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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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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间,叶子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孟宴臣找遍了整个燕市,去过他们一起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叶子的踪迹。叶子所有的联系方式---电话,微信,微博,抖音也全都注销了,只留下一个灰色的头像。
只有顾湘妃知道叶子去了哪里,或者说她以为她知道,她没有为难过叶子,只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建议。
顾湘妃不愿意去和别的女人进行“雌竞”,并非她把别的女人都视为弱者,不屑为之。而是她作为一个女性,深知女人在这个世上的艰难与不易。只因为一条不同的染色体,这个社会就格外厚待男人。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可以得到家族和社会赋予的最优厚的资源,而女人,往往需要付出多于男人的努力,才可以勉强跻身于他们的行列。被男人尊称一声“先生”,在男人眼里就是对一个女人至高无上的肯定,多么的好笑却又无奈。
顾湘妃从很小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是她无力反抗这种局面,她只能把自己伪装成男权社会中最常见的猎物---一个温顺贤淑的女人。
她和叶子来到了医院食堂,点了两杯咖啡。叶子坐在那个角落里,身体有些前倾,脸上流露出些许局促不安的神情。顾湘妃则是气定神闲坐在对面,等咖啡的时候,随意地上下打量了叶子几眼。
地从别人的口中,大概了解了孟宴臣和叶子的事情。她认为叶子正处于一个人生中最尴尬而又迷茫的时期,需要一个旁观者的帮助,这出于她的真心,也出于对她自身利益的考量,二者其实并不冲突。二人坐着无言,还是由顾湘妃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叶小姐,我可以叫你叶子吗?”
“当然可以,顾小姐。”叶子回答道。
顾湘妃看出了叶子的紧张,说道,
“你也不用这么拘束,叫我湘妃就好了。”
“顾小姐,今天下午,我只是听说孟总生病了,才来看看他 ,并没有别的意思。”
“叶子。”顾湘妃笑了,她摆摆手说道,
“你不用解释,如果一个订了婚的男人和一个单身的女人之间有问题的话,那么这也一定是那个个男人的错,况且,我也相信你们之间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叶子的表情稍微有些放松,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见状,顾湘妃继续说道,
“我听说你曾经是燕大的学生,后面因为一些问题没有继续读下去,你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顾小姐,你是什么意思?”叶子有些愠怒,她放下手中的咖啡。
“叶小姐,请不要误会。我无意,也没有立场去批判你,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在你眼中,我可能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优渥,没有烦恼,但其实我也有有自己的无奈。”
“所以你找我来是什么意思?”叶子有些疑惑。
“我想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重新开始?”
顾湘妃见叶子没有生气,抿了一口咖啡,说道。
“你难道不想拿到那个本该属于你的学位证书吗?”
见叶子还有些不解,顾湘妃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
“离开燕市,离开中国,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叶子喃喃道,随即又仿佛自嘲般地说道,
“说吧,我值多少钱?”她大概明白了顾湘妃这次找她谈话的目的。此刻她想着,这顾小姐和孟宴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癫公癫婆,一有什么问题都想着用钱解决,难道有钱人都喜欢这么处理问题的吗?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顾湘妃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真诚地望着叶子,认真地说道,
“叶小姐,请不要认为我是在拿钱侮辱你,我知道谈钱很俗,但是这个世界上,钱可以帮助大部分人完成他们的梦想。比如你之前的那个好朋友,翟淼。她之前的家境和你差不多,但是她为什么就可以去美国念书?而你只能留在云济干一份看不到前景的工作。人们渴望公平,但命运对人往往都是不公的。我知道您是一个有自我要求的人,我很佩服您这点。但是我从自身的经验出发,我还是希望你接受我的建议。“
叶子还是没说话,顾湘妃也不管叶子怎么想的,她继续说道,
“或许你想听听我的故事,你应该听过我父亲的名字。可以说我的出生优于大部分的普通家庭,但是我的父母却还是和普通家庭的父母一样重男轻女,巨额的财富无法填补他们思想上的狭隘。从小到大,无论我表现的比我弟弟再优秀,我爸妈始终都会把最好的资源给她,开始的时候,我也伤心难过,我和他们吵架,冷战,叛逆,甚至用伤害我自己的方式来逼迫他们,可他们看都不看我一眼,依旧对我很冷漠。后来,我学聪明了,我伪装成他们喜欢的样子,虽然我不屑这样做,但是却实实在在得到了好处。待人真诚是这个世界上最高明的骗局,当你把真心暴露给别人期待收获同等的真心时,只会收获别人的轻贱。”
“顾小姐,我不明白您想通过这个故事告诉我什么?”
