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长空的义无反顾》一墨浅笑

2、第 2 章

　　东汉光和二年离上元节不到二日，万籁俱寂的深夜，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照着不大的暗室。一老一少两个人低着头品着各自手中的茶，年老一些的人名叫阳球，字方正，渔阳泉州人，家中世代为名门望族，现在官居尚书令。尚书令？也许不出几日他阳球就会扳倒王甫和他的余孽成为朝中的司隶校尉并接替王甫成为掌控这近半朝廷的新主宰者。与他一起饮茶的年轻人，就是助他实现这一切的谋士司马朗。想到当初自己和司马先生的相遇，他就不由得一笑，他见过诸多先生就没有见过像他这么落魄的先生，如果不是他来的及时估计这位先生早已经饿死在匪窝里。那是自己做司徒刘宠属官时，由于九江山中贼寇作乱，连续几个月都不能平息。三府联合几次清剿都没有成功，几次清剿过后反倒助长了九江山中的贼寇，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无法无天。对贼寇毫无办法的三府为了保住各自己的乌纱帽一起向当今皇帝推举司徒刘宠的属官阳球作为九江太守清剿匪徒。为何三府联合推举司徒刘宠的属官阳球，这三府都已经打好了算盘，首先司徒刘宠势力庞大，这九江本就是他管辖之地，让他的手下来当此地之官，就算他阳球搞不定，他身后的刘宠也不会坐视不管必定会派人来清剿，到时候那些区区匪患自然就会被刘宠所消灭，匪患除掉他们仍旧可以高枕无忧的继续做他们的官。再次据说阳球这人不仅能文能武，而且为人心狠手辣。此人年轻时因郡中有位官员侮辱了他的母亲，他便纠集了几十名少年将这个官吏和全家杀死，这等狠人让他去对付那些匪患不是正好。得到消息的司徒刘宠当然知道这三府的用意，他不想蹚这浑水，想让皇帝自己去清剿，自己乐得保存实力。于是他把阳球叫来询问他的意思，阳球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虽然现在刘宠对他言听计从，难免以后刘宠有了新的宠臣，自己就会失宠到时候自己的下场就会很惨，不如趁现在自己还是他的宠臣依靠他的势力去外面闯一下。当然阳球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刘宠说明，他只是说自己还很年轻想为国家出力，为大人刘宠出力，为老百姓除害等等让刘宠听起来非常开心的话。于是刘宠不仅放阳球去九江，还给他安排了最好的人员一同随去。阳球初到九江经过各方的了解才发现，这里不仅有匪患，徇私枉法也很猖獗。他首先制定策略，用计将匪患中凶恶的几名匪首诓骗到府内，以摔杯为号擒杀了他们。然后再派人去群龙无首的匪窝里挑拨离间，就这样阳球几乎没用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就轻易把困扰三府的匪患清除了。本来这件事到匪患清除就结束了，但他的手下和他说了一件奇怪的事，让他对匪徒所在的寺庙起了好奇心。手下说，“匪首所在的寺庙里有一个奇怪的年轻人。”阳球不以为意的说道，“也许是匪首囚禁的，安排个人把人放了。”手下说道，“我们要把他放了，可是他不干。”阳球听了说道，“你们给他些银子。”手下人摇头说道，“我们说给他盘缠让他回家，他仍旧不干。”听后阳球说道，“你们给的太少，他当然不干了。”手下人委屈的说道，“我们都说要给他五十两，他都不动心，仍旧不走。”听到手下这么说，阳球也对这个年轻人起了好奇心。当他来到寺庙后他就看到奇怪的一幕，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不是贴在石碑上慢慢的抚摸着石碑上的字，就是蹲在地上用笔在面前的纸上写着什么。他写写画画后，还会把笔放下思考一下，然后再去抚摸石碑上另一个字，再写在纸上。阳球低声问他旁边的随从，“他这样有多久了？”
　　随从答道，“听被抓的小匪徒说，他这个样子已经一月有余了。”
