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NPC啊[无限]》越溪之鹿

5、灼烧的恶魔5（已修）

　　由于其他地方已经被搜过，两人这次出来直奔地下室。
　　庄园的地下室是从一楼走廊的尽头下去的，这里从外表看就像是个普通的储藏室，然而只有掀开地毯后才会发现地下另有乾坤。
　　看着梅菲斯特掀开地下室的门，鹤洵感慨道：“这老公爵真挺阴的，他不会从研究恶魔召唤开始就把儿子关在地下室了吧。”
　　“差不多。”梅菲斯特回答道。
　　“嗯？你知道？”鹤洵好奇地问，“是前几天我不在的时候搜出来的线索吗？”
　　梅菲斯特看他一眼：“……嗯。老门都尔住进塔米庄园的时候，他儿子7岁。两年后门都尔开始做召唤实验，那之后他儿子一直被关在地下室，直到老门都尔死。”
　　鹤洵满脸复杂：“这爹是真人渣啊。”
　　对9岁小孩出手，还是人吗？
　　地下室光线很暗，梅菲斯特握着鹤洵的手臂牵引他下了旋转的楼梯。
　　在楼梯尽头的石壁上有两个火把洞，梅菲斯特放开他，点燃了两个火把。
　　鹤洵也终于看清了这下面是个什么情况——
　　血腥，诡异，阴森。
　　地面上、墙角、楼梯口，全部堆了散落的人体骨架，有些完整有些零碎。
　　鹤洵瞳色浅，接收光线比棕色黑色虹膜更多，因此部分隐匿在幽深光线中的细节也能看得很清楚。
　　他看见这个庞大的地下室里，几乎所有石缝里都渗满了干涸的血迹，有些人体组织已经风干，紧紧地扒在粗糙的墙面上。
　　视线所及之处除了黑就是红，虽然能判断出这里上次被使用应该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但仍能看出当初的境况有多惨烈。
　　所以塔米庄园吃人的传说也许并不全是假的。
　　梅菲斯特状似环顾周遭，实则观察着身边人类的反应。
　　对于一个正常人类来说，这里应当足够让人失态。
　　失态，会暴露一个人的真实。
　　恶魔想看看这名总是微笑的人类的真实。
　　然而，出乎意料，这个人类只是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眼。
　　……不害怕？
　　恶魔皱起眉头。
　　大约察觉自己沉默了太久，鹤洵缓慢地做出一个退缩的动作，将自己藏在梅菲斯特身后：“天啊，好可怕！”
　　梅菲斯特：……
　　你的语气可不是这样说的。
　　“去找线索。”梅菲斯特把鹤洵从身后拎了出来，“我在外面把风。”
　　鹤洵顺势露出“我其实很害怕但是我答应了你过来找线索于是故作勇敢”的表情，视线躲闪着周围的血迹，点点头：“坚决服从命令！”
　　说着快步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梅菲斯特眸中渐渐燃起火焰，身形逐渐焦化，融入了黑暗之中。
　　*
　　鹤洵摸索着将火把点燃插进了火把洞里，整个房间立刻被摇曳的昏黄光线笼罩。
　　放眼望去，这个房间的墙壁和地面到处都画满了魔法阵，一层叠着一层，令观看的人的大脑也跟着那些杂乱扭曲的线条纠缠起来，无端让人头昏脑涨。
　　看来那些法阵线条有扰乱精神的负面效果。
　　鹤洵避开那些线条，依稀看见墙角和地面到处都有干草和不知名材料粉末燃烧后的灰烬。
　　不知这里封闭了多少年，那些未知的粉末燃烧后的气味混杂着地下室沉闷潮湿的空气，显得格外呛鼻。
　　鹤洵皱眉捂住了鼻子，抬眼向里面走去，摸到了一处暗门。
　　打开暗门的一瞬间，一股更加刺鼻且令人作呕的气味立刻冲上了鼻腔。
　　鹤洵将眉头皱得更紧，拔下火把向暗门里走去。
　　里面的场景比外面更加阴森诡谲——
　　除了像是喷洒一样的暗褐色血迹以外，四面墙上挂满了束缚和貌似刑.讯用的刑具。
　　这些皮质或铁质的刑具上或多或少都有已经干涸的棕黑色痕迹，某些尖刺环绕的部分还沾着焦黑的血肉组织。
　　不难猜测曾经被它们禁锢的“人”经历了多少挣扎。
　　鹤洵一个个扫过去，发现那些似乎用来束缚手脚的腕套和脚套尺寸似乎在逐渐变大。
　　是了……老公爵在对他的儿子做实验。
　　那孩子刚被关进来时还小，所以尺寸会一直变化。
　　那个小男孩从9岁到22岁，应该就是在地下室度过的吧。
