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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要去楚洛尧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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惦记着还要给楚洛尧送饭,李念没有在操场玩太久,蹲下认认真真捏了五六分钟后,喜滋滋的用冻得通红的手捧着一个圆滚滚的雪团子回了教室。
他把这个小玩意看得格外宝贝,一路上走得小心翼翼的,一双眼睛总舍不得离开,亮晶晶的盯着那个白团子,生怕摔了,又怕融化得太快。
李念的运气从来不算好,也好像总是不讨喜,他这一辈子喜欢且能得到的东西并不多,所以每一件侥幸能拥有的东西他都看得格外珍惜、格外重。
别人眼里无比寻常的小物件,落到李念手里,就成了李念珍而重之的宝贝。
即使是在雪天,手上捧着个白晃晃的雪团子也实在很显眼,一路上时不时会有人用好奇的目光看过来,新奇的打量着李念手心里捧着的那个洁白的小雪团子。或许是还没有从刚才的热闹玩性中抽离出来,社恐惯了的李念竟也不躲,反而像一个炫耀自家可爱小孩一样的家长般偷偷昂起一点头,嘴角疯狂上扬,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小雪团子有多可爱,让所有人都夸夸他的小雪团子。
楚洛尧安静的站在窗户边看着,视线一直跟随着李念行进,从未离开。
s级alpha的视力得天独厚的优秀,即使相隔着一段距离,楚洛尧也能将李念的脸看清楚。这个平时让他厌烦自己总会因此看到一些恶心的苍蝇的能力,在此刻却让他感到庆幸。
下意识地伸出手,在空中收拢,虚虚的拢住那个小小的人影收紧,想要将他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楚洛尧迟来的发觉,李念得意起来的样子,居然有几分可爱。
旁人要是拿着东西四处显摆,楚洛尧只会觉得虚荣做作,厌烦到不愿意多看一眼;但看到李念捧着个自己捏的小雪团子当成宝贝一样到处炫耀,楚洛尧却只觉得高兴。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可爱。
压在胸口的沉郁似乎一下子散开了大半,心跳骤然停了两秒,而后变得轻快而欢喜,楚洛尧望着李念那张难得露出些幼稚孩子气的灿烂笑脸,嘴角下意识的随着beta的喜悦一起上扬。
alpha一瞬不移的盯着那双干净透亮的圆润眸子,连一贯跋扈冰冷的桃花眼梢也渐渐染上了一抹笑意,他想,李念原来这么好哄。
原来要让郁郁寡欢的李念高兴,只需要给他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雪团子就行。
走到教学楼的时候,李念没忍住,偷偷躲进一楼那个没人的楼梯角里,撩起衣袖用电话手表高兴地给手心里的小雪团子拍了好几张照片,乐滋滋的设置成了新的桌面壁纸。
爱不释手地看了好几遍,李念才舍得收回手表,继续往楼上教室走。
楚洛尧算好时间,故意装作刚上完厕所出来的样子在走廊上徘徊,毫不做作的甩着刚洗干净的手,在楼梯口和他来了个一点都不刻意的偶遇。
alpha面色无波,自以为很不明显的用余光死死的锁定着走路不专心的beta,盯着他在呼啸的冷风声中踏上了最后一阶台阶。
李念抬头看向他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两颊和鼻尖都冻得通红,黑色的发丝上还沾着未融化的白色雪粒,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满满当当的全是喜欢和高兴,比冬日里的白雪还要耀眼。
时隔多日久违的近距离看到李念的笑脸,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那个瞬间,楚洛尧的心跳还是很不争气的漏了一拍,连呼吸都停了下来。仿佛他眼前的世界,他目光所及的任何一处地方,都只剩下李念那张近在咫尺的笑颜,他也只能看得见这一样东西。
抑制贴下的腺体忽然变得滚烫充血,溢出的缕缕海盐薄荷味里带上了几丝雀跃的甜和一缕郁闷的苦。
楚洛尧嫉妒一个普通的雪团能得到李念爱不释手的喜欢,却又忍不住为李念因此绽放的笑容而感到心动。
明明那个笑容从前是专属于他的,凭什么会被别的无足轻重的东西抢走呢?