“我想说的是,过程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或者说,为了想要得到的结果,你可以付出些什么,舍弃些什么?比如过高的自尊,过高的道德底线。”
叶子觉得这些话简直荒谬,她拿起包,起身就准备走,顾湘妃喊住了她,最后说道,
“难道你不想离开孟宴臣吗,你想一辈子活在和他纠缠不清的生活了,一辈子都无法做回自己,做回那个骄傲的叶子吗?”
听到这话,叶子迟疑了,就在这个时候,顾湘妃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叶子,也起身走了,最好留给叶子一句,
“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我的建议长期有效。”
叶子消失使得孟宴臣彻底崩溃了,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像以往那般谦和温润,现在他尖锐刻薄,有些时候甚至有些粗鲁。同时他也成了彻头彻尾的工作狂,让手下的人是叫苦不迭。
孟宴臣有怀疑过顾湘妃搞的鬼,他去质问过顾湘妃,但是顾湘妃只用了一句话就把孟宴臣噎了回去。
“你们之间的问题是难道是因为我的存在而存在的吗?”
孟宴臣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他失落地离开了,他的背影萧瑟的像秋天里吹落的一片树叶。
每天回家的时候,他就望着桌子上那盆叶子送给他的折鹤兰。这花虽然好活,不用怎么打理,但孟宴臣还是精心地照顾着。每天都小心地擦拭着叶片上的灰尘,也不允许别人碰这盆花。
无论春夏秋冬,鹤折兰始终绿油油的,生机勃勃,就像叶子在他心里的样子一样,充满生命力。
这房子里也只有这盆鹤折兰带着点活力,爸爸妈妈不在了,曾经珍藏的蝴蝶标本被他扔了,蝴蝶墙也拆了,影响他拆墙的人也走了。偌大的家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空空荡荡。孟宴臣觉得自己的心也是这样的空空荡荡,曾经向别人敞开过的心房大门彻底关闭,门口还上了一把巨大沉重的锁,他好想知道这把钥匙在哪里,但是钥匙丢了,被他亲手弄丢了。
他藏在心房里,大声喊道:“有人吗。快来救救我。”他好想听到那个亲切的声音喊道,
“喂---,出来啊。”
可惜没有人能听到他心中的呐喊,也没有人回应他。
叶子没有按照顾湘妃的安排去美国读名牌大学,也没有动顾湘妃给的哪怕一分钱。她承认,有时候想想,顾湘妃的话对她很有诱惑力,给她规划的未来也很让她心动。但叶子毕竟还是叶子,她不想要什么不择手段的成功,她只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踏踏实实地活在这个世界。她希望自己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挣得。
她去了日本。
自从叶子去了日本之后,她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这种活,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而是可以不用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而活着。人们都说日本是一个冷漠而压抑的社会,但是在这里,叶子可以不用再像一个惊弓之鸟,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和风言风语,她注销了之前国内所有的社交媒体,她又可以过上平平静静的普通人的生活,她剪了自己最喜欢的长发,也抛弃了以往的穿衣风格。她想和之前的自己彻底告别,重新在另一个世界里光明正大地活着。
在日本的日子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么美好。靠她在云济这些日子攒下的工资和她平日里做兼职挣得的一些钱,勉强满足了签证的条件,到了日本之后,除去租房,学费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她的手头还是很紧张。不过不要紧,只要勤劳,在哪里都能活的很好。叶子白天在语言学校上课,晚上就去便利店打工,放假的时候,她就去那些心仪的学校,去参观实验室还有了解考学的信息。她还是想报考生物专业,她是真的喜欢生物。
这样的生活虽然辛苦,但是心灵上却取得了极大的满足感,直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