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还是下地狱吧》元宵的汤

7、人生无处不意外

　　下一秒，将瑜开口：“纪映。”
　　如遭雷劈！！！纪寒宵心下无声呐喊：“这怎么可能？！我的伪装毫无破绽啊！”
　　“呵，呵呵。”
　　竹彻一如既往的语气淡漠：“将大人真是嫉恶如仇啊，那倒也不用看见个搞歪门邪道的就当成纪映。”
　　下一秒，竹彻惊然：“纪映！！！？”
　　突然见到这样一张如此相似的脸，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竹彻的手都在兴奋地颤抖，表情也控制不住的扯嘴角。可落到纪寒宵眼里，竹彻现在像众里寻他千百度的饿狼一样骇人。
　　纪寒宵头更痛了——怎么都跟中了邪似的突然就遇见，然后又中了邪似的认出来了？纪寒宵表面一派微笑，实则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办，急的只能在心里狂掐安心诀。
　　原先被竹彻勾走的齐谌一脸焦急跑过来，一边艰难扶着皮，一边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脸皮没了！！！！“
　　废话，预想过各种各样的重逢，现实却比自己下地狱还来的还要魔幻，脸皮早丢没了！！
　　“不是！”齐谌急得不行，“面具！！”
　　纪寒宵伸手一摸，哦——送魂的时候面具给燎没了，顺带还烧了一片头发，纪寒宵不敢想象，难怪听着他俩的语气都带着可怜。
　　“那我现在什么样子？？”
　　“五分像你。。。”
　　“五分像地府看门的八眼鬣狗。”
　　纪寒宵：“。。。。。。”全副武装上战场，结果自己脱下来。
　　门后，来了一队人马，和将瑜一样，身着星蓝袍，看样子是将瑜的手下。
　　再没有一丝犹豫，将瑜居高临下：“带走。”语气比刚才那句还要生硬，难以言喻。月光昏暗，将瑜盯着纪寒宵的眼神亮的可怕。
　　即使二人自小相识，缠斗多年，纪映也从未见过这样发号施令，万人之上的将瑜。和记忆中的俊朗模样别无二面，却再也无法重合，纪寒宵有些恍惚。
　　“且慢！都是纪映干的，抓我干嘛？”齐谌望向他口中的“恩人”，而竹彻却移开眼神，默不作声。
　　“兄弟，你不道德啊！！”纪映一个箭步上前：“青天大老爷冤枉！小的只是个变戏法的，不是什么纪映啊！”
　　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相认。
　　再说这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心狠无情辣手摧花，这么多年想必精进到头发丝都淬剧毒，手指甲也藏暗器的程度了。
　　齐谌，好弟弟，你可别再搞事了！！！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齐谌显然还不清楚局势：“你说什么呢，纪。。。”纪寒宵一把捂住齐谌的嘴：“纪。。。竟！，在下单字一个竟，读快了，不对，慢了。”
　　虽然忘记了是为什么死的，但闭眼前的最后一幕看到的是将瑜提剑上前，面色可怖。不甚清晰，历历在目，纪寒宵猛瞪齐谌，齐谌终于不挣扎了。
　　生死攸关呐，齐蕴你他妈人呢？
　　将瑜不为所动，挥手示意继续。竹彻贱嗖嗖道：“管你叫什么，凡是和纪映有关的，一律格杀勿论！”
　　不是，我们好歹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这样也太伤人心了！！
　　“将这行巫术之人与通缉犯一齐拖下去关押。”将瑜下令。身后官兵上阵，拿下了齐谌与纪映。
　　“通缉犯？！我？”齐谌求助地看向另一边再也没有反抗，咸鱼一样的纪寒宵——反正人都是要死的。
　　心死的咸鱼眼珠子转了转，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哥连通缉犯脸的也用，地府有你们哥俩真是好福气！”
　　齐谌道：“帮帮忙，我不能让恩人误会我是通缉犯！！！”
　　猛然间，地上散落的法器像掉在沼泽地一样陷了下去，紧接着一只手破空而出，在空气里左抓右抓，迟疑了一下，又伸出来一只手。
　　全场寂静，盯着这两只大手，大气都不敢出。纪映和齐谌泪眼婆娑——他哥，你终于来接我们了！！
　　下一秒，纪寒宵消失，只留齐谌一人孤苦伶仃和一旁目瞪口呆的人群。
　　“哥？哥——！”齐谌激动的不行，“你把我忘这了？”一把挣开束缚追去，却被身后之人按住，动弹不得。回头，对上竹彻没有情感的双眼。
　　“恩人。。。”