要是这个笑容能继续永远只属于他就好了。
某个瞬间,他的脑子里突然充斥着这个偏执的念头。
楚洛尧喉结滚动,心中情绪翻涌,阴郁而执着的盯着李念的笑脸,一秒也舍不得移开,既忍不住被他吸引,又感到有点委屈。
可他不知道,其实从前连李念的手表壁纸也是属于他的,就连李念当初下决心偷偷用零花钱买下这个电话手表,也是为了能及时收到他的电话和消息。但他后来才发现,楚洛尧很少给他发信息,更热衷于在现实生活中直接使唤他。
一直到楚洛尧纵容狐朋狗友们欺负李念给李念灌酒的那个夜晚前,李念的手表壁纸都是他在校园公众号置顶的那张主席台演讲校服照。
李念将楚洛尧的那张照片设置成手表壁纸的时候其实从没想过还会有换掉的一天,就像从前的他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不喜欢楚洛尧的那一天一样。但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很难预料,天真愚蠢的李念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他到底还是在被楚洛尧叫去供他的朋友们欺负羞辱的那晚过后,不声不响的换掉了那张照片,也熄掉了那份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欢。
楚洛尧曾经占据了李念人生中数不尽的例外,却又都被他一一亲手毁灭。
直到经年后尝遍了爱而不得的苦楚,他才方知自己的愚蠢与恶毒,撕心裂肺着追悔莫及。
楚洛尧这个人似乎拥有能吞噬掉李念快乐和笑容的能力。
几乎是在看清楚洛尧那张脸的下一秒,李念就瞬间收起了笑。
从身到心,趋于本能。
眼皮伴着上扬的眉毛一起垂下,嘴角变平垮下,眼里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再看不出一点刚才高兴喜悦的模样,又变回了往日那副面对楚洛尧时任打任骂的死寂模样。若不是双颊冻出来的红痕还没有消失,整张脸就彻底没了一丝血色。
他以为楚洛尧是等得不耐烦了,有点心虚,举起挂在手腕上的饭盒袋,从善如流的道歉:“您的午饭在这,不好意思,我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beta笑容消失,恢复麻木的那一刻,alpha的心也好像被人重重的丢到了地上摔了个破破烂烂,让他又气又恼又不甘心。
——李念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仿佛他刚才的笑容与喜悦只是楚洛尧走火入魔,陷入幻觉出现的一场短梦。
楚洛尧气李念变脸变得太快,又气自己在他心里还比不过一个雪团子,下意识的随着李念一起换了表情,心情也一并糟糕了起来。
他原本想说谁在意那破饭早到还是晚到,说出口时却成了故意刁难,盯着那个早就看不顺眼的雪团子找起了茬:“你说的耽搁,就是因为这个破玩意儿?”
alpha高傲惯了,看人看物时的眼神总是很凌厉,此刻冷冷的斜瞥过来,总让人觉得轻蔑又傲慢。
李念习惯了这个眼神落到自己身上,却很抗拒自己看重的东西也受到这样的注目。他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合起手掌挡了挡,想要将手中的小雪团子收起来,不让它受到楚洛尧的眼神凌迟。
李念可以接受楚洛尧说他丑说他笨,却不能接受辛辛苦苦捏出来的宝贝小雪团子被他贬低看不起。
他的小雪团子才不是什么破玩意儿,它是他认认真真捏出来的,是在他的期待和欢喜中降临的,是他的宝贝。
李念或许很卑微很不讨喜,但他的小雪团子不是。
或许人总会为了自己看重的东西而生出勇气,没有人站在李念面前维护过他,可李念却很想保护他看中的东西。他难得的抗议了起来,慢慢抬起头,迎着楚洛尧不悦的眼神小声辩驳道:“它不是破玩意儿,它是一个很可爱的小雪团子!”
十六岁的李念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保护。
出于一百米厚的亲爹滤镜,李念这时候还不忘给这个小雪团子加上一个可爱的形容词。
他这话说得颇有些据理力争,楚洛尧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一贯温顺窝囊的李念居然会因为这件事情反驳他,带着火气朝李念走近了几步,怒道:“你敢反驳我?!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破玩意儿反驳我?!”
