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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8083囚塔(21) ...

  •   20分钟前。
      瑞斯带着被『沙男』卡牌迷惑了的施耐德来到22层和23层,利用层长的权限将“重生”了的四名玩家从牢房拯救出来。
      解锁牢门时,施耐德的额头上青筋浮出,手指也僵直,仿佛身体里又另一个自己在和自己进行拉锯战。
      很显然,解放犯人这件事与他自身的意志形成了极大的冲突。
      但瑞斯只是声音淡漠地简短命令道:“施耐德,打开。”
      施耐德浑身一僵,在“陛下”的威严下还是将牢门打开了。
      在瑞斯的触丝操控下,两间牢房内的其他犯人都没有对几人大摇大摆走出牢房的行为做出什么反应。
      宫易表情复杂:“所以……之前他们对我们那些所谓的‘自闭’的印象就是这么被灌输进去的吧……”
      童津同样眼神复杂。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缸中大脑了。
      解救完童津和宫易,几人躲避着巡逻的狱警来到被重新关到23层的两名玩家。
      这次施耐德抗拒的时间明显更长,瑞斯不得不多次命令,施耐德才顶着满头的冷汗开了门。
      亲自见证过两次变化的童津皱起眉头。
      作为『沙男』卡牌的拥有者,童津比所有人都更清楚,这张卡牌只是能给人带来幻象,一旦使用卡牌的人做出的行为与目标心中的形象不符,或者提出的要求与本身的意志相反,幻象很容易被打破。
      不知是不是他太过忧虑,他总感觉以施耐德这样抗拒的状态,也许再过不久就要清醒过来了。
      听了童津的担忧,安托万啧啧两声:“这么坚守典狱长的规则?他还真是条好走狗啊。”
      瑞斯撇开脸:“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而已。”
      童津问:“为什么这么说?”
      瑞斯圆脸上的五官纠结成一团,似乎不愿多谈:“……先别管这事了。”
      安托万耸耸肩:“好吧。”
      他转向童津:“童,你之前跟我说过有一张能迷惑敌人的卡牌对吧?那位美人NPC可是在帮我们冲锋陷阵哦,你能把这张牌给他不?”
      “这……”
      童津脸上露出迟疑之色:“但是,早上我已经把卡牌给了这位狱警,用来控制层长。”
      他倒不是不愿意给,只是如果要重置的话,就得再死一次。
      这太浪费时间了,不说重新找到复活后的玩家要多花多少工夫,从昨天典狱长和狱医撕破脸之后,光是还有没有能供他们再次复活的空壳都难说。
      瑞斯不知道玩家和游戏的存在,但知道他们几个是复制体中难得的可以保留上一次复制体记忆的特殊存在,而且他们似乎还拥有以卡牌为载体的特殊能力。
      但不管怎么说,用死亡换取“卡牌”这种特殊能力也太沉重了。
      他能理解童津的疑虑。
      他犹豫道:“说实话……其实我觉得那一位也许并不需要卡牌。”
      宫易:“你的意思是?”
      瑞斯指了指他们脖子上的抑制器,张口就是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其实这些东西对你们复制体来说只是装饰品而已。”
      四名玩家:!!!
      “什么意思?”塞拉维急急地问。
      瑞斯眼中闪过几许复杂:“典狱长之所以将复制体放在这座监狱里是有原因的,因为……复制体根本没有精神力。”
      迎着几人惊愕的目光,瑞斯垂下眼:“在星际时代,把一群没有精神力的复制体养在哪里都不合适,只有监狱是最佳选择。”
      他们此时都没有注意站在一边的施耐德脸上一片平静,眼中却闪过几丝清明的挣扎,冷汗从眉骨处簌簌留下,垂在身侧的指尖颤抖着攥紧。
      童津喃喃:“啊,怪不得……毕竟最好的隐藏方法就是将一滴水放进一片海里。”
      一群与当权者们极端相似,却连能自保和防窥探的精神力都没有的复制体们,不管养在哪里都会引起外界的怀疑。
      但在这颗荒凉贫瘠的囚星就不同了。
      这里地处偏僻,防御等级高到离谱,典狱长只手遮天,犯人完全没有和外界交流的通道,外人没有权限也无法进入这颗星球的天网。
      完全不会有人发现这里存在无数当权者们的复制体。
      而在全体犯人都戴着抑制器的情况下,又怎么会有复制体怀疑自己其实根本不需要戴抑制器呢?
