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申》慵懒之龟

17、辛巳

　　一个雕花西式现代风格影壁。

　　往左转再往前走。

　　上面一排电视屏幕，塞马在线直播。

　　电视屏幕统一画面翻动，一列实时数据统计，画面再一翻，各个俱乐部的徽标。

　　边上一排四台slot machine，边上一个雕花隔断，再是三台slot machine。

　　解端颐坐slot machine前面，举着个塑封袋双层面包片吃，面前机子大屏幕画面滚动，在那里拍按钮。

　　过道雕花隔断地上，靠着他的电脑包，里面电脑还胡乱塞着一团白色实验服。

　　在他左边坐着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讲泰语的，满头银丝，穿金戴银的，坐他旁边空一个位置拍。

　　老奶奶身后站着一位中年女子，中年女子和老奶奶泰语交流。

　　林兑卿站在解端颐身边，看着他啧啧称奇，“你不说你上课去了吗，这是在干啥？”

　　解端颐笑颜温柔极了，举着个面包片在吃，“还没到时间，一会儿就去，先拍五毛钱的。”

　　解端颐起身，把座位给她让出来，示意让她试试，“来。拍。”

　　林兑卿也不坐，他手停在那个菱形大按钮边上靠一靠，她指尖触在菱形大按钮。

　　解端颐一边吃着一边低头看，眉眼含笑说，“对。就按这个。”“上面换倍率，下面换线数，怎么换都行。”

　　上边一排六个按钮，下边一排六个按钮，右边一个菱形大按钮。

　　屏幕画面轮转，画风古早。

　　J天平秤金子小猪头钥匙一卷一沓绿色美钞。

　　QK老寿星头两个金笼子金鸟。

　　没触发什么特效。

　　BET$5，不小心换太大了。

　　林兑卿微笑讪讪看他，毕竟他机子里边总数只有四十刀。

　　解端颐正换位置举着面包往右边挪，“你拍。”

　　宋庭庸车停好了进来，解端颐正看见他，宋庭庸站座位后面看。

　　解端颐坐左边空椅，不悦又不敢骂人的意思，他低声说，
　　“你来干什么。”
　　“电灯泡。”
　　“不用你了。”
　　“不用你继承我四十刀遗产。”

　　宋庭庸也不理睬他，盯着机子屏幕左下角CREDIT幸灾乐祸问，“你不说机子很热吗，怎么五十刀变四十刀儿了？”

　　解端颐蹙眉低头看两排按钮，“我刚拍了一百多刀。”

　　说着上去把bet调大，后退手势作请，让林兑卿按。

　　宋庭庸一手搭高椅子后背一手举手机看，“饿了，吃不吃饭。”

　　林兑卿轻笑了下，说，“吃啥。”

　　解端颐面包还没吃完，低头看了眼手机，又抬头着，屏幕图案转动，“想吃什么？我吃不了了我得上课去了。”

　　宋庭庸也看着屏幕笑着说，“我俩该去吃饭了。”

　　解端颐一把给宋庭庸推开，他下座把面包整个吞掉，他默不作声走了。

　　宋庭庸坐上旁边空位没看他，林兑卿坐上面前空位也没看他。

　　解端颐去把塑封袋丢掉，回来低头看着手机，“你俩想气死我。”又质问说，“你俩一起吃饭？”

　　林兑卿悠然笑了笑，离座后撤一步，让他来按。

　　解端颐意思意思，上去第一排按钮按一下，第二排按钮按一下。

　　屏幕画图案滚动，三个JJJ在闪。

　　BET$0.60, WIN$0.1

　　解端颐低头看手机，“你们来时候路上堵么？”

　　“啧。” 宋庭庸探手第一排按一下第二排重新按一下，“你要拍你就拍大点儿的。”

　　10bet50x。

　　林兑卿半坐在边上空位看着解端颐说，“你再不走，要堵了。”