但到底却还是被李念带偏了话题,指着雪团子继续问道:“还有,这破玩意儿没鼻子没眼睛的,你到底从哪里看出来它可爱了?!”
他长得这么好看也没听李念夸过他帅,一个普通到丢进雪堆里就再找不出来的破团子凭什么抢在他前头?
楚洛尧讲话总是很不好听,生气时讲的话更是难听中带着质问,让人没法喜欢。
自己的小雪团子被人一次次说不好看,李念脾气再好也不高兴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变大了一点,连腰背都挺直了不少,一张脸写满了较真,圆润的眸子不甘示弱的瞪大跟楚洛尧对视,他皱着眉头气鼓鼓道:“它就是很可爱!非常非常可爱!”
说话间,手心的小雪团子开始融化了一点,几滴冰水顺着指缝淌到了地上,李念见状脸色一变,立刻也顾不上跟楚洛尧理论了,匆匆忙忙的说了句“对不起我还有事,等会再跟您解释”,直接绕开楚洛尧飞也似的往教室赶。
不管了,救他家小雪团子的“性命”要紧。
架都没吵完就被人扔在原地,楚洛尧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念快到带起尘土的背影,抵了抵腮,气笑了。
好,很好,非常好!
李念不仅为了那个破玩意跟他吵架,居然还为了那个破玩意丢下他!!!
alpha眉头扭曲,默默的将一个小雪团子放入了自己的暗鲨名单。
李念跑回教室后直奔座位,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从前吃完糖后洗干净留下的塑料透明盒,小心翼翼的将小雪团子放了进去,而后藏在窗帘里,拉开小半边窗户将盒子放到了装着防盗窗的窗沿上。
外头温度低,偶尔还能飘来几片雪,算得上一个天然的冰箱,这样他的小雪团子兴许能融化得慢一点。
做完这一切,李念才稍微松了一口气。隔着塑料盖轻轻的触摸了一下雪团子,小声祝愿道:“你要好好的哦!我有空会来看你的。”
依依不舍的看了好几眼,李念才赶在同学抱怨前关好了窗户,又趴在窗户边看了好一会,才断断续续的拉上了窗帘。
刚转过身,就看到楚洛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面色不虞的抱臂看着他,阴阳怪气道:“哟,这么舍不得啊?怎么不再多看一会儿啊?”
阴阳怪气,透着一股酸味。
身后猝不及防多了个人,李念跟看到了鬼一样,当即吓得撞到了玻璃窗上,疼得呲了呲牙:“楚楚楚洛尧?!”
他怎么会突然闪现啊?
楚洛尧盯着他撞疼后下意识蹙了蹙的眉,眼里的情绪越发难看,又怒又烦,皮笑肉不笑道:“我可不知道我在什么时候改了个五个字的蠢名字。”
李念不知道楚洛尧什么时候又多了几分刻薄的幽默,嘴毒得越发不饶人,心虚的笑了笑,小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一紧张就容易结巴……”
说话间,他贴着墙壁悄悄的挪了挪步子,不动声色的将两个人间的距离拉得更远了一点。
不久前才跟楚洛尧吵过架,他还说过自家雪团子的坏话,李念的内心多少还有点小小的不服气,他想,如果不是楚洛尧不声不响的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他也不会吓到结巴说错名字。
但这话显然是不能对楚洛尧说的,因为他肯定又会生气。
李念可不想再哄他了。
所以他就自己躲在心里偷偷抱怨,并且偷偷的离他远一点。
连李念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他也慢慢的对楚洛尧有了脾气。
就像在无数次疼痛中慢慢经历了一场觉醒:我那么喜欢你,你却对我那么坏,总是欺负我,那我也不要再无条件的忍让你了。
不过暂时还不算多,勉强算个小发雷霆。
楚洛尧将他退避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脸色又黑了两个度,连嘴角的讥笑都险些无法维持住,怒火大有再次喷发的趋势。
李念见势不妙,眼球胡乱又匆忙的转动着,低头思考对策。
好险,他又垮脸了。
李念不想跟楚洛尧就眼前这个话题再多聊,因为照这个趋势再聊下去他们肯定又会吵起来,最后自己指不定又要挨打。低头烦恼时,李念看到手臂上挂着的还没来得及取下的饭盒袋,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忙着救雪团子,连饭盒都忘记放了。
瞬间找到了绕开话题的方法,李念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饭盒袋,抬头看着楚洛尧示好道:“您现在肯定饿了吧,我去帮您摆饭!”
