我?不是说爱我是你的使命吗?有什么不能和爱人说的。”

      显然打情骂俏没办法哄到她,孟白拽下他的手,转过头,盯着前方,
      “贺然,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片场。”

      她整个人恬静又疏冷,语气慢悠悠地讲诉惊人细节,“那天手术我飘到了上空,亲眼看到医生切开我的头,然后越飘越高……越飘越高,只有眼前才有画面,变成一个小方块,其他地方我也能看到,是虚无,你知道吗?不是黑暗不是白茫茫,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这很难理解,或许只有盲人才能理解空的意思。

      她继续说,“后来那块画面越变越小,小到变成一个点,直到被虚无完全吞没,身体不存在了,我在那里很久很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突然听到护士的声音,画面又重新排列组合,层层叠加,很遗憾被了拉回来。”

      贺然真的没办法理解,描述听上去就像是濒死体验或者一个长梦,不至于让她发疯,
      “这些都是做梦的材料而已。”

      “不是!”孟白再次激动,“不该回来的。”

      “只是一时间不习惯。”

      “你没懂,这是单机游戏。”

      贺然不爱谈这些唯心论,每次都让他疲惫甚至绝望,“宝宝,想太多会疯的。”

      “就说你不会理解我的。”

      随后是长时间的沉默,时间暂停能力他是实实在在领教过的,到底还有什么惊喜,孟白涉足的领域他闻所未闻,没道理反驳她,他应该扮演好听众的角色。

      贺然重新发动汽车,车速飞快,穿过霓虹灯,驶上高速,淹没在车流当中。

      *

      到达农场时候天已黑,大自然的味道扑面而来,

      孟白心里一下子变得宁静又有点暖和,无端的怅然若失暂时放下。

      吃完饭,贺然拉着她在柏树下的小径走了一会,室外有点凉,风吹动树枝,他把握着的手一并塞进大衣口袋,
      “16岁开始我就觉得这个世界是假的。”

      闻言孟白一怔,抬头对上那一瞬冷冷的眼神,忽然如有所悟,
      16岁?16岁是他失去母亲的时候,孟白没有这种经验,无法共情,但也多少能理解,

      他的话把她从自己的玄想中拉出来,半天没回过神,眼里带着忧伤。

      贺然继续发挥他的特长,“但没办法,很快被迫接受了,世界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可以很多人,也可以只有你一个,不要怕,就算单机游戏,还有很多新地图没开。”

      孟白睫毛微颤,一言不发,他倒是挺会劝,就像开演唱会talking一样,总能将人心揣摩得很透彻。

      “宝宝,想象一下,一面镜子多无聊,只有开拓很多支线,才能像钻石一样折射出耀眼光芒。”

      孟白点了下头,应付道,“我怕你觉得我神神叨叨。”

      “有个能暂停时间的女朋友,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就算你跟我说,我们被写在小说里,我也不会意外,”顿了顿,“你的思想是作者的思想,所以你也是作者,要继续写下去,我们才会存在,宝宝,我是因你而创造的,以后有什么事都跟我说,别不理我。”

      “那你也是作者,一棵树都是作者。”

      贺然嗯了声,“反正我的故事里会一直有你。”

      孟白没再说话,偷瞄了他的侧脸,他的神情有些迷离,怎么这么肉麻,她寻思着是真的理解,还是说一堆形而上的话哄她。

      ……

      两人沿着小径,踩着落叶,一路走到尽头,柏树后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金色草地,伫立着旋转木马,小型摩天轮。

      每个人都有难以言说的神秘体验,
      “从小,我会重复做一个梦,那个场景哪里都没有。”他松开孟白的手,迈着均匀的步子,在小亭子里打开了设施开关,

      黑夜中,旋转木马和摩天轮缓缓启动,披上了金色外衣,这个场景显得很不寻常,又别样浪漫。

      虽然跟贺然梦中的场景比略有逊色,没有旷野的辽阔,设施不够古典,但猝然重临复刻的梦境,如同在一片荒芜中寻找到自己宿命,他在恍如隔世后,又获得片刻的安宁。

      “最近自己造了。” 他向她伸手,牵着她上去,
      摩天轮非常非常慢,看起来很安全,

      “小时候就每天梦这个?”

