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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原以为今夜月稍大半盈满,应付走了个沈逐月能好歇息一夜。

      再端看这厢小小会客房里那喜怒于形的荀钰,哪能让人歇息。只怕又是一个忙碌费神的夜,温韵之如今是悔意难消,恨不得大腿都要拍肿。
      还不如早先果断回绝了沈逐月,让他上什么踏浪号,也是他卖可怜总说着好话哄自己,她是不信什么心悦不悦,一会子心没定,便叫他哄了过去。虽没同意他以谋士门客登船,这会子也有人要不高兴了。
      哎,恐怕是要想方设法地哄人了。

      一股子的凉意自后脖颈席卷着吹来,温韵之瞧着眼前人愠怒神色,瑟缩了下脖子,覆手至后地搓了搓,再回头去将窗户关上,边嘟囔着道:“今夜这风颇有些凉,真是入秋了。”

      九月初十,论年历早都立秋一月了,也不知在说什么傻话。

      荀钰且看着温韵之的小动作,怒意不仅没消,反倒冷哼一声道:“可不是,这入秋都一月了。这深夜风大,能不冷吗。”

      真是难得见一次荀钰上火,温韵之略有诧异,她扶窗的葳蕤玉指微顿,连忙阖上窗户,缓缓转身而立,略带探究地去瞧荀钰的神色。
      还是那样板着脸,吓得她都不敢搭腔,怕触了某人的霉头。以前她说错话的时候,总叫挨罚背书扎马,一罚就是一个时辰,偏他还总拿着师傅的名头压着自己,不得不做。

      见她不说话,就在窗旁杵着和自己干瞪眼,荀钰气不打一处来,蹙眉横了一句道:“那姓沈的刚说了什么来日方长?”

      温韵之心下焦灼,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这先生拿问错处的既视感太强,她乖觉地小声回话道:“他说要随我出海,登船云云……”说完还抬眼瞄了眼,又迅速收回眼神不敢再看,一双手垂在腹前绞着衣摆。

      “你答应了?”他踏步向前,声音愈来愈近,似乎都没怎么思索,调子里也是难以琢磨的情绪。

      温韵之却也明白那不是什么高兴的意味,她又不傻,这么明显怎会听不出。
      她听着步子停在跟前某处,垂眼时微微向前一扫便能瞧见那人的尾裾,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呵。”荀钰冷笑了一声,烟眸在那蚊蝇卷头香案上的杯盏棋盘来回扫视,黑子在她那侧,“沈先生”执白子。他覆指捻起收拾好的白子,又自他指尖坠落,发出脆响,引得温韵之抬头朝这看。
      恰逢荀钰瞧见她偷瞄,又循循问声道:“什么沈先生,他又教你什么了?下棋吗?”

      果真是来兴师问罪的,温韵之就晓得他没憋什么好气,心下也怪起自己一时嘴快,喊什么先生长先生短的,也是自己的不是。

      正要回嘴说上几句好话哄他,只听荀钰捻着黑白子在棋盘上边摆边道:“他是教你如何布局活子,还是打吃断络?是我没教过吗?”

      “不是的,都教过。是我自己不想学棋。”温韵之摇了摇头。

      那棋盘上被他摆上半盘,他顿了顿声抬头去看她接着道,“既是不想学,又怎喊一句沈先生,他教你便想学?你是认了还是拜了?瞧这香案上的茶盏,怎么……连茶也吃过了。”

      这一连声的几问,他愈说愈离谱起来,温韵之连声去哄道:“师傅你误会了,我那是嘴快一说,无心之举。他哪有你教的全面细致,我是拒绝过他的,是他偏要和我下棋……”

      他长哦一声,抑扬顿挫。接着又低喃了声:“是误会。”手上捻着的那颗白子来回捻搓。

      听了半晌他冷言讥讽,也知道他闹得什么情绪。温韵之略一思忖补道:“我……我也是瞧他可怜,这世道孤身一人难免不易。师傅你就别生气了,我只认你一个师傅。”

      “可怜?”只见荀钰眯了眯眼目光紧锁着她,他气得直将那手中的白子甩袖一扔,顺着地板铛铛滚了一路,磕到门沿才停落。
      她一句可怜就让人上船,谁知那人安的什么心思,细胳膊细腿的日后又不定堪得重用。

      温韵之抿了抿唇,心下一凉,怎么没把人哄好,反倒更生气了。

      只见荀钰上前直逼跟前站定,温韵之面色镇定地抬头,他个头甚高,身形修长,这到了跟前她只能抬头去瞧。

      “这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你难不成各个都要收留?”他是气狠了,话里话外总是呛火,满是责备。

      温韵之见他剑眉横生,近在咫尺的衣袍且有一股子的檀木浅香,他总腕间带着那佛珠,连衣袍都沾染上了檀香。
      这距离实在是过近,夜深寂静都仿若能听见他的心跳。她朝左一侧躲了过去,手掌搭在香案上,连连道:“沈逐月说他孤身一人,师傅知我境遇,难免常念常想,这一来二去便不忍再三拒绝。”

      “怎么,这一句孤身一人就叫你善心大发……”见她躲去一旁,他侧过身来同她说话,他一侧,她又向后退步去躲。他一时讲了句连他自己都诧异的酸话,“我不也是孤身一人,怎不见你可怜我?”