楚洛尧怎么会看不出他在故意转移话题,但看着李念绞尽脑汁绕话题时难得展露的几分活人气,他也没那么想继续为难了。
算了,反正他也饿了。
楚洛尧转身往座位走,语气不好不坏:“原来你还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啊,那就快点。”
如愿绕开话题,李念松了口气,点点头,提着饭盒小步跟上,在楚洛尧的臭脸里给他摆好了饭菜,递上筷子,然后缩回自己的座位埋头扒拉自己的饭菜。
午休结束前,李念跑到窗户隔着玻璃又看了小雪团子一次,并且几乎每节课下课都会去看一眼,楚洛尧坐在座位上瞧着他那副堪称得上慈爱的傻表情,不声不响的捏碎了一个新买的修正带以及掰断了一根画辅助线的塑料直尺。
碍眼,真的太碍眼了。
楚洛尧一贯是个对除自己以外的事情都不上心的人,李念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还有后续。
下午倒数第二节课是体育课,那时雪已经停了,但气温还很低,外面依旧是白皑皑的一片还未融化。
体育老师提前到了教室,询问大家等会自习还是自由活动,中年alpha虽然嘴上说着全看自愿,但话里话外明显更偏向前者。
李念原本也跟其他人一样,做好了自习的准备,连预习的学法大视野都翻了出来,哪想到身侧低头看书的楚洛尧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站了起来,有理有据的跟老师建议说最近学习压力太重,难得的体育课应该让大家自己安排,想自习的可以自习,想自由活动的可以出去透透气玩一会儿。
反正也不怎么需要自己管事,又有个好学生主动发了话,体育老师索性就听了楚洛尧的意见,宣布大家自由安排。
李念捧着刚打开的学法大视野,一边翻书填着课前预习默念着记忆,一边有些不解的分出余光看向楚洛尧,不明白一贯喜欢学习刷题的大学霸为什么会“多管闲事”的提出这个建议,他不是最讨厌麻烦吗?
反正他肯定是要待在教室里学习的,顺水推舟不就行了吗?干嘛要站出来提议自由安排?
李念无意识的咬了咬笔头,问题还没想明白呢,下一秒却被楚洛尧叫了出去。
同桌的alpha突然站起身,整理好衣领拔腿朝外走,侧头冷冷的朝李念的命令了一句“跟上”,而后便只顾自己往前走。
……?
李念迟缓的偏了偏头,仿佛头顶下一秒就能出现一个巨大的问号。
确认楚洛尧确实是在跟自己说话后,他不明所以,却还是起身照做,顺手捞起返校前弟弟李晟塞给他的白色围巾围好,又从抽屉里抓出了前年买的蓝绿色旧手套戴上,都走出几步了,又折返回来拿了两张历史知识点塞进口袋里。
他以为楚洛尧又故态复萌,约了哪个陌生alpha或者beta,要让他守门把风。决定利用这点时间背点知识点,毕竟再过一周半就要期末考了。
哪想到楚洛尧一路埋头快走,最后居然带着李念来到了大操场。大操场热闹不减,还是有不少人在闹在玩雪,嬉闹声不绝于耳。
李念一头雾水,却只能继续跟着,默默的将口袋里的历史知识点藏得更深了点。
直到走到中午李念蹲着玩过雪的那里,楚洛尧才停下步子站定,抱着手臂转头看向李念,开口道:“你不是喜欢玩雪吗?来,也捏一个雪团子给我。”
李念愣住了,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来这里给你捏个雪团子?”