      “长大也梦,就差个女主角。”
      贺然抱着她,小心翼翼又情难自抑,在她微弱的热情消失前,贪婪的享受此刻,一圈又一圈,

      “叫我。”

      孟白想了想,开口,“宝宝。”

      “以后每天都叫我好不好?”贺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钻戒,不等对方回答,直接套上手指,这次换他给她戴。
      戒指看起来非常华贵,孟白抬手看了眼,耳边传来男人低低的声音,“我们结婚。”
      是肯定句,也不管她情不情愿。

      终于打破了她一路淡漠的神情,女孩摇摇头,“太快了。”

      “宝宝,世界都不是真的,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我们现在和夫妻没区别。”

      他说得好像有道理,又没道理,孟白看着他勾起的唇角,大言不惭的话,心一横,“我可能只喜欢明星贺然。”

      “无所谓。”

      没有超能力,他似乎可以为所欲为,又再一次陷入人间游戏的烦恼,既然都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就再过分点,
      “财产分我一半,不准进我房间。”

      “可以,看谁先忍不住。”

      孟白笑了声,“太大方了,像演的。”

      “就这么不信任吗?宝宝,剧情总会有起伏,结局由你定。”
      男人突然单膝跪下,从口袋里又拿出那枚孟白第一次给他戴的戒指,郑重地说,“给我戴上。”

      看到戒指的刹那,所有情感都回到了那场握手见面会,怀旧的悸动总是令人倾心,孟白没办法拒绝,

      贺然满意地看了下自己的手,起身在女孩脸上亲了下,“宝宝好乖,说好了,不许反悔,你选个日子。”

      孟白犹豫了半天才回答,“你不会一不开心就绑我吧?”

      “不会,你不开心,可以绑我。”

      “我没这种癖好,”女孩抿抿嘴,“再也不准凶我,还有……别忘了宇宙守恒定律,别太喜欢,你会厌倦的。”

      闻言贺然豁然开朗,心情不要太好,“嗯,你也一样,每天继续压抑自己,慢慢来,我们有很多时间。”

      “我没有。”

      “没有最好。”

      然后争论要不要公开……

      一圈又一圈。

      他把她暂时从虚无主义中拉了回来。

      从摩天轮下来后,就没再骑木马,贺然怕自己把画面脑补得过于刺激,失控后玩脱,
      两人安安分分各自回房休息。

      隔天,贺然带着未婚妻参观了新装修的画室,“这里有一间,你家附近有一间,新家还有一间,你想在哪儿画都可以。”

      “我好像也没那么喜欢画画。”

      “你喜欢的。”从她画画专注的眼神中贺然就知道,总比没日没夜机械得玩游戏要好。

      听他的,于是孟白开始风景写生,小狗写生,大象写生,在农场呆了一周都没有想回去的意思,看起来像是在逃避什么。

      贺然只催了她一次,又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很好,
      他会陪在她身边,随意抽一本书,坐在躺椅上翻两页,眼前的天蓝得像一个秘密,女孩的背影融在其中,带着不属于人间的平静,只需看几眼就很安适,好像不需要加快进度。

      *

      事发当天是一个灰色的黄昏,贺然因工离开五天后再次回到农场,没找到人,电话也不接,工作人员说下午还看到孟白在喂大象,
      忽然阴云密布,大家都忙着将小动物赶回房间,

      他开着摆渡车穿梭在农场,暴雨先他一步而至,伴随着几声巨响的雷鸣,雨滴啪啪打落在车顶。

      雷声每响一声,贺然的心就焦虑一分,

      天色暗下来,雨势变大,已经看不清方向,没有门的摆渡车没法再开了,好在不远处小小的人影撞入眼帘。

      孟白独自一人在旋转木马的屋顶下面躲雨,她有些发怵,

      男人冒雨跑过去,大雨瓢泼劈头淋下,打在身上都是痛的,整个人狼狈极了,

      “手机呢?”

      孟白来回摸了下,“不知道放哪里了。”
      白皙的手指在他脸上胡乱得擦了下雨水,毫无用处,“不用来找我的,等下就停了。”

      哪里会停,暴雨夹杂狂风从侧面将两人淋得彻底,贺然一边将外套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按下手机叫人来接。

      他低头看了眼,“再坚持下,”风雨声已经大过人声,女孩被吹得有些站不稳,埋着头,风压使人呼吸不顺,他只能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些,

      ……

      没几分钟风雨更狂了,龙卷风也不过如此,咯吱咯吱声伴着雨声,摩天轮被撕扯着,谁都没注意的情况下,“轰~”一声巨响,响彻整个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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