　　13年间，像一只小白鼠一样被禁锢着成长。
　　或许从进了地下室的那一刻起，就再没见过阳光，没享受过一刻轻松和自由。
　　鹤洵垂下眼睫，走向屋子尽头。
　　刑具的对面，那是一张污渍斑斑的长桌，上面胡乱散落着一堆纸页和手札。
　　他快步走过去，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归到一处，然后出了暗室。
　　“梅菲斯特，我们走……梅菲斯特？”
　　无人回应。
　　外室空无一人。
　　鹤洵瞳孔骤缩，握在火把上的手指下意识缩紧。
　　房间里的黑暗此时似乎变得更粘稠了一些，涌动着冰冷的气息，仿佛要将不堪一击的猎物困溺其中。
　　鹤洵扔下火把，视野却好像并未受到任何阻碍一般快步朝向上的楼梯跑去。
　　在脚步踏上阶梯的那一瞬间，他忽有所感，向上看去——
　　一具已看不出人形的焦尸正站在阶梯顶端，牢牢堵住了出口。
　　门都尔的儿子——不，也许此刻小门都尔已经彻底消失，披着壳子的是被门都尔召唤而来的恶魔。
　　视线相交的瞬间，焦尸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干裂燃烧的微笑：
　　“东方的小鸟。”
　　那声音像是吞咽着沙子在说话，每个字都带着微妙的扭曲，仿佛下一秒它的声带就会被绷断，在地下室这样幽暗的环境中显得极为可怖。
　　鹤洵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笑容：“梅菲斯特在哪里？”
　　焦尸似乎笑了一声。
　　“你猜。”
　　要用豁免权吗……鹤洵眯起眼。
　　不，不值当。
　　伸向口袋的手又收了回来。
　　但是，这种程度还不值得他暴露。
　　虽然BOSS不知为何还没有动手，不过——
　　“1、2、3，木头人。”
　　焦尸眼神定在鹤洵身上，仍旧和之前一样一动不动，但鹤洵知道卡牌已经生效。
　　就在念出咒语，技能生效的一瞬间，鹤洵以一种人类不太可能达到的极限速度冲上阶梯，仅仅用了两秒就来到焦尸身边，几乎和对方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鹤洵伸出手抵在焦尸的胸口。
　　手下的已然不能算是皮肤，更像是一块树皮，然而其下的血肉还未燃烧殆尽，内里仍有一部分柔软的质感。
　　灼烧的热感从内部传递到表皮，侵袭着人类冰冷的指尖。
　　焦尸燃烧的双眸静静地看着他，好像没意识到眼前的人类要做什么似的。
　　然而它没能凝视多久，几乎在人类的手指触摸到它后，一股失重感便向它袭来。
　　它向后倒去，直直地坠落。
　　然后陷入地下室无边的黑暗中。
　　鹤洵闪身出去的同时关上了门，也关闭了唯一的光亮。
　　他奔跑在夕阳染红的长廊里，那股混杂着焦糊和硫磺燃烧的古怪气味还萦绕在鼻端。
　　这种熟悉的味道……分明是梅菲斯特曾带回来的。
　　所以那时他并不是去厨房，而是正面对上了BOSS？
　　既然前两次都安全回来了，这次一定也没问题吧……
　　鹤洵紧紧捏着地下室搜来的线索，快速跑到了书房。如果梅菲斯特还活着并且脱身，他一定会来这里找自己。
　　他猛地推开房门——
　　并没有人回来过的踪迹。
　　鹤洵闭了闭眼，在高强度的奔跑后他的呼吸依旧平稳，带着微微的凉意。
　　压下心里所有念头，鹤洵表情冷静下来，来到书桌后，摊开那一堆资料。
　　他率先翻开了那几本边缘被摩挲得有些毛糙的手札，扉页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萨拉菲玛·M·门都尔。
　　门都尔……
　　老公爵的研究笔记？
　　相比印刷体，手写花体字显然更难辨认些，尽管有游戏内置的语言包加持，鹤洵也仅能辨认出一半的字样。
　　不过老公爵素描功底不错，每一篇研究都会配几十幅讲解图，结合那些狂草笔记，鹤洵翻了一大半，大概明白了老公爵的研究思路。
　　第一本手札记载于老公爵来到塔米庄园的第2年，老公爵这样写道：
　　『老友从遥远的国度带来一本《特异物种大全》，我很感兴趣，尤其是里面关于吸血蝙蝠以及长生种的章节……』
　　鹤洵曾读过《特异物种大全》，记得里面确实有几页被做过标记。现在这么一回想，那些标注的潦草字迹确实和手札上的很相似。