      ——这是典狱长黑暗产业的第一步保证。
      接下来,需要解决的就是有自我意识的复制体们的问题。
      为了防止复制体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他们被刻意投放在了“羊群”宿舍里。
      人总是有寻找规律并从众的心理,在得知其他室友都是替罪羊的情况下,复制体下意识会认为自己也是替罪羊。
      这样一来,他们虽然身体素质堪忧却能进入帝国最高等级监狱,这一点就变得合理了起来。
      羊群宿舍不仅解决了复制体的自我认知问题,还间接解决了复制们最需要被关注的健康问题。
      很显然,一群羊没有一群狼来得具有攻击性,生活在并未犯罪的普通人中间的复制体们很难受到来自室友的伤害。
      此时再辅以全塔规模的体检规定,将对复制体们成熟度的检测掩盖在对全体犯人的关心之下,真正的目的除了操作者以外,便几乎不可能被探知。
      ……果然是一套完备精密的系统。
      安托万略显呆滞地摸着下巴。
      这位典狱长果然没有愧对那个“深渊”的姓氏,细想这一套简直恐怖得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怪不得这次副本的时间是无限制,但凡没有鹤洵这个关键NPC的话,以他们的这点手段,恐怕再过几次循环就要真的被同化成塔里的一员了。
      童津和安托万这两个相对来说脑子转得比较快的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一路以来察觉到的违和感都是怎么回事。
      同时,对鹤洵的情况就更加惊愕了。
      瑞斯道:“我也是昨天才发现的,他帮我解除了典狱长对我的精神控制……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他,至少短期内他应该没有危险。”
      说这话时他还有点冒冷汗。
      他猜想被精神控制应该不止昨天那一次,恐怕在电梯口被逼问关于典狱长的信息时,他就已经被悄然控制过一次而不自知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怔然。
      能够解开典狱长的控制,鹤洵的精神力至少不在典狱长之下。
      典狱长的精神力是A+级,鹤洵呢?
      *
      “珀西林,你确定……要我动手?”
      珀西林觉得哥哥问出这句话时,语气有点奇怪。
      奇怪到……他再次有了想把冷敷带立刻拆下来的冲动。
      不远处的脚步声从操作台靠近到珀西林身边,却不是朝着他的方向。
      鹤洵举着针管朝诊疗椅上的供体走近。
      供体全身还带着未干的潮湿水迹,像是刚从某种充斥着液体的容器中捞出来一样,红色长发蜿蜒在颈侧,像一大片血。
      灯光下,那副躯壳的皮肤泛着淡淡的青,但胸口仍有轻微起伏。
      俊美的脸上,紧闭着的眼皮空荡荡地塌陷下去。
      鹤洵伸出两根手指,顺着红色长发男人的喉结摸到颈后。
      一片光滑。
      果然。
      他抬起眼皮,对上了封闭罩外不远处只穿着黑色内搭的男人的眼睛。
      碧蓝的,如同琉璃般晶莹的眼睛。
      除了一双完好的眼睛以外,男人和供体有着如出一辙的面容。
      不得不说,他这位固定队友还真是每次都能在最后关头给他带来惊喜啊。
      鹤洵伸手按下遥控器开关。
      电流通过,封闭罩的透明玻璃瞬间雾化,隔绝了男人投来的视线。
      也隔绝了里面的人向外看的视线。
      珀西林听见了电流的嗡鸣,忽然有些不安:“哥哥?”