　　从那一刻起，阳球就知道他遇到了一位大贤能。于是从那日开始，他每日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就去庙里看那个奇怪的年轻人。一开始年轻人并没有理会他，仍旧每日醉心于石碑上的字。后来年轻人偶尔看到他也会和他打个招呼，直到最后年轻人把整个石碑上的字都拓下后，他才有机会和年轻人在石碑旁边席地交谈。原来这位年轻人名叫司马朗，他在一本先贤书上偶然得知此地有一处石碑乃是先秦时期韩非子所著《孤愤》部分残稿，所以他就按书上所说慕名找来，还好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找到此处，并且顺利的把韩非子所著《孤愤》部分残稿都誊抄在纸上，残稿上所写的内容对后续《孤愤》的研习有很大的益处。
　　“司马先生，你说这石碑上写的是先贤韩非子的《孤愤》？”阳球吃惊的看向一旁边的石碑。
　　司马先生点头说道，“这是先秦时期的蝌蚪篆文，所以阳大人看不出来。”
　　阳球自小就喜欢韩非子，追崇韩非子。韩非子所著文章，他几乎都看过。但因李斯和姚贾陷害致死后，他的很多遗作就被他们二人毁掉。尤其是《孤愤》这本被秦王嬴政所认可并推崇备至的书毁损的更为严重，如今世面上根本就没有与该书有关的任何手稿。现在这本书的残稿就立在这里，阳球激动的绕着石碑转了好几圈后，他拉着司马先生问道，“司马先生，你可知这石碑上的内容吗？”
　　司马先生答道，“学生恰巧对蝌蚪篆文略懂一二，这里是对碑文的翻译，里面有几个字学生不太知晓其意，等出山后准备向老师请教。”
　　阳球看到司马先生手里的译文，他声音有些激动的发颤道，“司马先生，我可以看一下吗？”
　　司马先生一笑道，“当然可以，译文本就是让更多人了解先贤韩非子。”说完他就把译文递给了阳球。
　　阳球双手接过，纸不是很厚薄薄的一叠，纸上的字却是很娟秀，一看就知道写字之人是一位博学之士。“学士不因，则养禄薄礼卑，故学士为之谈也。此四助者，邪臣之所以自饰也。重人不能忠主而进其仇，人主不能越四助而烛察其臣，故人主愈弊而大臣愈重。”读完后，阳球激动的泪流满面，捏着文稿久久不能自已。他有些不舍的拿着文稿，看出他的不舍，司马先生一笑道，“既然阳大人也喜欢韩非子的《孤愤》，这份就送给大人，我再另外誊抄一份。”
　　见对方忍痛割爱把自己喜欢的残稿给了自己，阳球急忙把手里的残稿递给司马朗。
　　司马先生看了一眼阳球递过来的残稿笑道，“残稿，阳大人收好就行。”
　　阳球惊讶的看着司马朗问道，“先生，不是要誊抄吗？”
　　司马先生摇摇头答道，“残稿学生已经记在心里。”
　　听到司马先生的话，阳球连忙把那叠纸放入怀里。他感激的看着司马朗问道，“司马先生，既然这里的碑文已经抄完，不知司马先生下一步要去哪里呢？”
　　司马先生微笑答道，“学生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阳球拉住司马先生诚恳的说道，“司马先生，可否到府上小住几日？”
　　司马先生摇摇头说道，“阳大人的好意，学生心领了，学生还想去老师那里请教石碑中几个字的意思，就不叨扰大人了。”说完司马先生施礼准备离开。
　　眼见这位大贤士就要离开自己，阳球急忙喊道，“司马先生请留步。”
　　司马先生停下脚步看着阳球疑惑的问道，“阳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阳球并没有回答而是郑重的整了整衣帽服饰后向司马先生深深的施了一礼。
　　见阳球朝自己施如此大礼，司马朗连忙躲到一边阻止道，“阳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阳球施完礼后说道，“司马先生，我倾慕你的才华，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待我掌握朝中大权，我会把先贤韩非子的思想用在治理这混乱不堪的朝廷中。杀奸佞、杀贪官、杀该杀的人。司马先生，我知道我现在仅是一名小小的九江太守，但本官相信只要有司马先生的协助，我们一定会位及人臣。”
　　阳球所说的话和诚意感动了司马朗，他从那时起就跟在了阳球身边。自从他的到来，阳球的仕途也风生水起，步步高升，如今他已经官至尚书令，这几年的顺风顺水让他的贪欲也越来越大，就在今日当他得知杨彪手里有能扳倒王甫及其利益集团的罪证，他立刻把司马先生请到密室里商量起来。
　　沉默了约有一盏茶时间后，司马先生开口说道，“大人，消息可属实？”
