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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倾吐心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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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余灿跟阿涛就更亲近了。只要阿涛不忙,余灿就跟着他跑东跑西,毕竟在这寺里,没有一个能与她说说话的同龄人。
静心方丈也不拦她,只是交给她一个打扫大殿的任务,每日寺院关门余灿就要去打扫大殿里的香火。
渐渐的,余灿变得有些和阿涛形影不离。阿涛去浇花,余灿跟着;阿涛晨起扫地,余灿也跟着;阿涛进城采购香火食材,余灿也跟着。
那日清明节,上香的人络绎不绝,下午六点寺庙延迟关门。方丈和众师兄都在大殿忙。
余灿在大殿角落里站着,她看见来来往往的好多都是一家人,他们搀扶着家中长辈,带着瞒珊学步的孩子一起来上香祈福。余灿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这一年多以来,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她离开大殿,去寻找阿涛的身影。
阿涛在斋堂里刷碗。
“施主,你怎么到这来了,大殿里都忙完了吗?”
阿涛看见余灿摇头晃脑的走过来,有些诧异。
“没呢,我帮不上什么忙,打算来找你。”
“施主,贫僧碗还未刷完呢。”
“我来帮你,等你刷完碗,我们就去后山走走。”余灿爽快的说。
刷完碗,他们刚准备要走,忽然陈芒拦在二人面前。
陈芒看上去比阿涛大了四五岁的模样,对二人说:“施主,今日是方师兄执勤,你们去看看景色可以,可不要晚归。”
“阿弥陀佛多谢师兄提醒。”阿涛向陈芒行礼,随后跟着余灿上了后山。
山色空明澄澈,飞鸟知还,暗香浮动。他们一路翻过了后山顶,眼前出现的,是开阔的草地。迎着落日,余灿欢呼着从山坡上跑下,跑了一半,又忽的躺下,连滚了好几圈。
阿涛看着她在无人的草坡上欢腾,似被这个和自己一样年轻,但活跃的生命感染,不自觉的笑起来。他走到余灿歇脚的地方,
“阿涛,你,你也和我一起滚吧,可好玩了。”
阿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她杏眼弯弯的笑,额角上都是汗水。
“来吧,两个人才有意思。”
“阿弥陀佛,出家人,庄重得体是必须的。”
“切,就你最庄重,最得体。”
余灿舒服的躺在坡上,阿涛盘腿在她身旁坐着。
天空辽阔深远,层层被黑暗浸染。余灿抬手,看到余晖给指尖镀了一层金边,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曾跟随家里人进藏的事情。
余灿用手撑着坐起来,问阿涛:
“阿涛,为什么藏区的寺庙都有那种可以转的大筒,很多僧人只要经过都会去转它。但是我在这里就没有见过呢?”
阿涛似乎想起了什么,娓娓道来
“施主说的,是经筒吧。”
“对对对,正是。转那个有什么用?”
阿涛停下在拨的念珠,双手放到腿上,不紧不慢的说:
“转经筒是积攒功德,净化心灵的。藏区的寺庙建立都比中原早,受到的佛教也更传统更古早。再加上藏民的几乎全民信仰,很多佛教的东西都比中原保留的更原始。中原的佛教始终是受汉化影响程度更高的,是文化融合的结果。”
余灿听完有些吃惊,
“看来我打开了你的话匣子啊,你怎么对这个这么了解?”
“因为贫僧曾有幸和一位藏族的僧人交谈,开阔了贫僧的视野。”
“藏区的僧人怎么会来这里?”
“他是修行路过。”
“他是苦行僧吗?”余灿不解,
“不,他只是还俗检验自己的修行。”
“啊?怎么还有这样的说法,真是奇怪。”余灿听到这样的解释大吃一惊。
“他很有趣,他认为他在寺庙里的学习是需要检验的。当他觉得自己想进入尘世检验自我时,他就还俗了,并游历大江南北。只要路过寺庙就要进去上香跪拜。其实在很多藏人的世界观里,他们的宗教就是他们的信仰,是从出生开始就要终身去实践的事情。他们拜的只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的神明。而不是欲望。你能理解吗?我在这寺庙里很长时间了,见过各色各样的人。他们带着七情六欲上香磕头。有大着肚子磕头求男婴的;有家中人病倒磕头求平安的;有为了考试求考运的。你能说他们这样不对吗?也不能,只是说信仰的实质被改变。就好像三纲五常,我们从小到大耳濡目染早已内化、物化进我们的社会,而藏区佛教对藏族人民来说也是一样的。我刚刚提及的那位修行僧呢,他只是一个少有的个例。我们也知道,藏区寺庙也是有它的规矩的。如果有机会,我也要到藏区的寺庙里,同那些僧人同吃住,了解他们的宗教。”
余灿静静的听着,不时点点头。她似乎感受到了阿涛内心一些柔软的东西。
余灿偷看阿涛,发现阿涛又缓缓拨起了手里的念珠,但是眼睛追着日落的地方去,好像追忆,又像在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