　　手札上，老公爵得了那本物种大全后似乎找到了炼金术的方向，笔记洋洋洒洒，动辄一天写个十几页，非常有学术热情。
　　而随着研究的深入，老公爵的笔迹也越来越狂乱潦草，昭示着他越发癫狂的内心。
　　那种几乎要从纸页中溢出的偏执扭曲以文字为载体，浓烈到即使只是阅读也无端产生了躁狂的情绪。
　　鹤洵捏捏眉心，平复了几分钟才继续看下去。
　　不看不知道，老公爵的研究在一页之间就转到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向。
　　转道研究长生种的第2年，他对自己的独子下手了。
　　『May第一次被注入吸血蝙蝠的毒液，竟然意外产生了抗体，哦，这是我研究的一大进步！主一定是眷顾我的！』
　　『老友又带来了新的魔法阵图解，啊，知识如同芬芳泉水一样灌溉着我！可恶，真羡慕Neh这家伙！他为什么总能带来那么多我渴望的知识？真想知道是谁传授给他的……』
　　『今天May的情况不太稳定，过长的指甲和獠牙使得他不断伤害自己。不过他的自愈能力很强，暂且不管他。』
　　『……莉迪娅又在哭闹了，真是没完没了。愚蠢的凡人，她什么都不懂！长生种意味着更加靠近神，只不过是牺牲肉.体躯壳而已，这已是神恩！』
　　『啊！啊！苦恼！又是没有进展的一天！May再次昏迷，他的眼球碎裂已有十天，自愈能力也不能将眼球修复。神啊，求您眷顾！指引我方向！』
　　这一篇写完后，门都尔似乎颓废了很久，纸页上沾满了酒精和血渍，就是不知道是谁的血。
　　直到下一篇，门都尔的情绪陡然又高涨了起来——
　　『Neh来了，他带来了配方！他总能救我于水火之中！为了防止忘记配方，我得写个纸条放在重要的地方。』
　　『Neh的配方果然有用！May迅速好转，虽然情绪激动时眼睛会变成红色，但这不影响长生种的力量。唔，还记得当初只用两条手指细的锁链就能锁住他，现在即使是三层铁牢都会被攻击到变形……不过不知为什么，我有些犹豫是否要使用最后一步的魔法阵……研究先暂停一段时间吧。』
　　鹤洵挑眉：良心发现了？
　　看到下一篇时又否定了，唔，这畜生根本没良心这种东西。
　　『最近Neh一直留在庄园里作客，与他畅谈之后，我心中的退缩一扫而光。有时感觉比起好友，他更像一位精神导师呢，呵呵。我们商量好了，后天由Neh亲自布置法阵，我来主持仪式。相信这次一定能创造出一只长生种，主，保佑您的信徒吧！』
　　鹤洵翻到最后一页。
　　这一页没有任何配图，只有大段疯癫的文字，大部分意义不明，似乎只是为了宣泄疯狂。
　　在一堆近似梦呓的胡言乱语中，鹤洵勉强拼凑出一段话：『……我的研究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May！我的孩子！现在他——不，祂现在是神的孩子！哈哈哈哈哈哈，我早该想明白的！Neh是神的使者，指引我的道路！初生的神子需要献祭，祭品……理所应当是——』
　　『——我！！！』
　　最后一笔拖得极长，似乎写下笔记的人刚写完就某种存在强行拖走了，这一页也沾满了干褐的痕迹。
　　鹤洵将手札凑近，除了老朽的纸霉味，还有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报纸里说老公爵死于火灾，可是根据这本手札来看……也许是被恶魔附体后的May吃了也说不定。
　　至于手札里的Neh，鹤洵皱了皱眉，这家伙绝对不是神使，硬要说的话应当是恶魔使者才对。
　　不管是最终布局还是前期研究，这个Neh都起到了相当分量的作用，在故事的最后又消失无踪，应该是个充当剧情导火索的NPC。
　　正沉思，书房门猛地被推开。
　　鹤洵一惊，只见一张熟悉的娃娃脸气喘如牛地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似乎精疲力竭了。
　　见到书桌后的一头红发，艾理先是心脏骤停，看清人脸后才放松下来：“哎……卧槽，真吓死了，还以为BOSS瞬移过来了……”
　　鹤洵耐心地等他喘完气，才问道：“被BOSS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