　　阳球点头答道，“消息是我派到杨彪家的眼线传递过来的，消息应该是属实的。”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阳球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后说道，“这证据在杨彪手里，不好办啊！朝廷内外谁人不知杨与段两家是世交，不久前杨彪还娶了段颍的妹妹，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这证据他又怎么会轻易交与朝廷，估计此时此刻他早已经把证据烧毁了。”说完阳球叹了口气。
　　见阳球如此，司马朗一笑说道，“大人放心，这证据定会安然无恙的放在杨彪府中，并且不出二日这份证据必定会交到大人手中。”
　　虽然见司马先生如此笃定，但他还是不明白，他疑惑的问道，“司马先生，他杨彪知道只要这证据存留一日，就会危急王甫和他的利益集团，而段颍正是王甫利益集团中的一员。他为何不把这证据交到段颍的手中，以段颍与王甫的关系，他杨彪必定会借此证据平步青云稳坐高官。”
　　司马先生并没有回答阳球的疑虑，而是问道，“大人，可还记得先秦贤能韩非子？”
　　听到司马先生没有回答自己反倒问起自己的崇拜者韩非子，他答道，“他是本官一直推崇的大贤能，本官怎会不记得。”
　　听到阳球的回答，司马朗继续问道，“那大人可知，他是如何死的？”
　　听到司马先生这一问阳球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先生妙也。”
　　话说此时二人嘴中的主人公杨彪正在书房里不安的踱来踱去。正如阳球派在杨彪家里的奸细探明的那样，也正如司马先生预料的那样此时那份事关段家安危的证据正平安的躺在杨彪的书桌上。
　　转了不知多少圈的杨彪又走回到书桌前拿起那份证据，他看了又看后又叹了口气，把它又扔回到桌上。这份证据可是他花大价钱从王甫身边最亲近的贴身小厮手里买来的，他要利用这份证据为自己博得最大的利益。如今朝廷被阳王两家掌控，表面上看起来以王甫为首的宦官集团掌管着朝廷大半，似乎是更胜一筹。但实际上杨彪知道，王甫和他的儿子王萌与王吉作恶多端，朝廷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们父子三人残害致死，多少人因为他们家破人亡，他们父子三人也就是现在仗着这两年新加入的段颍，多残喘几日。话说这个段颍当初为什么要与王甫唯舞，他至今也想不明白。而阳球阳家是这几年新起来的势力，他们不像王甫集团那样胡作非为，作恶多端。但阳球他们对朝廷内查出来贪污受贿的同僚们手段又太过残忍，如今朝廷这样，谁不会为自己多牟利。阳球这样做势必会引来朝廷内各种不满，时间久了定会成为隐患。这两家到底该如何取舍呢？其实他的内心是倾向于阳球的，可是如果他把证据给了阳球，而自己与段颍的关系又是朝廷内外众所周知的，如果自己拿证据给阳球，会不会事与愿违，被这老贼怀疑，到时候证据他们拿到了而自己想要的利益不但没有拿到反倒因此丧了命就太不划算了。至于阳球当初担忧的段杨两家是世交，杨彪又迎娶了段颍的妹妹，这根本就不是杨彪所要考虑的，他本就嫉妒段颍，世交与亲情又怎么能抵挡住利益。
　　到底该怎样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阳球而又不会被怀疑，杨彪叹了口气又在书房里转了一圈。
　　书房门口随时听候召唤的老总管杨弘，也随着大人不停的脚步声皱着眉头。他虽然从小跟在大人身旁，可是....他对大人却总有一种陌生感。大人与段颍之间的过往，他太了解了。虽然他们两家是世交，老爷又娶了段颍的妹妹，又为其生了一个可爱聪明的小少爷。但是.........，两家其实很早就有了裂痕，段颍很多的做法，老爷并不赞同甚至二人为此不止一次争吵过，尤其是段颍又与王甫结盟后，二人的矛盾进一步激化。这次大人从王甫小厮那里买到的证据，如果大人交给段颍，以段颍的性格非但不会感谢大人，可能还会利用这个证据倒打一耙，也许还会让两家的裂痕变得更深。如果大人交给朝廷灵帝手里，那王甫与段颍必将会面临灭顶之灾。如果夫人知道......，想到这里老管家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长夜虽然漫漫，但奈何架不住有心事的人，很快鸡鸣灯灭，转了一夜的杨彪也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想到了一个完美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