　　解端颐挑眉，手机锁屏迅速收回口袋回身。

　　宋庭庸探身趴在机子上，伸手去够最远处两个按钮，迅速连着上下按。

　　解端颐看着那个BET朝他责问，“五刀？五刀？”

　　宋庭庸凝眉瞧着屏幕，大概意识到什么。

　　解端颐看了眼手机，立刻手机插口袋里，他低头到处在找什么。

　　宋庭庸一手叉腰下座，凑在机子前边凑很近，“不你这基础设置一岑次啊？”

　　“你别动了！”解端颐在后边地上，一手拿着自己白色实验服，团成一团就往一个塑料封袋里面塞，塞好又往电脑包里塞，车钥匙都掉在地上，他低头一眼抬头一眼，“别拍了。别拍了。把我钱取出来。上课了！”

　　宋庭庸点菜单，直接调到两刀档位。

　　解端颐迅速把车钥匙从地上捡起来，起身回去伸手要去点机子屏幕那个COLLECT键。

　　他指尖还未触到屏幕，宋庭庸一手给他扒拉开。

　　解端颐着急忙慌一边往自己电脑包里塞车钥匙，一边看着屏幕，“collect，点collect.”

　　他刚把电脑插进去电脑包，又探手要去点。

　　宋庭庸一把给他推开，差点给他推地上去，“可个头！闪开，让我拍！”

　　解端颐连滚带爬地就跑出去上课去了，“小瑜那里面有我四十刀帮我取—”

　　林兑卿坐正位拍，宋庭庸手机也不看了，就盯着她这台机子屏幕。

　　小猪爆金币，火龙炮升上去，上面一个屏幕，涨一次钱数，爆金币，上边屏幕钱数一直在涨。

　　林兑卿诧异抬手，转头问宋庭庸，“可以赢这么多的吗？”

　　宋庭庸笑意犹然，歪头啧了一声，“真有新手保护期呢。”

　　宋庭庸胳膊撑上她这台机子，抬手按一下离他最近按钮，按钮屏幕一闪一闪彩色的特效，“来选一下。”

　　机子屏幕界面弹出来扑克牌四个花色标志，屏幕上左右一个红色按钮一个黑色按钮。

　　宋庭庸朝着机子下面按钮指来指去，按钮自带屏幕显示，在显示花色和颜色。

　　“选花色，你可以选颜色，也可以选花色，颜色中了赢得少，花色中了赢得多。”

　　林兑卿思索了下，侧头看着他问，身前发丝垂着，“那我选颜色。”“那要是颜色没选中呢？”

　　宋庭庸笑着抬头看上面另一块屏幕，“那就你看这八十多刀儿，哎，颜色没选中八十刀儿都没了。”

　　林兑卿为难地说：“那还是别选了吧…”

　　宋庭庸起立，一手插着腰低头看着一堆按钮，“选。为什么不选。选。”

　　“这？”林兑卿汗颜，即刻从座上退下去。

　　她让宋庭庸来拍，“这不白选了。”

　　解端颐才充了四十刀，完全不够宋庭庸拍的，他才拍两下那里面积分就剩六刀多。

　　宋庭庸手里拿着手机，站在取款机前边，抄了一沓现金进去。

　　林兑卿坐旁边空位，她看手机给自己点外卖。

　　隔壁泰国老奶奶，一会儿满屏的小猪脑袋满屏蹦金币，

　　隔壁泰国老奶奶，一会儿锣鼓敲得震天响，火龙炮咚咚咚一个接一个往上面另一个屏幕升。

　　唯独宋庭庸面前这台安静如鸡。

　　取款机又嗡嗡吐钱，宋庭庸等取款机吐完钱，探手往里面一抄。

　　林兑卿啧啧称奇，宋庭庸家里钱是大风刮来的，天上掉下来的，他手里抄了一整沓黄色的百元钞，往机子吃钱口暴力塞，淹不死这台机子的气势。

　　宋庭庸一落座高椅子，他看了眼积分，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盒华子，村里没有中华，城里国人烟商应有尽有。

