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列车》暮冬二十四

44、吃肉，埋肉

　　当蒋蔓生到达大壮大门口的时候，他们正在做饭，打开门的一刹那，饭香四溢，但是好在今天早上吃饭的时间比较晚，蒋蔓生感觉自己并没有饥肠辘辘的感觉。

　　“你们来啦。”大壮看见门外的几人，也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语气淡淡的招呼道。

　　蒋蔓生让开身子，让他后面的万许国有了空，他上前一步，手中捧着刚刚领到的淋漓鲜肉。

　　“我们来是想询问一下，这个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蒋蔓生语气谦卑的朝大壮问道。

　　大壮看了一眼后让开堵在门口的位置，邀请他们里面坐。

　　“普通肉是怎么处理的，这个肉就怎么处理。”大壮进到房间中，招呼蒋蔓生一行人坐在木餐桌上，一边给他们倒上茶水。

　　“什么意思？”刘扬洋语气顿疑，“不会是煮来吃的吧？”他落下最后一个音，声调旋转扬上。

　　大壮将还剩下一半的茶壶放在一旁的置物台上，坐下看着刘扬洋：“不然呢？”

　　得到回答的刘扬洋面色怪异，一看见万许国旁边放置着的肉就有呕吐的动作，于是赶快移开了眼神，随后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真恶心。”

　　坐在旁边的谢窦章轻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向他皱眉示意。

　　“这个肉有什么说法吗？”蒋蔓生侧坐着，一只胳膊抬上桌子，食指轻敲着桌面，看着同他一旁的大壮问道。

　　“我只能说这块肉就是天家赐下的长生肉。”大壮突然停顿住，看着桌面的眼神缓缓移动到蒋蔓生脸上，两只圆眼瞪着他，严肃认真：“吃了就能长生，这也是我们村能够保持长寿的原因。”

　　蒋蔓生仿佛能够看着他两只黑眼中倒映着自己弧形的身影，只觉身上汗毛竖立，避开了他的眼神，故作轻松的低声笑了一下：“那我们吃了也能长寿吗？”

　　“当然。”大壮收回视线，脸上再次露出了憨良的表情。

　　“那我们这就回去尝尝这块长生肉，看看是个什么滋味。”蒋蔓生起身，看向桌上黑肉的表情中掺杂着期待急切的情绪。

　　大壮也跟着起身相送：“行，那你们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找我。”

　　万许国将桌上的肉用布料包裹住，拿起来，跟在蒋蔓生身后走出了大壮，直至走下小屋的下坡小路，看不见大壮的身影。

　　蒋蔓生安排大家将今天早上吃的饭菜都收拾好，再将肉放置在桌子上。

　　“他们所谓的长生，不会就是吃外乡人的肉吧？”一群人围站在桌子旁，文适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蒋蔓生双手叉腰：“有可能。”

　　“那接下来怎么办，要不扔了吧，反正也...”

　　“嘘。”

　　刘扬洋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窦章捂住了嘴巴，：“外面有人。”

　　被提醒住的刘扬洋立马噤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门框旁的动静分担去，没有再敢轻易发表言语。

　　“可能是来查看我们有没有煮肉的，我和万叔先假装出去捡柴火，你们拿着肉进厨房。”蒋蔓生小声的说着，眼神在面前几个人的身上飘过。

　　“行。”万许国离开桌子旁，突然放大了说话的声量：“那就这么办着吧，小蒋，你和我去外面捡点柴火。”

　　理会到他的意思，蒋蔓生也提高音量回答他：“好嘞叔。”

　　两人相结伴走到门框边，在出门，向右转的一刻中，蒋蔓生用余光瞟到门框后边有一双黑布鞋。

　　“叔，你说你想咋吃啊，红烧还是清蒸？”蒋蔓生一路跟着万许国走，一路憧憬着怎么处理这块肉，才能让他更好吃。

　　“都行，看你们年轻人的。”万许国配合着回答，走到田埂上都是有问有答，气氛融洽。

　　厨房内，谢窦章拿着肉放在菜板子上，几人看着这块肉都是束手无策，饶是一生切过不少肉的文适，都只有看着，难以下手。

　　“接下来怎么办？”刘扬洋看着，抬头问道身边的谢窦章，弯曲褶皱的眉头表现出了他此刻的疑惑。

　　谢窦章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在注意窗口的动静，静默后的一瞬间，他道：“切。”

　　“谁切？”文适看着他。

　　谢窦章思考一瞬：“我来吧。”

　　“真假？”文适转头看着他，带着一些怀疑的问他。

　　谢窦章已经拿上了菜刀，占据了最中间的位置，一只手按在肉上，硬软相见的手感让他不禁有些手软。

　　文适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向他鼓气：“加油。”

　　“嗯。”谢窦章回应着，另一只那这次菜刀的手已经放在了肉的上方，但始终下不去手。

　　岑常安微微偏过头，用余光扫描窗外，已经不见什么人影。

　　随后他回过头，对着谢窦章耳边悄声说道：“还在窗外，快切，不然露馅了。”