      温韵之听了瞪大了双眼,像是见了什么洪水猛兽,好端端的师傅怎么说这话,她征然原地微张着唇。她只当今日这些人都是中邪了,一个二个都说这样的话。
      吓得她接连后退,一时不查撞上了座椅,趔趄着要倒。她呼吸一滞闭上了眼,却没预想中屁股的痛意,反倒是左腕被人拉住,腰间落了什么,鼻尖檀香萦动,侧颊似是扫过什么飞絮,痒意难忍,她一睁眼,是他近在咫尺的无上容颜,和那一双。

      荀钰方才见她趔趄要倒,哪管着再说,下意识地去揽人扶她,这会子他右手拉着她的左腕,左臂搭在她的腰后,将人拥怀。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反驳骂人,荀钰倒是蹙着眉头一声抽气。她方站稳了身子,他便松开了双手,退至一旁,左臂背在身后,两人相视互瞪着,他自知方才失言,半晌硬道一声:“罢了。”说毕就要往门边走。

      “是我挨骂,你走什么?总不能叫我白挨一顿骂,是误会合该说清楚了,也好还我清白。”温韵之叫住了他,见他背影匆匆,左臂又从身后放到前处去再瞧不见,她又想起他左臂上的伤口,懊恼方才嘴快。她上前小跑两步,抓住他的胳膊到他面前,担忧道,“是不是方才撞到了,我瞧瞧。”说罢就上手去翻他袖襟。

      荀钰未有言语,只沉默地低头看她,屋内烛影照得她的眼睫一闪一闪的,她神色关切,手上动作轻柔,生怕碰到他的伤口,又听她小声自语着。
      “这刚长好的又裂口了,得赶紧去换药。”

      “对不起,你如今是船长,自有你的考量,先前是我话重了。”他轻声说道。

      温韵之愣了一瞬,她抬眼莫名其妙地瞧了一眼这人,又是这样牛头不对马嘴,自顾自地说话。不过好在他是道歉,她应道:“没事,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下次得改改兴起嘴快的毛病。”

      这一句话又将一切打回原点,方整理好的心绪,如今又重新沉入湖底。荀钰收回手臂,抬头不再看她,冷恻恻去开门道:“是得改改,如今你不比从前独善自身,要稳重,世事皆为大局着想。来这多日,你也有日子没练功,想必都要忘了。今夜罚你扎马背一个时辰的千字文,明早起了我检查。若叫我发现偷懒,就再加一个时辰。”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若说方才还以为他一句可怜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喜欢,如今看来,倒是自己自作多情。温韵之当即一翻眼,回自个的房间扎马背书。
      她重重叹了口气,从一摞书里翻出书来,边看边背:“天玄地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成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
      千字文她是最烦背的,道理她都懂,真要背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心里只恨将荀钰来回编排。

      翌日一大早,天方亮,萝桃便来敲响了房门。

      “船长,船长……”

      “有什么事睡醒再说。”温韵之扬声一喊,她昨夜背书背到三更才睡,这会子困意正浓,她一蒙被全当听不见。

      门外萝桃见她不肯开门,方才的事且有些急,她手中揣着个密封信件,四下张望了番,廊道无人,只两个水手坐在大堂吃早点,于是稍稍提高了些音量道:“陆汛地方才差了人过来送了件东西。”

      陆汛地三字一出,温韵之便将被子一掀坐直了身子,她沉吟须臾起身套了件外衣去开门道:“什么东西?”

      甫一开了门,萝桃还未回话,瞧见温韵之眼底肉眼可见的乌青,怔然道:“船长昨夜没休息好吗?”

      一说起这个,温韵之便来气道:“昨夜扎马背了一夜的千字文,能休息好么!这会子腿还酸着呢。”

      “怎么又挨夫子罚了……”萝桃颇为同情地瞧了眼她。

      “不说这个,陆元治送了什么来?”温韵之问道。

      萝桃扬了扬手中厚厚一叠的信件,送到她手中道:“应该是信吧。”

      温韵之接过,掂了掂手中的分量叹道:“这么厚一沓。”

      “传话的人说你一瞧便知,他还让咱们早些启程离港。”萝桃补道。

      心里有了思量,温韵之点了点头也没急着去拆信件,她抬眼又问:“我师傅起了没?”

      “方才王海平来敲门我才去楼下瞧的,想来应是没起。”萝桃回道。

      “头发都乱糟糟的。”见她发丝略有松散,温韵之将信件往怀里一揣,伸手理平她的发鬓接着道,“你去喊他去会客房议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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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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