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申》慵懒之龟

62、丁丑

　　解端颐给自己扣好安全带，林兑卿开车。

　　暖风吹着吹着，林兑卿看解端颐都要睡着了，她犯愁又发怵。

　　林兑卿唇角挂上一抹疏淡讨好的笑容，她压低声音弱弱地问。

　　解端颐平视着前方，眼帘半垂。

　　林兑卿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搭在上边，坐直了看前边路上全是车，呢喃慨叹般轻声细语，反问自己似的慨叹了一句。

　　那一句林兑卿是想问他怎么想。

　　解端颐侧头瞧着窗外，极为轻蔑轻笑了声。

　　林兑卿神情滞定，望着前边路况打灯转弯。

　　没什么特殊的，两边都是房子，边上一排排底商，总见白人老年人老夫老妻四处张望不认路似的，出来探险似的。

　　林兑卿愁眉不展喃喃问他。

　　解端颐声音平缓，浅淡的笑意，目光自她身上移开时现出寒意，好似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林兑卿缄默。

　　他这时候说吴深源他爸人还可以，他不怕过两天被吴深源他爸恶心死，吴深源他爸人还可以的意思，绝非意指吴深源他爸道德高尚，

　　盼着吴深源家倒，可吴深源他爸实在太会做人。

　　林兑卿缓和了声音，温声才开口。

　　解端颐凝眉短促吸气。

　　每次沟通她家的事，解端颐都不耐烦回答。如果那另外一大串公司的情况变得很差，林兑卿今天就在这里把解端颐舔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解端颐蹙眉盯着她。“我就不明白你。”

　　他仿佛带有敌意，讽刺缓声问，

　　林兑卿抿唇，以前解端颐可绝对不会这么跟她说话，

　　林兑卿柔缓近乎卑微的语气，“那个杨叔叔那里不会有不满意么。”

　　解端颐笑着讥诮道，“不满意？不满意怎么着。”

　　林兑卿懦怯地问，“还有那个张叔叔，张遥峭。”

　　解端颐含笑蹙眉不屑道，“张遥峭是谁啊？”

　　林兑卿解释道，“另一家以往每年xxxxxxxxxxxxx的。”

　　解端颐好似不耐烦极了，嘲意掩不住轻一声笑出声来，薄笑道，“有什么不满意，他有什么不满意？”

　　林兑卿凝眉平声解释问，“他如果有什么不满意，

　　解端颐也不知哪来的几分戾色，愠意犹然看着她，讥屑笑道，

　　他凝视着窗外声色冷厉慨叹，“不成器。”

　　林兑卿恼怒之意顿起，握着方向盘的手手心冒冷汗，她压火偏头看后视镜。

　　解端颐垂眸睫羽颤了颤，屏息不言。

　　林兑卿轻声笑了下，打转向灯看后视镜转弯。

　　那么一瞬间，她恼火却又散尽了。

　　好像真叫他骂两句，她也就舒服了。

　　解端颐坐副驾身子往下划了一点，他轻松了一口气。

　　地库车不多，看那些车车牌号，看过去好几个一看就是国人的车牌号，国人的车。

　　又好几个车牌一看车主绝对是国人年轻人，住也估计住了不少国人，或说根本都不常来住。

　　解端颐指路，

　　林兑卿照着他指示开，他说那就是，她也就停了车。

　　她双手从方向盘上撤下来，望着前方问，“我妈妈过两天来xxx。我妈妈想请你吃顿饭。”

　　“你爸不来？”解端颐半垂着眼帘当即问。

　　林兑卿略微叹息再将手搭回方向盘上，“他没定呢，估计是不来了，他过两天跟朋友去xx玩。”

　　解端颐坐起来解安全带要下车，

　　林兑卿压声温声又显得有些迫切地，一字一句问，“我妈妈想请你吃顿饭。”

　　很生硬，沉闷得像通知。

　　林兑卿笑不出来，眉眼间换不上笑容，动唇好歹换副笑脸，“来跟我们吃顿饭吧。”

　　解端颐盯着远处一处出神，回靠回椅子背，手里撒手安全带，安全带抽了回去。

　　林兑卿偏头低眉打量他。

　　林兑卿身子稍稍朝他那处倾斜，“我动累得慌，我懒得带她，你要有空你跟我接一下她呗。”

　　解端颐眼眸低垂，“我有空。”他声音压得低，是诚挚地解释。“你发我。开下后备箱。”

　　解端颐正下车，林兑卿立刻解安全带随他下车。

　　他往车后绕，

　　她还要快他几步。

　　解端颐正俯身从后备箱里要拎出来他那一大套水烟具。

　　林兑卿瞧着他，关切问道。“你胳膊上那伤怎么来的？”

　　解端颐闻言有些不解，看着她反问一般的语气，“家具划的。”

　　林兑卿抬声问，“真是家具划的？”