　　再看看烟灰缸，有烟灰缸那这家有豁免条款，大部分不让吸烟的。

　　宋庭庸取一根点上，吹出一口烟，往右下边烟灰缸弹一下烟灰。

　　林兑卿不免惊叹了下，上面最右边按一下下面最右边按一下，一行小字就跳BET $1000。

　　直到林兑卿领了自己kfc外卖，开手机重新看下下节课时间，也不知道宋庭庸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亏。

　　只剩下三十八刀，具体来讲三十八点五五刀。

　　宋庭庸黑色毛衣双臂袖子都卷了上去，在那里一手夹着烟，烟缕缕腾升，另一手撑着腰，手腕上玫瑰金腕表圆盘黑色表盘，脸色别提有多阴沉，念念地说着些什么，
　　“完蛋了。”
　　“咱俩完蛋了...”
　　“你老公四十刀儿都叫咱俩给拍没了。”

　　林兑卿吃着自己外卖kfc，在边上就想笑，“宋总，是您好几千刀都让您给拍没了。”

　　宋庭庸下座就开始开银行app，举着手机压着声音说，“取钱！取钱！”

　　林兑卿叹了下，她把自己外卖收拾好丢掉，回去看宋庭庸又一沓黄色百元钞怼进吃钱口，他坐那里聚精会神。

　　林兑卿坐她边上膝盖抵在机子上，笑着问他，“哎，你们群规写了，禁止卡比拍机子。”

　　宋庭庸盯着机子屏幕，眸光精亮，阴恻的笑容，“呵。哪次不是我拍出来钱请他们吃饭。”

　　宋庭庸饭都不吃了，一会儿拍出来几只小猪，一会儿三个竖着寿桃寿星连成图案，横着两个金色天平秤。

　　宋庭庸赢，他当然赢，只是他赢的不如bet大，赢的不如拍的快。

　　没戏，第一次充一千刀，第二次充三千刀，第三次充三千刀，算不过来了，基础设置两刀，两刀五十条线是一百刀，bet十倍是一千刀，bet三倍是三百刀，十条线bet五倍是一百刀，五条线bet五倍是五十刀。

　　拍，都让宋庭庸给拍没了，血本无归。

　　“机子不行。” 宋庭庸那个就是想赢一次，只是想赢个大的，就是想爽一下的样子，像要把这台机子给砸掉。

　　林兑卿坐边上抽笑一声笑出声来，“收手吧宋总。该及时止损了。”

　　宋庭庸沉浸式站着操作手机。

　　林兑卿抬头问，“那换一台？”

　　宋庭庸银行卡都掏出来，他又开始取钱，就坐在那里，单手叉着腰，高椅子踩着蹬子。

　　线数是会换的，bet是永远十倍的。

　　宋庭庸拍得都麻木了，“叫司与京来…”

　　他怨气腾升的，“把司与京叫过来！”

　　拍到最后隔壁泰国老奶奶都美滋滋收工了，拿着一张纸票子，小小的一团缓步挪动着，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

　　看样子是这个月养老钱都打包带走，林兑卿说，“你别跟泰国老奶奶拼了，人家这个岁数来拍机子有补贴的。”

　　宋庭庸确实不拍了，宋庭庸在给司与京打电话。

　　那司与京确实有可能会拍，司与京从来都赢的，只是宋庭庸这么上头的情况，司与京都不好拍得回来。

　　卷走宋庭庸和张致悦的钱，那都是司与京副业爱好，司与京主业爱好是满公园走来走去抓宝可梦。

　　等司与京来了，司与京看看里面积分，又问宋庭庸拍掉多少钱。

　　林兑卿也回忆不起来，“哦呦，那可不好说。”

　　宋庭庸凝视着屏幕说，“你别管我拍掉多少钱，你把我钱拍回来。”

　　司与京笑笑点collect，吐出一张纸条，宋庭庸瞬间挂脸了。

　　林兑卿略感诧异。

　　司与京笑着说，“换个吉利日子给你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