　　纪寒宵醒来，又是逼仄的石墙，冷风嗖嗖的暗室，熟悉的白色，熟悉的压迫。齐蕴走到纪映身边，微微下蹲，伸手将他扶起。
　　“见到你的朋友们，开心吗？”声音听上去心情很好。
　　“你还真是足不出门，眼看八方啊。”纪寒宵讥讽道。“你弟被抓走了。”
　　齐蕴听后不语，仍是一副笑模样，对着纪寒宵笑，不知道在笑什么。纪寒宵被齐蕴的眼光盯得不自在。
　　“为什么要躲呢？”齐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砸中了纪寒宵心中的涟漪。
　　“暴露就死，是你说的。”纪寒宵没有向陌生人袒露心思的习惯，用齐蕴自己的话应付过去。
　　齐蕴一眼看破，道：“以你的性格，会听我的？”齐谌回到座椅上，恢复了平日冷不可近的模样。“根本不是怕暴露，因为你根本不怕死。“
　　”你躲的，是你自己。”
　　纪寒宵忍不住自嘲的笑笑，有时候，纪寒宵不得不同情齐谌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哥，故作高深，还老是阴恻恻地，以后找个时间问问他哥是不是有偷看人隐私的恶习。
　　气氛冷了下来，齐蕴自顾自开口：“纪小侯爷、纪映、纪家余孽，还有。。。“齐蕴故意顿住，见纪寒宵猛地变了脸色，又满意地说了下去。
　　“你的人生还真是令人拍手叫绝啊。"齐蕴很配合自己地拍了拍手。
　　纪寒宵心里乱糟糟的，齐蕴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逃避？以前的他连这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现在真的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如果从前许多事如若逃避过去，或许也不至于像今天闹得如此狼狈，像个过街老鼠。
　　齐蕴说的一点都没错，他就是害怕面对被自己搞烂的局面，他就是想逃避自己的死因，他既然选择了一死了之，为什么还要推着赶着让他面对？
　　“是挺精彩的。”纪寒宵压下怒火，面色平静，唤出添恩瓶。“如果你想看我笑话，那好，你做到了。”
　　"你要知道，我们只是利益关系，渡完魂，我们的关系也就不存在了。”
　　纪寒宵摇了摇手中瓶，道：”热闹看够了，瓶子修的不错，难为狱神大人为了费尽心思找回来，恕不奉陪！。”只要添恩瓶满了，管你天王老子，神魔妖鬼，谁也不能说什么，谁也不能拦着我入轮回！逃避？我今天就逃避到底了！！
　　"是吗？那你再看看呢？"
　　待看清掌中之物，纪寒宵如坠冰窟——原本将满的瓶子如今只勉强铺满底部，依旧黯淡无光，灰扑扑的模样。
　　“天意如此。”齐蕴喝了口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早就料到如今的场面。
　　“交易结束了，还有情分在，茶我留下，你自由了。”
　　纪寒宵耳边好似虚空，却真真切切听清了齐蕴的最后一句话。
　　“敢面对成千上万战死的残缺魂灵，却连自己的好朋友都不敢相认？真是奇妙。”
　　朋友吗？他如今还配与他们做朋友吗？这些年纪寒宵飘荡人间，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词了。
　　纪映的手隐隐作痛，左手那只水洒金翻出跳脱，不引人意的可爱。一只手抚上镯子，脑子里满是众目睽睽之下，将瑜冲上前一把拽住自己的手腕，力气大的吓人。
　　“只要和纪映有关的，一律格杀勿论。”
　　“阿映，对不起。。。”
　　纪寒宵没有说话，望向墙壁，回忆汹涌。
　　纪寒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直到一只黑衣鬼大力将他撞倒滚了两米远，他才意识到自己站在暗室门口有一段时间了。
　　漠然抬头，看到黑衣鬼怒容满面，一时恨恨地看着他，一听门内有动静又腾的跪下，拼命拍着齐蕴的门。
　　纪寒宵有些悲哀，受害者联盟又添一员。果然那黑衣鬼没干别的，跪地，求见，瞪纪映，语气里满是想哭又碍着外人在不想当众丢脸的委屈。
　　纪寒宵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道：“齐蕴回天上了，别敲了。”不说还好，此话一出，那黑衣鬼又腾的站起来，咄咄逼人：“师。。。大人的尊名是你这等下下之人能叫的吗？真是无礼至极！”
　　好心没好报，恰好纪映也积了一肚子火，呛声道：“我就叫，齐蕴，老怪物齐蕴！”喊完确实爽多了。
　　“闷气必死”是纪映上辈子总结出来的血泪教训，况且这哥俩一个赛一个的坑，变着法的拿捏拉扯，想打他们很久了。
　　黑衣鬼气的满脸通红，感觉头顶都在冒热气，纪映站在一旁有些尴尬，心想这鬼气性也太大了，又没骂到他身上就气成这个鬼样。
　　而很长时间以后，纪寒宵才意识到这场对话还有另一层含义，而当时只是记得这鬼在他梦里出现了好多次，以及魔幻的回忆。
　　那时纪寒宵死后，在人间飘啊飘啊的，被突然的一股大力给扯得晕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自己下地狱了！
　　再来就是齐谌说，说他什么从天而降，什么装疯卖傻，嘴里喊着什么抗争啊，拼命啊就冲上去砸了个天庭的神官，巴拉巴拉的害的地府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也受了罚。
　　纪寒宵那个时候不清醒，但齐谌对那时的混战记得很清楚。当时所有鬼都被他的肺腑之言激励到，一个个都要抄起家伙把那老倌打死了事，誓要守护自我，打倒天庭。
　　这场混战以纪寒宵晕过去为节点，而等纪寒宵真正清醒过来时，架打完了，精言堂中多了几个人，而齐谌在挨骂。
　　惊慌的齐谌，齐蕴，逃跑的老倌，再就是愤怒的黑衣鬼。
　　对此，纪寒宵曾向死去的前任冥王殿下发毒誓，说自己绝对不是齐谌的仇人找来闹事的。
　　可没办法，誓言这种东西管不管用和它本身毒不毒完全没有关系，广大闹事鬼民一见大事不妙就立马调转枪头指向了纪映。流放、下油锅，什么都行，总之天庭要一个交代。
　　可那天不知道什么风偏偏歪打正着把齐蕴给迷了，这才保下了纪映。
　　以为对方是因为这件事受了罚，赌了气，纪映抱歉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但没有成功，再拉，还不起，那鬼好像双腿长地上似的，就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