      “嗯。”鹤洵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看了眼计时器。
      还有1分钟,冷敷带即将吸收完成。
      他将注射器抵在男人手腕处,轻轻用力,细而锐利的针尖便柔软地陷进皮肤,抵达血管。
      出于某些目的,鹤洵没有挑选星际时代常用的自动注射器,而是选取了老式手推注射器。
      大拇指缓缓推进,一支10毫升的注射液在人为延长下硬生生用了一分钟都没注射完。
      直到鹤洵手腕上的计时器和机械女声同时响起。
      『典狱长阁下,五分钟倒计时结束,您可以取下冷敷带了。』
      “哥哥……我可以取下来吗?”
      珀西林的声音细听起来有点颤抖。
      眼球里有灼热的痛感,好像在预告他即将看见的世界并不会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取下来吧。”
      他听见哥哥说。
      那种懒散的,漫不经心的语气……真的是哥哥吗?
      当这个疑问浮现在脑海里,一连串更深的怀疑便接踵而来,珀西林猛地扯下冷敷带,睁开了眼!
      好亮……
      好刺目的光线……
      珀西林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刺得泪水夺眶而出,新生的眼球努力地处理着眼前对他来说已经陌生到有些可怖的画面信息。
      他太久没有见过这些东西的清晰形状了,以至于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感觉大脑摄入了过多信息。
      眼睛好痛,灼烧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
      他仰起头试图减轻这种痛感,却对上了一双同样痛苦的视线。
      仿佛世界在他眼前重新上色。
      金属制成的天花板光滑平整,清晰地倒映着一张惨白潮湿的脸。
      狼狈的脸上,一对水洗过的蓝色眼睛与珀西林对视着。
      这是……他的眼睛……
      他摸上自己的眼眶,镜像中的人做出同样的动作。
      好陌生。
      莫名的恐慌袭上心头,眼球忽然不受控制地在眼皮下乱转,撕扯着周围的肌肉,好似要从这对眼窝里跳脱出去。
      珀西林呜咽着低头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看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一个躺着的人手臂上抽出针管。
      他呆呆地看着。
      大脑处理着陌生而混乱的信息,珀西林张开嘴,却像是被冲上岸的鱼,空气让他难以呼吸。
      他看到了什么?
      “你……”
      对面那张脸上浮现出一个散漫的笑容:“能看见了吗?”
      他将那副正在失去生机的躯壳扶起来,脸颊贴在那张眼皮干瘪的头颅旁边,笑得灿烂。
      那对翠色的眼中反射着无数光芒,胜过最名贵的宝石。
      含笑的柔软唇瓣吐出一句冰冷而残酷的话:
      “你哥哥的眼睛,用着还舒服吗?”
      嘭。
      嘭。
      嘭。
      那种心跳巨响的声音又来了。
      他在说……什么?
      珀西林缓缓睁大眼睛,一瞬间大脑空白的同时,听见有什么声音在狂啸,像某种巨兽失去最后的族群一般歇斯底里的哀号。
      他不受控制般死死盯着这一幕,触丝在他无意识中从脑域里倾泻而出,像无数被钉住了七寸的蛇在狭小的空间内挥舞,将器械扫了一地。
      对面的人扶着的,那张有着和他相似的脸的,是……哥哥?
      不是假的,只需要一眼就能确认的……
      与他血脉相连的,唯一的,仅剩的哥哥。
      赝品刚才在说什么?哥哥的……眼睛?
      哥哥……
      珀西林震颤的手指抚上眼眶,指尖逐渐用力,几乎按进眼球里。
      “咕……呃……”
      喉间止不住地发出一种似乎要干呕又想要吞食什么的古怪声音。
      哥哥……这是……哥哥的眼睛?
      这是哥哥的眼睛!
      “咕……你这……贱、种!”
      仿佛灵魂被揉搓挤压发出的扭曲嚎叫,珀西林在这一刻完全抛弃了虚假的伪装,嘶哑粗粝的嗓音中充斥着怨毒和喷薄而出的愤怒!
      “你怎么敢!”
      一股如同海啸般磅礴的精神力从珀西林身上喷涌而出!