　　两边的视线被堵的死死的，这时候也只有依靠同伴的情报，谢窦章一咬牙，心里一横就下手了，但是不想一刀下去没有找好位置，直接切滑了，差点切到手指。

　　“哎呀，别紧张别紧张。”文适在他身边宽慰道。

　　谢窦章把刀又对准肉上，干咳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第一次切人肉，有点紧张。”

　　“没事，慢慢来。”岑常安也跟着文适的话，给他宽慰。

　　谢窦章整理好心情，想要重开一刀，刀顶在皮肉上，一用力就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沟。

　　“你们在干什么？”

　　“啊——”

　　蒋蔓生抱着捆捆干柴火进来，就看见几个人围着菜板子，看的聚精会神。

　　谢窦章回头，中指伸进嘴巴中吮吸，说话含含糊糊的：“吓死我了你。”

　　刚才蒋蔓生的一嗓子差点给他送走，本来精力都在切肉上。

　　蒋蔓生赔笑着放下柴火，大力拍拍身上的灰，迎面走来时，看见脸颊上都是灰扑扑的，只露出两排大白牙。

　　“抱歉抱歉”他走到菜板前，看着被切掉一小块的肉，“不是让你们做做样子吗？还真切啊？”

　　“不是说还有人在窗口看着呢吗？总不能几个人就这么围着桌子什么都不看吧，这也太假了。”谢窦章吐出一把口水，看看手上的伤口。

　　蒋蔓生看了眼窗外：“人？没有啊。”

　　“啊？”正在吸血的谢窦章愣住了，连忙几步走到窗户口，左右转动脑袋都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岑常安刚不是说有人吗？”谢窦章走回来的步伐都是匆忙的，在岑常安面前，他忽然醒悟，“你骗我？”

　　岑常安耸耸肩，双手插进西装裤的口袋中，大有一副是我又怎样的架势。

　　谢窦章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龟裂，还是温和的笑着：“行吧，只要没有被人看出来就行。”

　　说完就听见了骨骼摩擦发出的清脆响声，循声找去，看见谢窦章两只手的拳头握的青筋都起来了。

　　“行了，我们就先都出去吧，把肉也拿出去。”蒋蔓生一只手放在谢窦章的肩膀上，和气的笑着说道。

　　谢窦章松开五指，在经过岑常安面前时，看准了位置一脚踩上，离开时，岑常安紧皱双眉，嘴巴也紧绷起来。

　　走过后，谢窦章抿嘴弯起嘴角，抱着肉将其放在桌子上。

　　蒋蔓生径直走向大门边，探出头去看了看两边，随后收回，再将门关严实，放下木锁，随着门合上，屋内的光线也变得昏暗起来。

　　“如果这块肉吃了真的能够长寿，那么原理是什么呢？”几人坐在桌旁，蒋蔓生看着肉沉思着，发出疑惑。

　　“大壮老是说这是佛赐的，有没有可能是与祠堂中供奉的佛像有关？”谢窦章在脑中细想着大壮话中的细节，回答道。

　　郑序意单手托腮：“现在我们所拥有的线索还是太少了，主要是佛像的像身在哪里可能很重要，咱们可以着重寻找一下。”

　　“那这块肉怎么办？”文适的头向中间的东西示意一下，问道。

　　蒋蔓生轻声叹息：“埋了吧。”

　　“老地方？”刘扬洋侧过脸看着他询问道。

　　谢窦章双手叉腰站在他旁边：“肯定不能再用原来的位置了啊，埋远点吧，我看。”说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口边，“对面捡柴的地方就不错。”

　　蒋蔓生低头思考后赞同了谢窦章的建议，万许国跟着他走上田对面。

　　这条狭窄的土路已经走过许多次，再走时也没有最开始的窘迫和谨慎，在上面的每一步都是踏实的。

　　到了对面的土地上万许国寻到一根粗长的棍子，用横截面最大的一头开始在地上刨坑，蒋蔓生也不敢将东西就放在地上，索性就抱着站在旁边。

　　在动作前，蒋蔓生就已经确定了周围是没有人的，但当他站在那里看着万许国挖坑时，还是会下意识的转头看身后，好像他们做的事是完全透明的一样。

　　“小伙子，挖好了，放进来吧。”万许国擦擦头上的汗珠，起身转头看着蒋蔓生。

　　此时，他也正是一个转头的动作。

　　见喊了他一声没有反应，万许国又再次喊了一遍，声音也大了许多，但还是不见他的反应。

　　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颗浑天然的大树。

　　“小伙子，你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了吗？”万许国走到蒋蔓生身边，碰了碰他的手肘，这才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蒋蔓生看着万许国的眼神都还是有点迷离的样子，随即逐渐清晰起来，“没事，可能是这几天被吓的，我感觉我神经都有些脆弱了。”

　　万许国点点头，拍上他的肩头以作鼓励的说道：“要进步，要习惯啊年轻人，走上这条道路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嗯。”蒋蔓生低头轻声回答，随后想起正事，站到了土坑旁，这个坑并不大，但还是有点深度，蒋蔓生蹲下，弯腰，将手中的东西一点点放到最低下去，等他碰到低时，他发现自己的头都挨着地了。

　　“哥，你这地挖的够深的啊。”蒋蔓生撑着身子起来，看了眼东西后转头对他夸赞道。

　　万许国笑着摆摆手，表示没什么大不了。