楚洛尧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当然了,你不是我跟班吗,帮我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
李念:“……”
他第一次深深意识到了无语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李念想不明白不久前还在嫌弃吐槽他的雪团子是破玩意、长得丑的楚洛尧为什么会心血来潮的在大冷天拉着他出来玩雪,想了半天,最后只能觉得楚洛尧这是又想出了新法子来羞辱他。
也真是难为他了,总是能源源不断的想出新法子来整他。
李念是喜欢玩雪,但他不想在楚洛尧抱着手臂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用一种命令式的“来来来,玩给我看”的眼神里玩雪。
他讨厌那种被人命令指使着,违心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感觉。
而且楚洛尧把他的雪团子说得那么难听,他才不要帮他捏呢。
但李念不敢直接拒绝楚洛尧,又不想再绞尽脑汁编个好听的理由,最后干脆心一横,想起了从短剧看到的情节,非常不做作的把脚一歪,装作崴了脚的样子,浮夸的叫了一声:“哎呀。”
语气干巴,毫无起伏。演得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演的。
李念顺势蹲在地下,捂着脚腕,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楚洛尧,小声说:“对不起啊,我脚崴了,动不了了,没法给您捏雪团子了。”说到后面,他讲话的声音因为心虚而变得越来越小,还偷偷的把嘴巴跟鼻子藏进了围巾里。
楚洛尧抱臂看着他拙劣的演技,和圆润眸子里飘忽的心虚,无语了两秒,气笑了。
很好,李念现在已经进化到为了拒绝他的要求用假得要命的演技演戏给他看的地步了。
不过,能见识到李念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破演技,他也算开了眼了。
楚洛尧忍住笑,弯了弯腰,故意看着李念的眼睛,再确认了一遍,:“脚真的崴了?没法玩雪了?”
李念眼神闪躲,躲在围巾里很没底气但又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我没法玩雪了。”
反正,就是不要为了你而玩雪。
楚洛尧本来也不稀罕那个破雪团子,只是看不顺眼李念那么重视那个小玩意儿而已,因此倒也没有穷追不舍,故作惋惜的点了点了头:“好吧,那就算了。”
李念闻言偷偷抬眼看了看他,默默松了一口气,但看着他眉眼间的失落,又慢慢的感到了一点点愧疚。
——楚洛尧会不会是真的很想要一个雪团子呢?他是真的很难过吧?自己这样撒谎是不是不太好呢?反正他人都到这里了,其实他给楚洛尧捏一个雪团子也没关系吧……
李念这个人内心深处是有点吃软不吃硬的,他越想越觉得内疚,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雪堆,犹豫着要不要和楚洛尧开口,帮他捏一个雪团子。
但还没等他鼓起勇气,楚洛尧突然蹲了下来,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自顾自的将他扣到了自己背上,用一种苦恼的语气施舍道:“既然你没法走路了,那我吃点亏,勉为其难的背你回教室吧。”
他知道李念是装的,当然不会带他去医务室,不然等会医生拆穿的时候,这个傻子连个像样的理由都编不出来,估计又得emo个好几天。
李念哪受得了楚大少爷的温情攻势,整个人瞬间紧张惊吓得不像话,手脚并用的慌忙挣扎,想要从楚洛尧背上跳下来:“不用了不用了,小伤而已,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楚洛尧转头冷脸看着他,捏紧拳头在他面前转了转:“闭嘴,再说话我就揍你了!”
