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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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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不觉得太赶了些吗?”
她有气无力的看着萧绎,疑似失去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萧绎淡淡看了她一眼,道:“事急从权,你的身份不能让别人知晓,所以你我的婚书也需寻一位可信且德高望重之人眷写。正好观中就有一位与我相熟的故人,他可为你我写下婚书。如此,能省去很多麻烦。”
他说的麻烦是指她的身份吗?想要凭空捏造出一个本不存在的人不难,难的是要如何不被人看出破绽。
首先这个人存活于世便有父母族亲,还要有邻里为证。另外,伪造文书等等需要疏通上下关系,确保不会出现太大纰漏。
这一整套下来,牵扯之广,哪怕是定国公想要做也是颇为棘手的。
不过捏造身份和现在就写婚书,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她想不明白,但见萧绎眉眼间有凝重之色,大抵是不赶紧写就会有不小的麻烦。
罢了,左右已经决定要和他做这笔交易,婚书迟早都是要写的,现在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穿过林荫小道,两人来到道观后门。从后门进入,又绕过几处楼阁丹房,最后来到一间的院子面前。
沈惊枝松了口气,方才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两个傅家的丫鬟,她们还同萧绎行了礼。好在那两个丫鬟应是后来的,没有认出她这位已故的傅大奶奶来。
院门前有两个身穿藏青色窄袖胡服的护从看守,两人身形挺拔笔直,眼神锐利,宛如未出鞘的寒刀。
她起先没有注意到这两个护从,直到第二眼才发觉。从身形上看,这两人绝对不是普通的护从,心中顿时浮现出几分惊异。
随萧绎跨过半膝高的门槛进到里面,院子不大,里面同样有护从守在四周,个个严阵以待,极为森严。
另外还有一个面白须净的老者候在厢房门外。见到他们进来,疾走两步迎上前,笑道:“国公爷,您来了?”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看到这老者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和以前认识的老人都不同,声音没有老人独有的雄浑厚重,反而有些尖细,举手投足间还隐隐透出阴柔。
萧绎对这位老者很是客气,回礼道:“公子可在房中?”
“在,公子正等国公爷来呐。”
那老者笑呵呵的看了沈惊枝一眼,随即请他们在此稍候,自己则转身进了厢房。
沈惊枝越发觉得惊讶,以萧绎的身份还需通传才能拜见,看来房里的这位公子来头必不简单,不是皇亲便是国戚了。
没过一会儿,那老者便出来请他们进去。
沈惊枝从未遇到过这么大的排场,不由紧张起来。
萧绎见状,眼底露出浅浅笑意,似是在安抚,“不必紧张。”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透出令人心安的镇定,还真帮她缓解了那份紧张。只是他忽然变得温柔起来,让人着实不太习惯。
屋内颇为安静,甫一进去便能闻到一股好闻的龙涎香。蕉叶纹博山炉内,白烟袅袅升起,阳光斜穿入破子棱窗照射进来,微尘流转。
一个身穿白色绣金宝相花纹圆领袍的年轻公子坐在窗边的罗汉塌上正与自己对弈,面容俊朗,气质出众。
萧绎上前,双手作揖,“公子。”
沈惊枝赶紧有样学样也行了一礼,垂着头不敢乱看。方才萧绎说德高望重,她还以为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者,没想到竟这么年轻?
“兰卿,你终于舍得来了。快来快来,和我手谈一局。”
萧绎沉声:“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那人闻言把目光从棋盘上挪开,这才看到萧绎身边竟还站了一个人,颇有些意外,“这位是?”
沈惊枝刚想报上自己姓名,一想猛然发觉不对。萧绎说要帮她换一个身份,那她必然不能再以沈惊枝自称了。
想了想,道:“妾身云娘。”
“竟还是位姑娘?”
那人如同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新奇的看了她好几眼,揶揄道:“兰卿,你方才说的有事相求该不会是与这位姑娘有关吧?”
萧绎躬身又是一拜,言语间多了几分郑重,“是,我想请公子为我二人证婚。”
“证婚?!”
那公子忽然拔高音调,眼神惊愕,看得出是真的被萧绎的话惊到了,“兰卿,你此言可当真?!”