　　两秒钟的间隔，

　　解端颐多半在思索什么。

　　解端颐笑了，“我给你做俩菜我都得戴橡胶手套怕烫着我自个儿的，我能往我胳膊上划两道口子吗？我能吗？”

　　他声音清泠悦耳，林兑卿笑笑没说话。

　　解端颐默然瞥了她一眼，她好虚伪，一句真心实意关心都没有。

　　林兑卿礼貌微笑后撤一步，她看看他，倒没什么不一样，

　　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个人，是个人，仿佛一成不变的，若要将他从头打量到尾一处令人陌生的地方也寻不见。

　　黑色卫衣看他穿过很多次，黑色棉服外套，她拿走了一件，他还有一件，

　　从去年再度见到他开始，就是这件，秋天是这件，冬天也是这件，回国是这件，回来也是这件。

　　她送他的衣服，他也不穿，一件他都不穿，

　　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子，头发，肌肤，衣领，没有一处变过。

　　倒还是有一处变了，现下他一旦看她就习惯性微微蹙眉，在拿眼睛说话，还有什么事吗，看我干嘛，不说话，想不明白，走了。

　　林兑卿看他，看着看着心底似是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一时间林兑卿突然绽发出人性的光辉了，

　　她实心实意，纯纯粹粹，诚心向他问候道，“我希望你都好。”

　　解端颐停了步子，他侧身返回朝她这边进了两步，

　　林兑卿收敛神色，她眼前正到他锁骨处，他黑色卫衣里面白色的圆领，

　　他靠她靠得很近，居高临下的，他低头瞧着她，敛眸笑意灿然，眸色却十足锋利，带有挑逗性质的，“希望我好你妈妈就不要往外挪钱啊，给你家赚钱是叫你拿来这边买房置地么？你们要把财富带到这里来供这一城靡衣玉食？”

　　他开玩笑似的，林兑卿抬眸瞧着他不言语。

　　解端颐进一步，她却退一步。

　　解端颐看着她，她躲开视线瞧别处地面。

　　解端颐含笑说道，“你家要跟宋庭庸家一样，那你下场也就跟他一样。”

　　他明明沉怒着，声音听起来却像取笑什么，“他家前些年给xxxxxx垫资垫了xxx想走那笔钱不要了是么，
　　你让他爸去xx要个债试试，他爸敢进xx，xxxxxxxx就敢送他爸xx。”

　　林兑卿环臂凝眸不解睨视着他，愠然冷厉斥道：“你说的我不知道，你家的事你也不见得就清楚吧！”

　　解端颐默然笑笑，抬手意思是跟她道别，话不投机都已经撑了十句，没别的好说。

　　林兑卿双眉紧蹙盯着他一个背影，唇瓣微启轻出一息，再吸气时却呼吸颤抖。

　　车库。

　　林兑卿家的车库。

　　林兑卿开回来的那台车还没熄火，她主驾驶位车门开着，边上还有另外一台黑车。

　　这台车宋庭庸也有一台，车体颜色一样，但是宋庭庸高中时候就有了，上个国家十六岁考驾照宋庭庸十六岁就有了。

　　林兑卿的这台车，车是怎么来的，

　　车是司与京包办一切，甚至司与京愿意直接垫钱，

　　而且司与京那种家里公司永远拿别人的钱使用，司与京竟然能全款给她车垫钱。

　　林兑卿站在那台黑车跟前，翻通讯录。

　　划过宋庭庸电话号码。

　　林兑卿不知道宋庭庸知不知道，她想解端颐跟宋庭庸关系那么好，总归会提前告诉宋庭庸一声。

　　划过司与京电话号码，她拨司与京电话，

　　一通寒暄，吃了没，好家伙，这不刚一起吃过，鱼的记忆，干嘛呢，蓁蓁干嘛呢。

　　林兑卿说要再把车卖掉，司与京问也没问，

　　电话里司与京笑着说，“没问题，你要不想要我还今天就能帮你卖掉，我免费帮你卖车。”

　　司与京忽然问，“哎你需要钱么。”

　　林兑卿不解了一下，司与京笑着说：“一股一千，我高价买你家股。”

　　林兑卿笑了，说他财大气粗。

　　司与京是财大气粗，小群里最有钱的是司与京，宋庭庸没法比，排不上号，完全不在一个量级，来钱方式也大有不同。

　　林兑卿笑着说他有钱没处花，

　　司与京却也笑着回，开玩笑，开玩笑。

　　电话那头司与京含笑流吟吟的声色，“那车只要开过就掉价，再卖只能卖一半钱，我卖收你百分之十手续费。”

　　林兑卿愣了下，司与京说这个，她就分不清司与京说要买她家的股是不是开玩笑，

　　她也分不清司与京说这个新车才来没几天，才几百公里，那就不值钱了，再卖还要收她百分之十手续费是不是开玩笑。

　　林兑卿略微拿开手机听筒，想起来什么，又觉得司与京忽悠她，当初宋庭庸要把这个牌子的车卖掉，可是开了上千公里系统清了当新车卖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