被楚洛尧砸过打过很多回的李念瞬间闭嘴。因为他知道楚洛尧真能说到做到,特别是在伤害欺负他的这方面。
他额上还未彻底淡去的浅白色伤疤就是证明之一。
于是李念只能沉默着不再推拒,将脸缩进了围巾里,安静的任由着楚洛尧将他背回了教室。明明被人背着,却一点也感不到喜悦和高兴。
算了,就当是他撒谎骗人的惩罚吧。
楚洛尧这才像是终于满意了一样,得意的轻哼了一声。
而李念心头刚刚涌起的那一点点隐秘的感动,也瞬间又消散得干干净净。
楚洛尧总是给李念希望,然后又让他重重摔下,狠狠失望。
咽下心头被强制命令的屈辱和委屈,李念轻轻抽了抽冻僵的鼻子,再一次告诫自己,不要再对楚洛尧抱有任何期待。
为了贯彻这个脚崴的人设,那天剩下的时间里,李念直到放学楚洛尧离开后,才敢跑去看一眼雪团子。
但有些东西注定是留不住的,不管再怎么努力,雪总归会有融化消逝的一天,两天过后,那个让李念当成宝贝的小雪团子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颓势,变得蔫耷了起来。
李念趴在座位上,眼神哀伤的看着那个装着雪团子的透明塑料盒,整个人都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其实早知道留不住的,但他还是存着几丝妄想,想要多留一会儿。
他这一辈子好像总是在做无用功,小时候逼着自己学外向想讨父母的喜欢,长大后不知天高地厚的单恋着楚洛尧,现在更是连一个雪团子也留不住。
李念伸手轻轻戳了戳松塌的小雪团,叹了口气,鼻子和眼睛里像是灌满了柠檬水,酸涩得睁不开。
一旁埋头写作业的楚洛尧用余光将他的所有表情和心情都收归眼底,心情也一并烦躁低落了起来。
他讨厌李念不开心,讨厌那双圆亮的眼睛变得蔫耷耷,更讨厌李念因为别的东西而难过伤心。
有很多个瞬间,他痛快又解气的想,就让这个破玩意彻底消失好了,这下它就再也不能牵动李念的情绪了。
但一想到这个破玩意真的就这么融化了的话,李念可能会难过很久,甚至很长时间都忘不了它,楚洛尧又觉得不能让这个东西就这么消失了。
他都没有在李念心里留下刻骨铭心的痕迹,别的东西又凭什么呢?
翻来覆去纠结了小半天,等到放学铃一响,楚洛尧背起书包站起来敲了敲李念的课桌,尽力装作若无其事的冷冰冰道:“把那破……雪团子给我,我放我家冰箱帮你保管几天。”
像是为了自己的高冷形象挽尊似的,他又硬邦邦的补充了一句:“别想太多了,只是暂时保管而已,反正再过一周半就是寒假了,等放寒假你就去我家自己拿回去。”
他一番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李念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什么?”
楚洛尧拿着盒子拽拽转身:“废话,你的东西当然你自己去拿,难道还想让我送给你?”
原来是不想给人当跑腿啊。
李念恍然大悟,整个人都沉浸在雪团子得救的喜悦中,连担心都顾不上了,笑着对楚洛尧的背影连说了好几句谢谢:“谢谢你啊,楚洛尧!你真是个大好人!”
李念就是这样,总会因为他人施予的一点点好,而忘记他曾经带给自己的诸多伤害和痛苦。
他这个人总是这样,别人给他一分好,他就恨不得受宠若惊的还给别人百分好。
至少,在那天下午,李念发自内心的觉得,楚洛尧是个大好人。
是他家小雪团子的救命恩人。
楚洛尧没回头也没回答,只是拿着塑料盒子继续往外走。有进教室门的同学迎面跟他打了个照面,表情瞬间变得相当惊愕。
他刚才应该没看错吧?他的确是看到那个整天摆着张臭脸的楚洛尧在偷笑是吧?!而且还笑得很愚蠢很小人得志是吧?!
戴着眼镜的beta惊恐未定的摸了摸肩膀,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直到等到那天晚上,李念高兴庆幸的劲过去了,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担心起要去楚洛尧家里这件事。
拜楚洛尧平时对他的恶声恶语和非打即骂所赐,再加上电视剧和小说里的带来的刻板印象,李念对于去楚洛尧家抱有一种莫大的恐惧,总感觉那种有钱人家的地方高贵到不配让他踏入,仿佛随时都会冒出几个穿着华贵的人嘲笑他的穷酸与土气,吐槽他的呼吸弄脏了那片地方和空气。
毫不夸张的讲,李念确实连着做了好几天这个噩梦,而楚洛尧在他的梦境里,一直雷打不动的充当着在旁邪魅一笑,放任他人嘲笑他的霸道总裁。
就跟他生日那天晚上一样。
李念是会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然后一个人无限内耗的性子,于是从那天起,一直到真正去楚洛尧家的那一天,李念都一直被一股强烈的忐忑和惴惴不安笼罩着,心头闷闷的,像压着一块重石。