“当真,我是真心想与云娘成婚。”
那公子沉默不语,过了好半晌才看向沈惊枝,沉声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兰卿想娶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
沈惊枝心觉有异,这人说话的口吻就好像是习惯经常命令别人的,言语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而奇怪的是,听到的人也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她缓缓抬头,目光平静的看向座上之人。
那公子“咦”了声,忽然想到什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沈惊枝:!你可别乱说,我对你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
沈惊枝:你想起什么了?我确定我没有见过你啊!
那公子看向萧绎,低低长叹了声,“兰卿,你让我帮你当真是在为难我啊。”
萧绎嘴唇紧抿,沉声道:“我知道公子为难,但我所求唯此一事。杨玠一案我愿去办,还求公子成全。”
那公子眉头紧锁,犹豫好半晌才似下定了决心,“好吧,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今日便当一回月下老人。来人,取纸笔来。”
“多谢公子!”
沈惊枝在旁看着宛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压根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迷。只知道写这张婚书确实有不小的麻烦,以至于萧绎要豁上自己的脸面去求人。
先前那老者很快取来了纸笔,年轻公子提笔蘸墨,在将要在纸上落下时手忽然一顿,意有所指的笑道:“兰卿啊,这婚书上需写明双方名姓,我该如何落笔才好?”
萧绎道:“她姓罗,名琼枝。”
“罗?”
那公子失笑,“罢了,谁叫我答应了你,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吧。”
罗,是她娘的姓氏。她大概知道萧绎要给她安排的新身份是什么了,这确实是最适合也是最合理的了。
拿上婚书从厢房出来,看着头顶湛蓝蓝的天空,沈惊枝有些恍惚。她是来给她娘扫墓的,结果墓还没扫......这就二嫁了?
虽说是假成亲,但无可否认,她对萧绎在心里的感觉上还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无关情爱,更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自古成亲,三书六礼必不可少,其中唯有婚书是需要送到官府登记造册的。如今有了这张婚书,只需再送去京兆尹的清吏司过目,她和萧绎便算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
她看着萧绎将婚书仔细收入怀中,额头有些闷痛,问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太后回京还需两月,我会尽快禀明母亲安排婚期。这段时日你可有安排?可需我为你寻个落脚处?”
“不用了,我爹知道我回来了。”
萧绎愣了一愣,有些意外,“那你父亲那......我待会陪你一同回去。”
沈惊枝知道他的好意,她忽然二嫁给了定国公,还是以一个假身份。沈由既知道她回来了,此事定然也瞒不过,但这未尝不是一个契机。
“不用,我另有安排。”
她真正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傅家那边......”
她和傅玉章毕竟三载夫妻,别人或许认不出来,但傅玉章是除蕊珠外对她最熟悉的人,想要瞒过他的眼睛不是那么容易的。
萧绎看着她,忽然一笑,“怎么?阿枝后悔了?”
交易而已,她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是怕被傅玉章识破,届时定国公无法向颖川伯府解释。”刚才可是他一直嚷嚷着不能愧对傅玉章,这会子倒是一点也不愧疚了?
萧绎勾唇,气定神闲:“不用解释,阿枝只管坐稳定国公夫人的位置即可。”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惊枝怔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确实,与其费尽口舌的去证明她不是沈惊枝,倒不如什么都不说。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时间一久,人会自动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到那时也就不会有人再问起了。
她暗暗吐了口浊气,看向萧绎腰间悬挂的羊脂白玉佩,道:“萧国公,不知可否把你的玉佩借我两日?”
“阿枝又叫错了。”
......
“兰卿。” 这两个字,着实烫嘴,就好像她在以下犯上亵渎一样。
萧绎扬唇,径直把玉佩解了下来给她。
那玉佩晶莹剔透,入手温润,玄色方胜络子半新不旧,应是他随身携带之物。本以为讨要这么贵重的东西至少需要解释一番,没想到萧绎连问都没问就给她了,不免让人意外。
她接过收入袖中,道:“多谢,我会还你的。”
“阿枝不必同我如此客气。”
她干笑两声,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眼见天色已经不早,再耽搁下去只怕天黑才能下山,便想着开口辞行。谁知这时,忽见伽南领一个脑袋光光的小沙弥朝他们过来。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