      珀西林的触丝此刻全部变成了细长的针状,直直地冲着鹤洵的脑域而去,那股威慑力和具象化的压力甚至将天花板伸出的机械臂都扭曲成了一团废金属。
      如果这份精神力打到鹤洵那副孱弱的躯体上,几乎可以想象出血肉之躯化为一团血雾的景象。
      然而出乎珀西林的预料,鹤洵亲昵地贴在男人身边,明明姿态闲散,但身上却涌出了一股丝毫不亚于珀西林的威压!
      珀西林目眦欲裂,又惊又怒:“你!”
      区区一个复制体为什么会有精神力?!
      “典狱长阁下,你不会觉得我敢把自己反锁在这里,是因为我想求死吧?”
      鹤洵松开手,那具躯壳就那么软趴趴地砸在了诊疗椅上,像一条没有尊严的死鱼。
      珀西林又是一阵心头火起,触丝凝成无数粗壮的枝干朝躯壳不管不顾地夺去!
      然而在他的触丝即将触碰到那躯壳之前,另外一根粗触丝挡在了他们之间。
      “还给我!”珀西林低吼。
      鹤洵惬意地翘腿坐着:“是你自己要处死供体的哦,现在又要拿回去,哪有鱼与熊掌兼得的道理啊,阁下?”
      话音落下,珀西林的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他咬牙道:“都是因为你这贱种迷惑了我的认知……”
      刚才他明明听见的都是哥哥的声音,所以才会、才会同意注射失活针剂的!都是因为这个下贱的赝品趁他不备用了精神控制!
      “是吗,那也只能说是你的无能导致了他的死亡。”
      鹤洵微笑起来,触丝层层叠叠地从身后涌出,将珀西林的触丝一寸寸向反方向推去。
      珀西林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
      鹤洵的脸色却堪称悠闲。
      “你看,我只是个觉醒不到几天的复制体,你竟然打不过我,甚至察觉不到我对你的精神控制。”鹤洵露出遗憾又怜悯的表情,“你真的有那么完美吗?”
      他起身朝珀西林走去,每走一步,触丝便跟着绞肉机一般旋转着将珀西林的触丝搅断、撕裂。
      他笑着在珀西林最在意的地方戳刀,每一句都务求让珀西林本就残存不多的理智再度崩坏。
      “这么多年你都追逐了些什么啊?搞出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星球,然后被我这个你从来都瞧不上的赝品打败吗?”
      “你知道你最爱的哥哥被我注射麻药之前还在称赞我的特别吗?”
      “他对我觉醒精神力的事一直都知情哦。”
      “不如说,就是因为他的营养液才帮助我觉醒的……”
      鹤洵终于走到珀西林面前,与那双眼睛面对面,嗓音轻柔:“知道一直以来你做的这些都叫什么吗?”
      珀西林瞳孔震颤,额角的汗珠滚落在地,发出微弱的啪嗒声。
      鹤洵勾起微笑:“你在干预进化啊,珀西林。”
      “知道为什么我是特别的吗?”
      “因为我,就是你能进化到的终点。”
      珀西林的呼吸猛然顿住。
      “不……”他艰难地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字。
      不可能……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所有供体为他提供最合适的碎片,只有全部使用最完美的碎片的他,最后才会是完美的。
      不可能!
      然而心底的某个角落却有一道不容忽视的微弱声音在说:他说得对。
      无论如何都无法修复眼睛的他,一代又一代地复制着赝品们。
      如果说初始的完美值是0,第一个复制体也是0,但由于珀西林人为干预了复制体的进程,有一个复制体突变成了5。
      而从第一个复制体上获得一个器官后,主体也变成了5,那么下一个复制体的起点同样是5。
      假设每个突变的复制体每次稳定增加5,那么第二次突变后,复制体先变为10。剥夺掉复制体上多出来的5后,主体才跟着变为10。
      以此类推,最后先到达100的其实并不会是主体……
      而是复制体。
      鹤洵,就是这个最后的100。
      他就是那个完美的复制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8083囚塔(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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