那阵子,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王阳总会把自己盘子里的瘦肉和唯一的鸡腿往他餐盘里夹,摸摸他的脸颊说他瘦了不少,要好好补补,不准他拒绝。
李念没法告诉他自己只是在担心要去楚洛尧家这件事,毕竟这两个alpha的关系势如水火。他只能心虚的笑笑,然后乖巧吃菜,事后偷偷给王阳买各种零食还饭钱。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得益于这种警惕紧张的心态,李念的复习进度事半功倍,期末考试做试卷时竟然觉得不再那么费力。
于是他只能苦中作乐的安慰自己,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是全然糟糕。
终于熬到了期末考试结束那天,楚洛尧提前一天告诉李念会让他家司机顺便把李念送回家,于是李念提前给爸妈打了电话,让他们不用来接。爸妈答应得很快,倒是比他早两天放假的李晟听了后又不高兴起来,闹着自己要来接他,李念哄了他半天,答应跟他同款剪兄弟发型,又答应回家后跟他一起睡,才劝住了这位小少爷。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五十,李念跟室友们一起提前收拾好行李放到了教学楼下,等到老师宣布放假后,他下楼跟王阳道完别,约好回家网上联系,拖着行李箱和被子惴惴不安的跟着楚洛尧往外走。
这不是李念第一次跟楚洛尧一起走,之前每次放月假的时候,他也会跟在楚洛尧身后把他送到校门口上车,然后再一个人跑去坐公交车。
但这是他第一次送完楚洛尧后没有道别分开,反而坐上他的车跟他一起回家。
李念狼狈的拖着行李箱,提着被子袋的手局促的攥紧了背带,手指尖都充血泛白,在周围人若有若无的打量里尴尬不安。楚洛尧倒是很自在,跟平时完全看不出一点不一样,好像身后没有多了李念这个人似的。自然更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还是等到出了校门后,在车旁等待的管家爷爷赶忙跑了过来,好心的帮李念分担了行李。李念感激的连连说谢谢,在他的帮助下把行李放到了后备箱里。
把自己睡得半旧的被子和用了三年的行李箱放进楚洛尧家迈巴赫的后备箱时,李念有种格格不入的窘迫尴尬感。就像是把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两个东西强行放到了一起,谁都看得出来它们不匹配。
东西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管家爷爷开了车门后,楚洛尧率先上了车,李念生怕自己做错点什么,紧张地跟在他身后跟着他的样子照做,还不忘记着急忙慌的欠欠身跟管家道谢:“谢谢你呀,管家爷爷。”
管家对李念的印象一直很好,亲切笑笑,轻轻扶了他一把,安抚道:“不用谢,也不用紧张,李同学,用平常心就好。”
李念自小不得亲人重视,对于长辈总有一种近乎盲从的相信,闻言稍稍放松了一点,用力的点了点头:“好,我尽量。”
楚洛尧早已经坐好,眼神扫过管家爷爷半扶着李念的手,又落到李念半是忐忑半是局促的脸上,皱皱眉不耐烦的催促道:“坐好了就快点开车,别再浪费时间了。”
李念以为是自己的小家子气又惹了他不快,忙不迭的挺直腰板坐好,规规矩矩的缩在自己的座位里,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声都是浅浅的,生怕自己碰坏了车里的什么东西,又怕再惹楚洛尧生气。
楚洛尧无语的盯着他看了几秒,而后按下一个按钮,升起一片白色隔板将后座与驾驶位隔开,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常温的橙汁丢给他,命令道:“期末考试的试题卷你带了吗?拿出来,我看看你能考几分。”
李念有在试题卷上把题目做一遍的习惯,楚洛尧是知道的。
李念受宠若惊的接住了那瓶一看就很贵的印着英文的进口橙汁,慢半拍的点了点头,慌张的从书包里拿出了试题卷,眼神愚蠢的双手奉上。
楚洛尧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接过试题卷,找他拿了支红笔,低头批阅了起来,看上去还真的挺像个老师。
学渣李念莫名有种被公开处刑的煎熬感和尴尬感,只能低头喝起了橙汁。
唉,楚洛尧这个人,真是越来越让他看不明白了。
——
·我们阿念终于有了一点点小脾气啦!楚洛尧第一次带人回家,接下来是不是要让管家和保姆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了:“这可是少爷第一次带人回家啊!”(好经典的台词哈哈哈哈哈)
·寒假到了,弟弟线又要上分了,王阳会打视频和出去玩,楚洛尧会阴暗视奸,嗯,这个假期念念会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